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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妄折春枝 > 第45章 贯彻趁人之危的优良美德
  明珠和春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的再好听,她也难逃沦为笑柄的命运。
  裴明珠暗恨,面上却是啜泣不语。
  喉间溢出的低低呜咽声,断断续续,像极了小兽舔舐伤口的哀鸣,听的人肝肠寸断。
  裴桑枝胜券在握的静静欣赏著。
  她清楚,裴明珠这套楚楚可怜的哭泣,对满脑子利益的永寧侯毫无用处。
  就像她也曾淌著血泪,跪伏在地,拉扯著永寧侯的衣摆,苦苦哀求,而永寧侯只是嫌恶的用看一滩烂泥的眼神看著他,冷漠的任小廝一根根掰折她的手指。
  正如裴桑枝所预料的那般。
  永寧侯神情不见波动,依旧是那副做作的为难。
  而庄氏和裴谨澄,一个满是心疼,一个用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瞪著裴桑枝。
  然而,脸上的巴掌印和衣襟上斑驳的血跡,让这份威慑显得苍白无力。
  裴桑枝伸出手,在脖颈间划了划。
  裴谨澄气恼,却不敢对上裴桑枝的视线。
  又疯又癲的裴桑枝属实嚇人的的紧。
  永寧侯没有任由沉默蔓延,抬眼直视,加重语气,再次重复道:“明珠,你想好了吗?”
  裴明珠紧咬著下唇,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窝窝囊囊的点了点头。
  “都听父亲的。”
  短短一句话落地,旋即便泣不成声,慌乱的欠了欠身:“女儿先告退了。”
  裴桑枝充分贯彻趁人之危的优良美德,笑意盈盈开口“春草妹妹,且慢!”
  裴明珠仓皇的脚步猛地停住,强烈的羞耻感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让她窒息。
  可,眼下的情况又不允许她夺门而逃。
  裴明珠死死攥紧颤抖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哽咽道:“不知桑枝妹妹有何见教。”
  裴桑枝徐徐道:“父亲说,春草妹妹行事有差,给侯府平添了不少麻烦,连夜前去寻苦主负荆请罪。”
  “春草妹妹可求得苦主的宽宥了?”
  裴明珠:哪壶不开提哪壶!
  永寧侯闻言,也顺势看向了裴明珠,眸含关切。
  裴明珠囁嚅著:“父亲,女儿无用,那说书老先生执意要三哥登门谢罪。”
  裴桑枝似笑非笑:“说来也奇,这十四载,春草妹妹是吃乾饭的吗,怎会如此不中用的?”
  永寧侯面色一沉,声音冷峻:“先下去吧。”
  旋即转向裴谨澄,语气稍缓:“你也退下,去止止血,好生包扎包扎伤口。”
  “今夜,折兰院发生的一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要有分寸。”
  “若让本侯在外听到半句閒言碎语……”
  永寧侯的视线扫过所有人,警告意味十足。
  裴桑枝抢先保证:“父亲放心,女儿绝对守口如瓶。”
  永寧侯:他不需要始作俑者保证!
  在永寧侯森然眼神的注视下,其余人亦頷首。
  隨著裴谨澄和裴明珠的离开,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桑枝,那日侯府祠堂起火,是你的手笔吗?”
  裴桑枝摇摇头:“父亲未免太过抬举女儿了。”
  “女儿虽不拘小节,行事恣意,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性子。”
  “不是我做的,我绝不会承认。”
  “是我做的,我也绝不会遮掩。”
  永寧侯嘴角抽搐,这股不要脸的劲儿倒真的是他的种儿。
  真是造化弄人,膝下儿女成群,到头来最肖似他的,竟是未曾受教过一日的裴桑枝。
  若裴桑枝是男儿,他怕是会欢天喜地庆祝后继有人。
  眼见撬不开裴桑枝的嘴,永寧侯便不再討嫌。
  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手轻轻一挥:“今夜这般忤逆之举,念在你这些年確实吃了不少苦头,为父暂且不予追究。但记住,下不为例。”
  顿了顿,又沉声补充道:“至於明珠改名一事,既然已经依了你,往后便莫要再处处与她为难了。”
  “还是那句话,权衡利弊、纵横捭闔,最忌讳感情用事,绝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得不偿失之事。”
  裴桑枝敛起了一身的尖刺,乖顺道:“父亲教训的是。投桃报李,女儿也会在祖父面前替父亲美言几句的。”
  永寧侯一噎。
  这话听著可真是彆扭。
  “你……”永寧侯搓了搓,结结巴巴道:“你能不能告诉为父,究竟是如何说服駙马爷下山的。”
  裴桑枝信口胡诌:“不曾苦口婆心的说服。”
  “祖父一见我,便觉我颇有清玉殿下当年的风采,直言必会护我周全,做我扶摇直上的靠山。”
  永寧侯哑然。
  “真的假的?”
  裴桑枝郑重其事的頷首道:“千真万確。”
  “父亲若心存疑虑,不妨亲自去向祖父求证。”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给自己脸上贴的金,怎么了!
  永寧侯訕訕:“那倒也不必。”
  尷尬之余,又觉心潮澎湃。
  駙马爷要做桑枝扶摇直上的靠山啊。
  那,桑枝攀上高枝儿还远吗?
  这下,永寧侯都有些看不上人丁稀薄荣国公府了。
  裴桑枝淡笑著:“父亲若再无其他吩咐,女儿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永寧侯温声道。
  声音里夹杂著隱晦的热切和期盼。
  庄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等裴桑枝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永寧侯幽幽嘆了口气。
  明珠改春草,他该如何向成府交代。
  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
  成府。
  清静古朴的竹楼里,灯火幽幽。
  发须皆白却又精神矍鑠的成老太爷,盘腿坐在蒲团上,神色淡泊的翻看著案头堆著的几卷《黄庭经》。
  对面,跪坐著正值壮年的成尚书。
  “父亲。”身居高位的成尚书,此刻却神情拘谨,肩膀绷的紧紧的。
  成老太爷缓缓闔上泛黄的《黄庭经》,声音不高,字字清晰道:“裴余时下山回府了?”
  成尚书恭恭敬敬:“回稟父亲,裴駙……”
  “裴老太爷。”成老太爷抬眼,厉声道。
  成尚书闻言心头一凛,慌忙將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触地:“儿子已派人查实,此番是那与明珠错换身份的裴四姑娘亲自前往佛寧寺,將裴老太爷请下了山。”
  “搭乘的还是荣国公的马车。”
  成老太爷拖长了声调,凝眉问道:“哦?竟有此事?”
  “可曾探听明白,那裴四究竟用了什么说辞说动了裴余时。”
  成尚书面露苦色:“父亲,有清玉大长公主留下的暗卫日夜护卫裴老太爷左右,儿子派去的人实在近不了裴老太爷的身。”
  一语毕,成老太爷脸上的淡泊消散的乾乾净净。
  深深的指痕,留在了《黄庭经》的书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