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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妄折春枝 > 第207章 永寧侯府改天换日
  裴临慕死了。
  这消息来得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
  裴桑枝早就算准了这一切,可当真听到消息时,心头仍泛起一阵奇异的轻鬆感,像是悬了许久的重物终於落地,震起一片尘埃,又缓缓归於平静。
  无惊无险,死的甚好。
  虽说,对於裴临慕这般罪孽深重的大奸大恶之徒,这般乾脆利落的死法確实太过轻巧,简直是对他滔天罪行的宽恕。
  然而,对那些被他残害的良家女子而言,这却是最稳妥的结局。
  既免去了她们要在公堂之上再次撕开血淋淋的伤疤。也不必终日提心弔胆,惧怕这个恶鬼有朝一日会將那些恶行当作勋章炫耀。
  恶人的死,重要。
  无辜的人,继续好生活著,不受流言蜚语的所伤,安度一生更重要。
  那些可怜的女子,她们渴求的或许从来不是快意恩仇,而只是一个不必提心弔胆的清晨和一个能安枕无忧的深夜。
  裴临慕死的好!
  死的妙!
  今夜之后,永寧侯府真的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那些助紂为虐的书童呢?”裴桑枝微微侧首,声音里带著几分凌厉。
  素华趋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回姑娘,都已著人看守起来,特请夜刃大人前去审问。”
  “只是观侯爷的意思,怕是要等大理寺的人离开后,將他们尽数杖毙,给三公子陪葬。”
  裴桑枝闻言,眉梢轻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整整齐齐上路,倒也是他们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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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不必等永寧侯动手了。夜长梦多,待夜刃问出要紧的,直接放把火烧个乾净。”
  “横竖,今夜这桩公案,自有替死鬼来背。”
  素华:“奴婢明白。”
  ……
  折腾至此,天边已微亮。
  裴駙马携长吉行至明灵院外,却驻足不前,不肯再踏进去一步。而是微微倾身,朝院內探首,一边招手!一边一声又一声的唤道:“向少卿。”
  “向少卿。”
  向少卿闻声回首,见是裴駙马驾到,当即褪下污秽斑斑的羊肠手套,三步並作两步迎上前去。
  裴駙马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不是嫌弃向少卿,是嫌弃裴谨澄的屎尿。
  向少卿细致入微,注意到了裴駙马陡然蹙紧的眉头,在距离三尺之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拱手道:“不知駙马爷唤下官来,有何示下。”
  裴駙马简短道:“適才院中小廝长吉急报,所言之事骇人听闻,与谨澄之死有莫大干系。本駙马不敢怠慢,特携此人前来面稟向少卿
  旋即,他侧身示意身后侍立的长吉,继续道:“其中详情,便由长吉细细道来。”
  话音未彻底落下,人已经缩回了院门不远处的那株红梅树下。
  向少卿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终是未再多言,转而將目光投向跪伏在地的长吉:“长吉?”
  长吉以额触地:“奴才长吉叩见少卿大人。”
  说罢,他双手高举过头,呈上那个从裴临慕处带出的青瓷小瓶。
  隨后,长吉又一五一十地道出了裴临慕胁迫他顶罪的经过。只是將威胁之词稍作改动,声称裴临慕以素华性命相要挟——若他不从,便要取了素华的命。
  说到此处,长吉声音微颤,坦白了他与素华实为姐弟的隱情。这个不为人知的关係,此刻成了整件事最关键的註脚。
  让一切,听起来都顺理成章了。
  倏地,向少卿的面色凝重起来。
  “长吉,你所言当真?”
  长吉重重叩首,恭声道:“回稟少卿大人,奴才所言字字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愿领受大理寺刑责。”
  “此瓶中盛放著的正是三公子交给奴才的慢毒。此毒阴险,能令人渐至疯癲痴傻...…”
  一语毕,长吉深深伏拜:“求少卿大人明鑑,可召仵作与大夫共验此毒。”
  向少卿默默嘆息。
  这一步步……
  一时间,她都不知该作何感慨了。
  “来人,速去传唤裴三公子裴临慕至明灵院。”
  不消多时,大理寺的差役匆匆折返,步履慌乱地闯入內堂,声音里透著几分惶急:“少卿大人,不好了!裴三公子他......”
  “裴三公子留下血书一封,而后...…而后竟服毒自尽了!”
  “这便是裴三公子留下的血书,永寧侯亲自验看过,又与公子往日手跡比对再三,確认...…確实是公子亲笔所书。”
  “少卿大人请看。”
  向少卿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这又是什么路数!
  这一夜过得委实离奇,案情几番反转,跌宕起伏,倒像是专为她的查案之旅添些趣味似的。
  向少卿接过绝笔血书,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父母双亲大人膝下:”
  “儿顿首百拜,泣血以告,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
  “毒杀兄长,大逆人伦,此乃儿亲手所铸之弥天大罪!手足相残,同室操戈,悖逆天理,儿实为豺狼,不配为人!”
  “奈何,今夜鬼迷心窍,私心作祟,为慾念所控,行此禽兽之举,铸成千古恨。”
  “今兄长身故,闔府悲慟,儿念及此,肝胆俱裂,悔恨噬心,痛不欲生。血泪和墨,难书其罪之万一!”
  “儿深知,此罪一旦昭然,永寧侯府百年清誉將毁於儿手,累及父母清名,祸延闔族上下。儿死不足惜,唯恐家门蒙羞,祖宗蒙尘。此乃儿万死亦难偿之第二重罪孽!”
  “儿不敢求父母宽宥,更无顏苟活於世。以死赎罪,是儿唯一之路。儿愿以此躯伏诛,或可稍减侯府之羞,稍安枉死兄长之灵於九泉。”
  “不孝子,裴临慕绝笔。”
  向少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绝笔血书……
  认罪认的乾脆。
  悔恨悔的深刻。
  求死求的决绝。
  真真就生动形象的塑造了一个私心作祟,一时衝动犯下大错又悔不当初,愿以死谢罪,不令侯府蒙羞的少年人形象。
  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悔恨、对家族声誉毁灭性打击的恐惧、以及以死谢罪的绝望悲壮。
  明明是罪大恶极之事,偏生添了几分令人唏嘘的悲剧感。
  善与恶。
  罪与罚。
  说实话,这封血书流传出去,或许真真能为永寧侯府挽回一些荡然无存的顏面。
  但,前提是没有长吉方才那番话。
  向少卿抖了抖血书,眼角微微一抽:“所以,一个前脚威逼利诱下人顶嘴的大奸大恶之徒,后脚就突然良心发现,不惜以死明志,决绝赎罪?”
  “这是把本少卿和大理寺当成了痴儿,还是自以为在写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话本子!”
  天大亮后,永寧侯府怕是要彻底改天换日了。
  向少卿心中的这一念头,无比的清晰。
  一环扣一环。
  偏生,还是这些人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果然,能让荣妄紆尊降贵的亲自拜託她前来的,就绝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但,这也太嚇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