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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8点30分,董二成腋下夹著空荡荡的公文包,手里提著一瓶用绳子绑好的石库门黄酒。
  借著月光的照明,按响了瑞金二路129弄园坊的门铃。
  听到二楼屋內响起的铃声,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
  身著一身满是补丁却別有一番韵味的衣裳,俏生生地放下了手头上纳鞋底的活计。
  她轻轻打开门,將他热情地迎了进来。在关门之际,她还小心翼翼地往来路张望了一番。
  董二成见红姑这么紧张,不由得打趣调笑道“现在宽鬆了不少,没人盯著!整个沪市都在忙著抓打桩模子,没人有心情巡逻老弄堂。”
  说完把准备好的酒递给她,轻车熟路地上楼推开了二楼的房门,只见屋內木板床上,小胖子正以一种四仰八叉的睡姿躺在床上。
  小手还紧紧拽著被角,看著这安睡的一幕,董二成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接著伸出手,轻轻掖了掖小胖子的被角。
  自己要去给林雪送鸡汤,不方便带著他,只好把他託付给了红姑照顾,所幸没出什么大问题。
  “怎么?疑心我要卖了他呀?那我也到不了国外,找不著赵家呀!”
  一个头戴布白髮苍苍的老婆婆盘腿坐在地上,脸色晦暗地借著蜡烛微暗的照明一边糊火柴盒,一边阴阳怪气地嘲讽董二成。
  董二成听出了九姑的怪罪之意,连忙赔罪“我怎么会疑心九姑您呢?您可是我的贵人!我能有今天完全是承您的情!
  在我心里您比我亲妈都亲,要不然我为什么会放心把儿子放在这儿?不过我这儿子愚笨得很,赵家人多,估计也不怎么稀罕。”
  九姑听到这番话,不管董二成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脸色好看了一些。
  隨后伸伸胳膊腿,火柴盒也不糊了。
  开始讲起了正事,示意红姑关好门窗盯著人模狗样的董二成,皮笑肉不笑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凭你敢跟房管局的挑房子,我不信你联繫不到赵家?”
  一听九姑说起这茬,董二成连忙推脱“这您可误会我了,都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罢了。
  我完全是为了我这一家子瞎忙活罢了,快过年了,总不能都在医院里过吧!多不吉利!”
  九姑完全不听董二成的鬼话,这也就是时代变了。
  要放以前他一个小小的男就算考上了大学、攀上了高枝,也逃不出她这党魁的手掌心。
  不过眼下身份变了,她还得仰仗这小赤佬,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翻脸。
  沉声道“红姑的工作,你要是能帮我搞定。你那个跟军官结亲的女儿,我可以再帮她上份保险。”
  董二成紧皱眉头,这事九姑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好像没跟其他人提过这事。
  九姑用拐杖敲了敲右边的门房,发出咚咚的声音。红姑立马用塞住了董建北的耳朵。
  隨后,隔壁传来了一阵碗筷摔砸紧接著怒骂声响起“作西啊!阿要让人睏觉啦!儂弗睏觉么,睏觉额人多嘞!
  老阿婆,七十几岁额人了呀,还介不懂事体!”
  董二城捂住了耳朵,自从他考上大学之后,他就很少再听到如此的污言秽语了。
  没想到这里的房子这么不隔音,就好像是趴在耳边骂的一样,反观九姑早有准备地从耳朵里掏出了耳塞。
  神秘莫测地跟他说“看石库门里没有秘密,也就是我的左邻右舍,没几个上过学、扫过盲,听不懂普通话罢了。”
  看著董二成依旧紧皱的眉头,补充道“你后娶的这个林雪带来的女儿,去了她亲爸那!
  就在隔壁二楼,他们父女俩的话我听的可是很清楚,真想不到你一个拆白党出身,还能富三代以上,你这是什么见鬼的运气?”
  听到九姑的解释,董二成悬著的心终究还是放下了。
  他不是找不到人照顾董建北,只是心中还存著一个猜测,想碰碰运气才找到了九姑这里。
  这小小的129號,住著三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便是林雪的前夫周志远。
  他下午办完事后回了一趟洋房,听隔壁的付大妈说双环回来过,她也跟双环交代了他们在医院的现状。
  可是他在林雪的病房里並没有见到双环,反而见到了游荡多日不回家的董建西,上躥下跳地在跟那个,对自己不客气的王莹处朋友。
  林雪还在喝著鸡汤看著窗外的鹅毛大雪,后悔没有给董双环多带两身衣。
  一边说著老家太冷,一边不断地催促著他找人帮忙做两身邮递过去。
  看她这副慈母做派,应该不知道双环从老家回来了。
  当时他就猜想,双环不在医院没准会来找周志远,只是不敢確定。
  现在好了,得到九姑的答案自己也不用找了,她果然没有把自己当成亲生父亲,出了事就想著躲开。
  苦笑一声之后,对九姑的殷切请求做了回应“九姑,看您都这么说了,红姑是您的亲女儿。
  这就相当於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不帮红姑操心呢?只是钢铁厂大部分都是些男工,干得一身力气活。
  適合女孩子的文职,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被占了,你说我也没法凭空变出来一个好的岗位吧!
  这事儿得再等等,等一个合適的机会。
  不过我保证在红姑下乡之前,我一定把她的工作落实到位。”
  “至於跟军官结亲那事儿,我跟您交个实底,我其实压根没想跟他们家结亲。”
  听到此话,九姑与红姑母女俩对望了一下,表情出奇一致的惊讶。
  这么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可以一步登天唉!又不是算计来的,董二哥/这小赤佬为什么不愿意呢?
  董二成双手交握感慨道“您对我的出身了如指掌,应该明白咱们这种人。
  跟那种有权有势人有著天生的差距,思想观念、生活水平都不一样,日子过不到一块去的。
  所以咱们当年才会想著做拆白党骗有钱人的钱,虽然我后来確实娶了个千金大小姐。
  违背了咱们的初衷,但我那也是情势所迫,娶完我就后悔了。
  如果赵家和赵云蕾还在,那我们还能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只凭我一个小小的钢铁厂副厂长的身份,两家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婚约原本是我大女儿芊芊的,她说不愿意。
  我当时还很高兴,原本我就觉得这补偿来的口头婚约没什么诚意,那边也一直没发过邮件回信。
  可是我没想到今年夏天,他们又来信说要见见我大女儿。
  听到消息后,当时我大女儿的脾气立即就上来了,说什么都不去相看。
  最后去约会的是我的小女儿双环,对方看著双环,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但又非常想见芊芊一面,但直到他的探亲假用完,芊芊都没答应见面,这事也就暂且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