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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妄折春枝 > 第127章 裴桑枝第一个要除掉的,会是谁
  “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胡嬤嬤瘫软在地,豆大的汗珠顺著老脸滚落,反应过来后不住地以头抢地,扯著嗓子哭嚎起来:“夫人明鑑啊!老奴真的没有。”
  “老奴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背叛夫人,是五姑娘她......”
  “是五姑娘设局害老奴!她这是要离间夫人和老奴的主僕之情啊!”
  “夫人明鑑啊。”
  光可照人的地板上血跡斑斑。
  庄氏不为所动,一语道破:““既如此坦荡光明,你为何要鬼鬼祟祟去见她?若非允哥儿意外撞见,本夫人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
  胡嬤嬤的老眼滴溜溜转了两圈,道:“夫人明鑑,老奴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啊。您不是一直疑心云裳和絳仙那两个小贱人爬上侯爷的床,是受了五姑娘的指使吗?老奴这才斗胆赴了五姑娘的约,就是想替您探探虚实……”
  “夫人,老奴跟了您这么多年,就是条狗也养出感情了。更何况老奴和萱草的卖身契都在您手里攥著,是生是死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老奴怎么可能敢起二心啊。”
  是人是狗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能从庄氏手里活下来。
  庄氏眼尾轻挑,似笑非笑地重复道:“替我试探?”
  “说说看,都探出些什么名堂了?”
  胡嬤嬤佝僂著身子,颤声道:“夫人,五姑娘的嘴比那铁打的匣子还严实,是老奴没用,撬不开半分。”
  “正因无所获,老奴才没脸稟明夫人。”
  “只是……”
  “以老奴这些年看人的眼力,这事儿八成与五姑娘脱不得干係,夫人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庄氏眉头微蹙,朱唇紧抿,眸中疑云暗涌,却是不置可否。半晌方幽幽道:“她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胡嬤嬤心头一颤,佯作惶恐地压低嗓音,半遮半掩道:“老奴不敢有半分欺瞒夫人,五姑娘確是想收买老奴,可老奴当场就狠狠驳了她的脸面!”
  紧接著又赌咒发誓:“老奴这条贱命早就是夫人的了!活是夫人的奴才,死是夫人的鬼仆!”
  “这些年,老奴替夫人办的那些个事儿,离了夫人这座靠山,这府里谁还容得下老奴这副老骨头啊。”
  “生路还是死路,老奴分得清的。”
  庄氏轻蔑地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阴鷙:“倒还算你识相。”
  “这偌大的府邸里,能给你一条活路的唯有我!”
  “你且想想,若是当年的旧事全都抖落出来,裴桑枝第一个要除掉的,会是谁呢?”
  说到此处,庄氏略作停顿,缓声道:“萱草的前程与恩宠,自有本夫人替她筹谋。侯爷既已认她做了通房丫鬟,来日寻个由头抬作正经妾室原也不难。你且记住,莫要因眼前得失而误入歧途。”
  “去將妆奩里那盒金镶玉缠枝桂胭脂取来,带给萱草。”
  “侯爷素爱桂清韵,这胭脂里还特意添了些许依兰香。”庄氏眼波流转,语重心长道:“你们母女,可莫要辜负了本夫人这番苦心栽培。”
  胡嬤嬤闻言心头一凛,当即恭恭敬敬地伏身叩首,诚惶诚恐道:“老奴谢夫人大恩,定当谨记在心。”
  胡嬤嬤紧攥著胭脂盒,纹硌的手心生疼,而后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庄氏面上笑意尽敛,眸中寒芒乍现,杀机流转。
  这世上啊,唯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胡嬤嬤每多活一天,就像在她心头悬了把刀。
  今日这老虔婆敢为萱草威胁她,明日就敢为萱草背叛她!
  她不能,也不该再心慈手软了。
  ……
  厢房里。
  胡嬤嬤垂眼望著萱草,只见萱草双唇紧抿,眼角微红,一副赌气的模样,胡嬤嬤心底涌起一阵绝望的无力感。
  如同藤蔓般在暗处悄然滋长,无限蔓延。
  萱草虽为丫鬟出身,却是在锦衣玉食中娇养长大的。
  她作为夫人跟前最得脸的贴身嬤嬤,执掌折兰院多年,侯府上下人人给她三分薄面。这般体面的身份,自然让她唯一的女儿也跟著沾光。
  萱草在府中做著最清閒的差事,整日里被一眾僕婢簇拥著奉承。身上穿的衣裙,用的是夫人赏赐的上好绸缎;每日的吃食用度,更是从未有过半点亏待。
  日復一日,萱草身上竟全然不见为奴为婢者应有的警觉与谨慎,反倒养出了几分闺阁千金般的天真和刁蛮。
  以前,她还一度为此沾沾自喜。
  如今,悔不当初。
  “娘亲今日怎的这般狠心,连哄都不肯哄我一句。”萱草撅起小嘴,娇嗔地拖长了尾音,眼神却早已被那描金嵌玉的胭脂盒勾了去,再挪不开半分,手指不自觉地便朝那精巧物件探去。
  胡嬤嬤冷声制止。
  萱草的手仿佛被烈火灼烧般猛地一缩,眼眶泛红,噙著泪,委屈而倔强地瞪著胡嬤嬤。
  胡嬤嬤只觉心头一阵阵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勉强硬下心肠,先是警惕地环视四周,又觉不放心,颤巍巍地起身推开雕窗牖,仔细察看庭院里每一处暗影。
  待確认无人后,这才轻轻合上窗,回身紧紧攥住萱草的手腕,压低声音道:“萱草,娘今日要问你一件事。你须得老老实实答来,关乎你的小命,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隱瞒。”
  萱草见胡嬤嬤神色肃然,不敢再使小性子,乖乖应道:“娘亲请问。”
  胡嬤嬤道:“你且老实告诉娘,五姑娘刚认祖归宗那一个多月里,你可曾跟著旁人作践欺辱过她?”
  萱草面色骤然一僵,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声音里透著几分不自在:“娘,您是不知道,那一个多月里,府里但凡有些头脸的,想在主子跟前討巧卖乖的下人们,哪个不是变著法儿地作践五姑娘?更有甚者,还有些下人自发聚在一处设了赌局,比著谁给五姑娘的难堪更多、更狠,贏了的人,还能去四公子跟前儿领赏。”
  “我是折兰院里最体面的丫鬟,自然不能不合群。”
  胡嬤嬤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强撑著身子踉蹌上前,忙不迭地追问道:“你……你究竟都做过些什么?”
  萱草含糊道:“都是些小事。”
  胡嬤嬤厉声道:“说!”
  萱草绞著衣角,声音越来越低:“就...就是把五姑娘刚浆洗好的衣裳扔进泥地里,等五姑娘去捡的时候,躲在墙角用碎石子砸她。看著五姑娘抱头躲避,摔得满身是泥的样子……”
  顿了顿,又囁嚅道:“还有……五姑娘被罚跪在祠堂外时,我……我往她跟前扔过死老鼠。其实我就是想嚇唬嚇唬她,没有別的恶意的。”
  “比较过分的事就是……”萱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把厨房的剩饭剩菜端到她面前逼她吃。可五姑娘好像真的天生下贱,竟真的一点都不挑,好像……好像只要能活命,能填饱肚子,旁的都无所谓,什么都能咽下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