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磨坊早就破败。
  顶上的椽子檁条倒还完整,但是芦苇蓆子已经烂了几个洞。
  门板早就被卸掉,时不时的透进来一阵冷风。
  地面落满了灰尘,角落里有个破木箱子,应该是以前磨坊里的东西。
  徐军心里一动,这地方看著有点儿脏,但是除了灰尘没有別的什么野物的粪便。
  通常这种山间荒废的房子,肯定会成为蛇虫鼠蚁的巢穴。
  各种粪便、毛髮、蜘蛛网、筑巢的草叶什么的肯定不少。
  但是这里却一丁点都看不到,显得有些反常。
  不过徐军也没太在意。
  让孙卫东简单收拾一下地面,铺好铺盖卷开始生炉子。
  徐军自己拿出葛队长给的破炕单,找了根棍子掛在门洞上。
  掛好之后,又找了两块石头压住。
  这样至少能挡挡风。
  一会儿功夫,孙卫东已经在木头箱子上铺好了芦苇席和褥子,铁皮炉子里也生起了火。
  磨坊里面有了一点儿火光,温度也暖和起来。
  徐军和孙卫东围著炉子热了点儿地瓜烧,把陈夏青给两人的瘪生烤香了,就著生,一人一口喝了起来。
  两人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顿时暖和了起来。
  喝光了酒之后,俩人也不敢脱衣服,直接和衣躺下,裹著军大衣准备睡。
  徐军睡得轻,將驳壳枪一直抓在手里。
  倒是孙卫东,闭上眼睛不到两分钟就打起了呼嚕。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徐军感觉到身上一阵寒冷。
  微微睁开眼,发现铁皮炉子里面的火看看要灭。
  外面颳起了旋风,从破洞吹进来,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声音。
  掛在门口的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一角。
  破布在风中不断摆动,像是在招手一样。
  徐军活动了一下手脚,正要起身去压门帘,突然之间停住。
  刚才迷迷糊糊的,以为耳边传来的是风声。
  此时听得更清楚了一些,徐军意识到那不光是风声。
  在风声当中,还夹杂了一丝呜咽抽泣的声音。
  而且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非常哀怨。
  徐军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声音的源头,很快发现这声音就在屋內。
  此时一股寒气从徐军的脊梁骨上飞快蔓延,衝到头顶。
  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徐军此时有种感觉。
  这磨坊里有人!
  除了徐军和孙卫东之外,还有別的什么东西。
  徐军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再一看地面上的炉子,之前还有非常微弱的红光。
  这会儿已经彻底熄灭,甚至炉子外壁上都泛起了一层白霜。
  一缕微弱的青烟从炉子里飘起来,风吹不散,不断上升。
  徐军缓缓抬头。
  此时房顶上,芦苇蓆子烂掉的窟窿里,露出的不是夜空。
  而是一团昏暗的影子。
  发黄的月光照不透这团阴影,看边缘的形状,模模糊糊的像是一张人脸。
  徐军此时眼窝子微微发热。
  憋宝人的夜眼能看到这团影子,却依然看不清影子里面是什么,只觉得轮廓很像一张五官扭曲的女子的脸。
  一根黑色的半尺多长的东西从影子里垂下来,不停晃动。
  看起来像是一条长长的舌头。
  “还我的鞋,还我的鞋……”
  阵阵哭声从阴影当中传来。
  隨著哭声,一层白霜顺著磨坊的石头墙壁向下蔓延。
  徐军和孙卫东两人呼出的气息,也变成了浓浓的白气。
  听到这阵声音之后,徐军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有些沉重,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一样。
  好在这时体內鱉宝中涌出一丝热流,转瞬流转全身。
  徐军立刻感觉浑身都轻鬆多了,再没有被束缚的感觉。
  徐军顺著墙壁瞄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孙卫东躺著的木板上,多了一只红色的绣鞋。
  大红色缎面上还绣著牡丹,一看就是新娘子穿的喜鞋。
  这只鞋什么时候出现的?
  徐军知道是磨坊里的邪物现身了,却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凶,立刻抽出一直揣在怀里的驳壳枪,机头大张,枪口对准了房顶。
  “比尅的,你嚇唬谁呢?”
  徐军一喊,旁边的孙卫东也惊醒了。
  这货一骨碌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妈了个x,大半夜的哭丧呢?有本事下来!”
  徐军和孙卫东两嗓子喊出去之后,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徐军的憋宝夜眼看得分明,房顶破洞上的那团阴影,被磨坊里升气的一股气息衝散了!
  刚才诡异的哭声也瞬间消失。
  徐军警觉的提著枪在房间內四下查看。
  孙卫东这会儿起床气还没消失,瞄见木板上原本脑袋枕著的地方有一只绣鞋,上前想要一把抓起。
  徐军马上拦住,“胖子,別碰这玩意。”
  刚才凭空出现的那只绣鞋,可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是典型的邪物。
  严格说起来也勉强算是天灵地宝的一种,只不过上面的气息不是灵气,而是邪气。
  孙卫东火气壮阳气盛,跟徐军俩人猛一嗓子,阳气居然將房顶的阴气衝散了。
  不过绣鞋上的邪气相当重。
  徐军还是不想让孙卫东冒险。
  此时徐军伸手小心的將绣鞋拿在手上,顿时感觉一股冰冷的触感,像是手上捏著的不是绸布的鞋子,而是冰块。
  徐军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意识。
  正是关於这只绣鞋的信息。
  绣鞋是冤屈女子上吊之前身上穿著的喜鞋,凝聚了女子的痛苦冤屈和愤怒,邪气相当重。
  一般人碰了这东西,绝对会被邪气侵蚀。
  身强体壮八字硬的,也要蔫吧几天,少不了拉稀跑肚,感冒发烧。
  赶上身子虚火气弱的,得大病一场,没有一两个月出不了门。
  这只绣鞋就是个害人的东西。
  徐军看著眉头直皱,心里想著怎么处理这玩意。
  这种邪物附著太多负面情绪,太容易伤人,不是啥好东西。
  更不用说一个女子鞋子带在身上,总觉得彆扭。
  这时徐军想起之前憋宝人残存的记忆,憋宝人体內的鱉宝也是个双刃剑。
  鱉宝能给憋宝人带来种种神奇的手段和財富,但是也需要灵物去滋养。
  如果憋宝人长时间没有获得天灵地宝,体內的鱉宝甚至会反噬,將憋宝人自己体內的精血吸走。
  因此大部分憋宝人都是一生劳碌,不得停歇,永远在憋宝的路上。
  当然鱉宝能吸收的灵气非常广泛。
  不光是天灵地宝,像是绣鞋这样的邪物也能吸收。
  徐军心中念头一动,顿时就感觉从绣鞋身上有一道凉颼颼的气息,涌入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