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带著月芽儿走下灵舟。
他已经换了一身乾净的玄色劲装，气息內敛，但眉宇间那抹歷经杀伐的沉凝与深邃却无法掩盖。
而落后他半步的月芽儿，儘管已尽力收敛魔息，但那源自高等魔族的独特威压，依旧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瞬间吸引了所有剑仙阁弟子的目光！
“魔气！”
“好精纯的魔息！比之前那些杂碎强太多了！”
“戒备！保护阁主！”
“是他！就是他带来的魔女！”
剎那间，平台上剑鸣声大作！
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剑锋，死死锁定了月芽儿，连带楚夏也被笼罩其中！
气氛瞬间绷紧至极限，仿佛一根隨时会断裂的弓弦！
“住手！”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著无上威严与深深疲惫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平台上方炸响。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他身形高大挺拔，穿著一身青色布袍，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眉宇间刻著深深的“川”字纹，鬢角已染风霜。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曾经或许锐利如剑，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底沉淀著化不开的悲慟。
然而，当他目光扫过，那股属於合体境巔峰强者的无形威压，依旧让所有弟子噤若寒蝉。
剑仙阁阁主——柳擎苍！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楚夏身上，带著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旋即，便死死钉在了楚夏身后的月芽儿身上！
那刻骨的恨意与杀机，如同实质的寒冰风暴，瞬间席捲了整个平台！
“魔……”柳擎苍的嘴唇微微颤抖，那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著泣血的嘶哑。
他握著腰间古朴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
一股狂暴的剑气在他周身隱隱升腾，脚下的黑曜石地面竟无声无息地出现细密的裂纹！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任何魔族，都该死！
就在这千钧一髮、空气都仿佛凝固的时刻。
“主人。”
一个清越、娇蛮，却带著绝对顺从与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位气息恐怖，身份显赫的紫发魔女，竟对著身前的玄衣青年，微微躬身，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態，清晰地唤出了那两个字！
她那双令人心悸的紫色猫瞳中，此刻只有对楚夏的敬畏与服从，而无半分属於魔域公主的桀驁！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拍岸的惊涛声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
所有剑仙阁弟子，包括那些闻讯赶来、站在远处观望的几位气息深沉的长老，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一个个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极致的荒谬与难以置信！
魔……魔女……叫那个青年……主人？！
一个能让如此强大的高等魔族俯首称臣的存在？！
这简直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柳擎苍周身狂暴升腾的剑气骤然一滯！
他布满血丝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著楚夏，又看看楚夏身后那恭顺无比的月芽儿，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著。
其实在看到月芽儿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察觉到，自己远远不是这个魔女的对手。
但这个青年，却不是元婴境初期的修为而已。
一个合体境巔峰的魔族，称呼一个元婴境初期的人族修士为主人？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柳擎苍心中滔天的恨意与杀机，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硬生生的打乱！
忌惮与惊疑的情绪，迅速取代了纯粹的杀念。
楚夏平静地承受著柳擎苍那几乎要將他洞穿的目光，微微拱手：“东域散修，楚夏，见过柳阁主。此女月芽儿，確为在下僕从，受契约束缚，绝无作乱之能……
至於贵阁少阁主之事，楚某深感遗憾，但与此女无关。”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柳擎苍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死死攥著剑柄的手，终究是缓缓鬆开了。
他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吸了一口带著海腥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的赤红稍稍褪去。
能收服如此魔女……此人，深不可测！
“……楚道友。”
柳擎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石上磨出来，“远来是客，请隨柳某……入內奉茶。”
这句话，如同解除了无形的禁令。
平台上的肃杀气氛为之一缓，但所有剑仙阁弟子看向楚夏和月芽儿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敬畏、好奇。
……
楚夏和月芽儿被安置在断浪崖顶一处视野极佳，灵气充沛的独立精舍。
窗外便是浩瀚无垠，波涛汹涌的北海，罡风烈烈，却撼动不了精舍分毫。
二人的出现，在剑仙阁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慑於柳擎苍的严令和楚夏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无人敢来打扰。
这也让楚夏收穫了难得的清净。
接下来的两天，楚夏便在精舍中静养，藉助此地浓郁的灵气，彻底修復了与月芽儿一战及空间穿梭带来的所有暗伤。
恢復的过程中，楚夏的混沌元婴愈发凝练，水到渠成般突破到了元婴中期。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侍立的月芽儿身上。
小魔女换下了那身紧身皮甲，穿著一件楚夏储物戒里翻出的素色法袍，略显宽大，却更衬得她身形纤细玲瓏。
紫黑色的长髮柔顺地垂在肩头，猫儿般的紫眸低垂，神態恭顺，与之前那个无法无天的魔域公主判若两人。
“月芽儿。”楚夏的声音平静无波。
“奴婢在，主人。”月芽儿立刻抬头，眼神清澈，带著全然的专注和服从。
楚夏心念微动，下达了第一个指令：“倒杯茶。”
月芽儿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桌案旁。
她的动作带著魔族特有的迅捷，却又小心翼翼，纤纤玉指提起温在阵法上的玉壶，稳稳地注入一只青玉茶杯中。
茶水七分满，不多不少。
她双手捧著茶杯，莲步轻移，恭敬地奉到楚夏面前，微微躬身：“主人，请用茶。”
姿態標准，无可挑剔，甚至比最训练有素的侍女还要完美。
楚夏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冰凉的手背。
月芽儿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但眼神依旧温顺，没有半分抗拒或羞恼，仿佛楚夏的任何触碰都是理所当然。
“过来。”楚夏放下茶杯，语气带著一丝命令。
月芽儿依言上前，在楚夏身前半步站定，垂手侍立。
淡淡的少女体香混合著一丝属於高等魔族的、独特的清冷气息钻入楚夏鼻端。
楚夏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月芽儿精致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那双紫色的猫瞳中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里面只有纯粹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绝对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顺从。
“看著我。”楚夏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著一种审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