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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是未知的黑暗。
  后面是枪声和背叛。
  他们无处可逃。
  顾沉扶著苏晚,继续往前走。
  通道的尽头是一堵冰冷的墙。
  “死路。”顾沉的声音没有起伏。
  “路是人走出来的。”陆景行在他身后开口,呼吸依然不稳,“尤其是死路。”
  顾沉没有回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那些人是谁?清理门户,谁的门?谁的户?”
  “一个古老的家族,一个不该存在的组织。”陆景行靠著石壁,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他们相信血统,相信宿命,相信……清理掉所有不洁的血脉。”
  “所以,你是那个不洁的?”顾沉的语气里带著显而易见的讥讽。
  “我是那个想把所有血都放出来的叛徒。”陆景行笑了,笑声很轻,却像砂纸一样摩擦著黑暗,“现在,你和苏晚,也被当成我的同党了。恭喜。”
  “我跟你不是一伙的。”
  “在这条通道里,我们就是。”
  苏晚一直沉默地听著。她能感觉到顾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像一道铁箍。
  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通道里异常清晰。“陆景行,你在飞机上提过『星轨』。这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有关係吗?”
  陆景行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顾沉也僵住了。
  “苏晚,你总能问到点子上。”陆景行的声音里,那种玩世不恭的调子又回来了,“当然有关係。一切都和它有关係。星轨是终点,也是起点。”
  “我不懂。”苏晚说。
  “你不需要懂。”顾沉打断她,“你只需要离他远一点。”
  “晚了。”陆景行说,“她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就已经在棋盘上了。你也是,顾沉。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脖子上掛著的那个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沉的身体猛地转向后方,动作幅度之大,让苏晚都踉蹌了一下。
  “你调查我?”
  “我不需要调查你。我只需要看。”陆景行的声音穿透黑暗,精准地刺向顾沉,“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却守护著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信物。你不觉得可笑吗?”
  “闭嘴!”
  “你害怕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轰鸣从他们脚下传来。不是枪声,而是更深,更沉闷的震动。
  灰尘从头顶的石缝里簌簌落下。
  “他们没找到我们,”陆景行飞快地说,“他们在炸毁整栋建筑。”
  他的话音未落,更剧烈的震动传来。通道剧烈摇晃,苏晚听到砖石开裂的异响。
  “上面!有通风口!”陆景行用手机微光照向头顶一处不同的砖石结构,“快!”
  顾沉没有再爭执。他鬆开苏晚,双手撑住墙壁,双脚发力,踩著墙壁的凸起向上攀爬。
  “我先上去,然后拉你们。”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他很快就触到了那个通风口,用力推开腐朽的铁柵栏。外面透进一丝浑浊的光。
  就在他半个身子探出去的瞬间——
  爆炸!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不是在远处,而是在他们正上方。气浪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將整条通道撕裂。
  苏晚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
  她只看到顾沉的身体被那股恐怖的气浪从洞口掀飞,像一片在狂风中失控的叶子,朝著倒塌的废墟坠落。
  “顾沉!”
  她的尖叫被淹没在砖石崩塌的巨响里。
  视野里一片烟尘。
  也就在那一刻,另一道身影从她身边掠过。是陆景行。他几乎没有犹豫,用尽全身力气,从即將完全坍塌的通道口扑了出去。
  苏晚挣扎著爬向那个洞口,碎石砸在她的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痛。
  她爬了出去。
  外面是地狱。
  曾经的地窖和上面的建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浓烟滚滚,火光在断壁残垣间闪烁。
  她看到了。
  在不远处一堆摇摇欲坠的瓦砾边缘,陆景行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地拽著另一只手。
  那只手属於顾沉。
  顾沉的半个身体悬在废墟的断层外,下面是更深的黑暗。陆景行用自己的体重做锚,將他从坠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把顾沉拽上了坚实的地面。
  顾沉在剧烈的咳嗽,陆景行的后背血肉模糊,显然是旧伤加新伤。
  苏晚冲了过去。
  顾沉撑著地面坐起来,看向陆景行。陆景行也看著他,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有疲惫。
  苏晚的脚步停住了。
  她的视线凝固了。
  在陆景行的脖子上,掛著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下面,是一枚造型奇特的星辰吊坠。
  是顾沉的吊坠。
  它掛在陆景行的脖子上。
  怎么会?
  苏晚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回想刚才那一幕,陆景行扑过去抓住的,似乎就是顾沉胸前的链子。
  “操……”顾沉也注意到了,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空空如也。
  他看向陆景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陆景行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警笛声由远及近。但另一种更嘈杂的声音盖过了警笛。
  是相机快门的声音,和记者们蜂拥而至的脚步声。
  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陆先生!是陆氏集团的陆景行先生!”
  “天啊!还有顾沉!他也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是恐怖袭击吗?”
  无数的闪光灯亮起,像黑夜里睁开的无数只眼睛。记者们举著话筒和相机,將他们三个人团团围住。
  陆景行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反而弯腰,將还有些脱力的顾沉一把架了起来。
  他的手臂搭在顾沉的肩上,做出了一个支撑的姿態。
  两个人站在一起,狼狈,却有一种奇异的张力。
  苏晚站在他们几步之外。
  她被人群挤著,下意识地,她举起了自己的摄影机。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面对混乱时,用镜头將自己隔绝开来的本能。
  她將镜头对准了那两个人。
  取景框里,陆景行和顾沉的身影靠在一起。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透过镜头,她自己的影子被拉长,与他们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交叠、连接。
  那三个影子,构成了一个完整而清晰的轨跡。
  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