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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妄折春枝 > 第31章 直言让两府结秦晋之好
  荣妄懒洋洋纠正:“是造次到老夫人面前了。”
  裴余时:天已塌,人已死。
  荣青棠。
  力大无穷的荣青棠。
  “他是活腻歪了吗?”裴余时喃喃:“荣老夫人真的能手撕了他。”
  字面意义的手撕。
  荣妄挑眉,意味不明:“活腻歪了?”
  “不见得吧,小爷瞧著他攀高枝儿的贼心不死。”
  话音落下,裴余时和裴桑枝对视一眼,不言自明的心虚如出一辙。
  只不过,一个明显,一个隱晦。
  荣妄视而不见,朝著裴桑枝伸出手,掌心向上。
  裴桑枝蹙蹙眉,明亮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疑惑。
  荣妄失笑,眉眼越发张扬明朗:“木鱼。”
  “小爷想敲敲木鱼,去去身上的晦气。”
  裴桑枝勾唇,笑著,双手將木鱼捧了过去。
  裴余时左看看,右看看,心下默默道了声,好像还真有戏。
  荣妄和裴桑枝之间的相处有种水到渠成的自然。
  定了定神,斟酌著试探道:“荣老夫人可有动怒?”
  旋即,又急急补上一句:“若是动怒,可会迁怒?”
  万一迁怒的话,他就不下山回府了。
  倒也不是他为老不尊言而无信,而是灵活变通。
  荣妄脸不红气不喘:“老夫人慾与你那好大儿,討教討教这养儿教女的门道,还请了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少卿作陪。”
  “你那好大儿府上热闹成了一锅粥,上京城里上自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哪个不是捧著海碗喝粥喝的饱饱的。”
  “都乱成这样了,你的好大儿的麒麟儿仍不忘厉声詰问小爷,是不是做事当真不留余地。”
  “怎么不算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的能耐呢。”
  裴余时眼前黑了一黑,装腔作势的扶额,一边“哎呀哎呀”的痛呼著,一边转头看向裴桑枝:“我旧疾犯了,怕是不能隨你下山回府了。”
  躲的远些,抄家灭族也就轮不到他了。
  裴桑枝神情很是一言难尽。
  如此拙劣又浮夸的演技,堪比蹩脚的傀儡戏,连三岁小儿也骗不过。
  裴駙马真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裴桑枝垂眸凝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衣角。
  俄顷抬首轻嘆一声,眸光清亮如星:“我虽长在乡野,却也听闻过荣老夫人当年的种种佳话。”
  语气认真,又浸染著敬慕。
  “英明神武,处事公允。有雷霆手段,亦有菩萨心肠,又岂会借题发挥,牵累无辜。”
  “老太爷,您说呢?”
  裴桑枝並没有等裴余时回答,声音转沉,继续道:“永寧侯府如今没有老太爷坐镇,父兄既无敬畏,也无顾忌,自然跋扈行事,张狂的不知天高地厚。”
  “然烈火烹油,鲜著锦,若是长此以往,终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届时,才是真正的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老太爷,唯有您下山回府,方可解此危局。”
  万不能让荣妄一席隨心所欲的话,嚇的裴駙马逡巡不前,又缩回壳子里。
  说到此,裴桑枝顿了顿,把声音压的又轻又低,“今日,他们敢蛮横跋扈,明日,他们就敢作奸犯科。”
  “大乾律法恢恢,疏而不漏。”
  “老太爷,桑枝不是在咒父兄,而是在居安思危。”
  裴余时只觉裴桑枝字里行间透出的是株连二字。
  荣妄哑然一笑,低沉的笑声,勾人的紧。
  那双含笑的丹凤眼,像是蕴著山烂漫时的无边春色。
  瀲灩多姿,又生机勃勃。
  裴四是忧心他非但帮不上忙还添乱吗?
  裴桑枝被荣妄的笑声吸引了神思,不著痕跡的用余光轻轻一瞥。
  这一刻,她觉得她自己是深藏在阴暗下水道的癩蛤蟆,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偶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皎洁的明月。
  荣妄若有所感,漫不经心的瞥过来。
  裴桑枝一惊,状似淡定平静的看向別处。
  裴余时灵光乍现。
  桑枝不会是相中了荣妄的美色吧!
  什么完成公主殿下未竟的遗愿,让殿下泉下安寧都是託词吧。
  但,他確確实实是因裴桑枝真假难辨的说辞动摇了。
  不仅是殿下遗愿,还有藏在话语下的株连威胁。
  他那倒霉催的嗣子,死就死了,总不能连累他丟了命。
  思及此,裴余时仰起脸,期待的看向荣妄:“明熙,荣老夫人总不会寻我这等朽木老紈絝的麻烦吧?”
  亟需一粒定心丸的裴余时,问的直截了当。
  荣妄拖著调子:“大抵是不会的。”
  “裴四姑娘说了,老夫人就事论事,公允英明。”
  裴余时闻言,长长的舒了口气,悬了许久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荣妄见状,眉梢微挑,忽而轻笑一声,故作不经意试探著道:“駙马爷这是要打道回府,含飴弄孙,享天伦之乐了?”
  裴余时挠挠耳朵,隱隱觉得荣妄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仿佛,他即將要踏入一个大火坑一般。
  裴桑枝適时提醒:“老太爷,愿赌服输呢。”
  裴余时喉结微动,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祥预感,垂眸低声道:“確有下山打算...回府暂住些时日。”
  嗓音像是裹著山间的浓雾,让人听不太真切。
  一旦形势不妙,他立刻连滚带爬返回佛寧寺。
  大不了,剃度出家。
  不过,若是遁入空门圆寂后,是不是就不能与公主殿下合葬一处了?
  裴余时神神叨叨想著。
  荣妄敛眉。
  果然,裴桑枝成功了。
  他对裴桑枝,越来越好奇了。
  “这些年来,侯府之人也曾数次装模作样的请你回府,然你自比丧偶的寒潭孤鹤,次次冷麵推却。”
  “无一例外。”
  “今儿倒是心软了。”
  “我很是好奇,认祖归宗仅月余的裴四姑娘到底如何打动了你这尊大佛。”
  裴余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为她不虚情假意。”
  荣妄语塞。
  一时间,他都有些怀疑,裴駙马是真天真,还是假愚蠢了。
  荣妄从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抬眼看向裴桑枝:“裴四姑娘可愿给我解惑?”
  裴余时对著裴桑枝摇头,暗示裴桑枝隨便编的理由糊弄过去。
  要折下荣妄这朵人间富贵,必须得徐徐图之。
  公主教过他,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成於心思,谋於深思。
  他没实践过,但感觉很有道理。
  更不说,他和桑枝还以荣妄打赌了……
  裴桑枝眉眼弯弯,直直的回望著荣妄,声音清脆又坦然:“我向老太爷保证,三载內勉力嫁入荣国公府,让两府结秦晋之好,慰清玉大长公主在天之灵。”
  裴余时闻言,只觉头顶像是炸开了一个晴天霹雳。
  爷孙俩的私话也是能隨隨便便说出口的吗?
  万一……
  万一做不到,多丟人。
  偏偏裴桑枝神色平静镇定,丝毫没有羞涩恐惧,似乎根本不担心会被拒绝。
  轻飘飘又淡定自若的一句话,那神態和语气仿佛在说,庭院里的灼灼红梅好看的紧,待会儿就摘一朵斜插在髮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