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嘉行算计
杨密没再理会孟子意两人。
身在別人的剧组，本就没几个相熟的人，就算她顶著大明星的名头，真遇上不给面子的，也没什么办法。
更何况此行还有事找崔然，在他的地盘上，自然不好发作。
她抱臂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崔然和陈遥身上。
两人凑得不远，少女刚餵完最后一颗葡萄，正愉悦地拍著手，脸上带著藏不住的笑意，那股亲昵劲儿看得她心里直嘀咕：“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旁人说閒话？”
陈遥拍著手的动作忽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脸往后一，孟子意眼神有些古怪、白敬亭则一脸佩服，她脸色依旧淡定，但下意识的授了抒额头上的秀髮。
而旁边的那个女人，让她微微一愣：“她怎么来这了！”
“呦，这画面要是让女粉瞧见，还不得哭晕过去？”杨密抱著胳膊走过来，一开口就带著股京城胡同大妞的伶牙俐齿，语气里半是调侃半是打趣著。
“她们心心念念的然哥哥，原来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啊。”
她转眼看向陈遥，笑意盈盈地伸出手：“陈遥是吧？很高兴见到你。果然不愧是毅儂姐看中的人，这股灵气混著清纯劲儿，难怪能被我们崔製片挑中当女主。”
“密姐好，我是陈遥，很高兴认识您。”
陈遥连忙站起身，落落大方地回握，眼睛亮晶晶的，“我从小就是看您的作品长大的！”
两手相握的瞬间，杨密脸上的笑容修地僵住了。
“俺也是。”崔然在旁边慢悠悠补了一句。
杨密“”地抽回手，深吸一口气，胸前宏伟起伏得格外明显，显然是被这两句“大实话”嗑得不轻。
她瞪著两人，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在心里默默画圈圈一一虚空里仿佛浮现出“姦夫淫妇”四个大字，分別贴在崔然和陈遥脑门上，这才觉得胸口的闷气顺了些。
“合著我在你们俩眼里，是出土文物啊？”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怨气颇深。
陈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腾”地红透了，慌忙摆著手解释：“不是的密姐，我是说您的作品陪伴了我的成长，您本人看著特別年轻，还特慈祥—”
“慈—慈祥？”杨密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两下，指节捏得发白，差点没忍住当场发作。
她真想揪著这小姑娘的领子问问，“什么叫他妈的慈祥？！”
“鹅鹅鹅—”
身后的孟子意和白敬亭早就绷不住了，化身两个扑腾的大鹅，肩膀抖得像筛糠，虽然努力捂著嘴但细碎的笑声还是漏了出来，在安静的休息棚里格外明显。
崔然也异地看了陈遥一眼一一这丫头，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他摸了摸下巴，暗自琢磨：这两人难道有什么没说出口的恩怨？
“我的意思是—”陈遥还想补救。
杨密深吸一口气，脸上阴云密布，却硬是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行了，不用解释了。”
她咬著后槽牙，儘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妹妹，我和崔製片商量点事，你先去旁边坐会儿？”
那语气里的“再不走我就炸了”几乎写在脸上。
陈遥哪还敢多待，连忙点点头，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溜回到了小姐妹旁边。
“完了，我突然觉得—遥遥比带刺的玫瑰还能扎人。”
白敬亭压低声音，凑到孟子意耳边嘀咕。
“什么意思呀？”
陈遥的小耳朵动了动，恰好捕捉到这句，她眨著清澈的眼晴望过来，满脸好奇，刚才那点窘迫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勾走了注意力。
“咳、咳咳——.”白敬亭被抓了个正著，顿时有些尷尬，乾咳几声试图矇混过关，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
雨势渐猛，豆大的雨点砸在棚顶，发出里啪啦的声响风裹挟著凉意的气息钻进来，温度下降了些。
杨密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崔然却像是毫不在意，甚至微微扬起脸，迎著那缕穿堂风，眼底带著几分愜意，这让他很是舒服。
“怎么样？这个价格，够有诚意了吧？”
杨密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髮，语气儘量维持著淡然，可微微绷紧的下頜线，还是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崔然收回目光，懒懒地靠在摺叠椅上，指尖转著那把摺扇：“不怎么样，没兴趣。”
“没兴趣？”
杨密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半分，带著点压不住的气急：“这个价，可比你当初买下版权时翻了三倍！换作旁人，早就偷著乐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自己拍。”
崔然的回答简单直接，却像一股骤然袭来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杨密周遭的空气。
“你手上握著那么多版权，也不差这一个吧？”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话音里带著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发颤。
此刻她头顶正悬著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日夜睡不著，到时间完不成协议，直接能將她刺穿下地狱！
公司团队好不容易筛出了一个潜力ip，转头却发现被人下手，而且市面上同类型的一流ip版权几乎被扫空了，像是有人提前布了局。
她和合伙人急得上蹄下跳，好不容易打听到最看好的那ip在谁手里，听到崔然两个字时，心瞬间凉了半截。
但还是连夜订机票过来了。
崔然看著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虑，慢悠悠地打开摺扇，扇了两下：“差不差，是我的事。卖不卖，也是我的事。”
杨密看著崔然这油盐不进的態度，心里又气又急，指尖在衣袖下得发白。
她比谁都清楚，此刻越是慌神、越是显露在乎，就越容易被对方拿捏。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压下焦躁，让混沌的脑子清明几分。
忽然，她脸上漾开一抹嫵媚的笑，手肘支在旁边的桌子上，托著腮帮子，一双大眼睛水光敛灩地勾著他，语气里带了点刻意的发：
“你看啊，我们眼光竟然这么像，都相中了这个作品，真的好巧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她自己先呵呵笑了两声，声音越发轻软：“依我看，老天这是想让我们俩来演这个作品一一你当男主角，我当女主角，到时候咱们平番，你觉得怎么样？”
那双勾人狐狸眼的眼睛眨了眨，风卷著雨丝吹进来，拂动她耳边的碎发，倒真有几分偶像剧里女主角的娇俏模样。
“可以啊，到时候你愿意参演我的项目，当然欢迎。”
杨密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眼神一变。
“不过，需要试镜。”崔然慢悠悠补了一句，带著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下一秒，她眼里的鉤子仿佛瞬间化作利刃，淬著冰碴子似的，恨不得当场扎死对面这个油盐不进的臭男人！
杨密深吸一口气，垂眸片刻，再抬起眼又漾起水汪汪的光，连声音都软了几分：“崔製片这是说笑了。”
她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著几分恳切：“我的意思是，由嘉行来运作这个项目，你来出演男主角。毕竟你手头项目完成后，资金一时半会回不了款，运作新剧难免吃力。”
说到这里，她满脸自信：“不如把这个ip版权卖给嘉行，我们来操办，男主依旧是你！
你演了喜欢的作品，还能拿到翻好几倍的版权费，我们公司也能借这个项目打响名头，这不就是双贏吗？”
“我的项目给你，还要给你打工？”
崔然眼神里明晃晃写著“你看我像傻子吗”，语气带著点戏謔：“听著怎么像是你在占我便宜？”
“胚，什么打工呀。”
杨密被他堵得壹了一下，强压著心里窜上来的火气，脸上却依旧掛著娇笑。
她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
“又不是不给你片酬，顶级男演员的待遇，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杨密看著对方眼神又软了几分：“你想啊，版权费拿到手，还能安心当男主角，不用操心剧组杂事，多省心。”
崔然看著她眼里那刻意放柔的光下的不耐烦，他往后靠了靠，避免对方气急败坏挠自己，语气淡淡：“省心？我这人就喜欢操心。”
雨还在里啪啦下著。
杨密脸色僵硬的看著对方。
这个臭男人，怎么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从进这个片场起，杨密就没顺过。
剧组里的配角，女主，到崔然，一直让她吃，半点没给她这个当红小留面子。
一股憋屈劲儿堵在胸口，快要炸了。
她已经好几年没尝过这种窝囊滋味了一一换作別的地方，谁敢这么对她？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可头顶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得太紧，她有求於人，只能死死按住心里翻腾的怒火，指节在掌心掐出几道红痕。
“崔然，”她深吸一口气，索性收起了那些弯弯绕绕，语气沉了几分。
“看来你是真喜欢这个作品。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一《三生三世十里桃》的影视版权，
到底怎么才能转让给嘉行？你提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
她抬眼直视著他，眼底没了刚才的娇柔，只剩下赤裸裸的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手里握著那么多ip，也不差这一个。之前那些说辞就別讲了，没意思。”
崔然指尖转著摺扇，他自然知道这部《三生三世十里桃》对於嘉行意味著什么。
嘉行传媒在2015-2017签下的对赌协议，三年盈利不低於3.1，这份协议如果完不成，能將嘉行弄得粉身碎骨，连带著杨密也得负债纍纍。
这份协议难度极大，后世曝光后，嘉行的胆子之大，业內的人也忍不住咂舌。
在这对赌期间操盘的，无论是《亲爱的翻译官》《怦然星动》《烈火如歌》还是寄予厚望的电影《我是证人》，可盈利却始终不温不火。
如果不是《三生三世十里桃》大爆，嘉行可真的就粉身碎骨了。
而以上操盘的作品，杨密可都找的男顶流合作。
“你倒是比我想的直接。”
他收起摺扇，敲了敲掌心，“不过，这ip我確实没打算让。”
遮阳棚外，雨势愈发汹涌，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崔然摸著下巴，双眼微眯，望著杨密撑伞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他心里清楚，对方此刻的著急上火，不过是对赌协议刚开始的焦灼一一离山穷水尽还远著呢。
“不急。”他低声自语，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摩，“等她手里的项目一个个扑了，没了水，
才是收网的时候。”
嘉行这块肥肉，他早就盯上了。
如今看来嘉行比前世更早签下了对赌协议，
另一边，杨密坐进车里，“砰”地关上车门，积压的怒火终於绷不住了。
她著拳头，嘴唇气得微微发抖，盯著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冷哼一声：“真当手里著个ip就了不起了？没有你这张牌，老娘照样能操盘爆款！”
司机发动汽车，雨刷器在玻璃上左右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净她眼底的阴。
指尖在屏幕上狼狠一点，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火气几乎要从听筒里喷出来：“崔然那臭小子油盐不进，《三生三世》暂时放弃，让团队去市场上再找找別的！”
话音刚落，不等对方回应便掛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曾嘉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眉头瞬间起。
刚拿到对赌协议的海量资金，她正摩拳擦掌想大干一场，目光早已锁定了市面上的优质ip。
尤其是近几年，网文ip对影视圈的影响越来越深，几乎成了“爆款密码”。
这些ip不仅自带庞大读者基础，更能打通动漫、游戏、影视的全链条，商业价值远非普通原创剧本可比。
內地影视公司早就闻风而动，优质版权的价格每周都在升，稍一犹豫就会被抢走。
曾嘉和团队盯了许久，偏偏看好的几个ip接连失手，尤其是最看好的《三生三世》也拿不下来..按理说，不过是初期遇挫，不该如此烦躁。
可杨密的电话掛断后，她心里却莫名蒙上一层阴霾，好似失去了最终要的东西。
“总觉得——要坏事。”
她对著空荡荡的办公室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
房间里，蒋心敷著张水润的补水面膜，指尖划著名手机屏幕，忽然停在一条娱乐新闻上。
是杨密在雨中撑伞离开的照片，图里她面色不佳。
“你们剧组保密工作也不怎么样嘛，”她转头看向书桌前的崔然，笑嘻嘻的调侃著“杨密探班的照片都流传出去了。”
崔然正对著电脑里啪啦打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不是下一部剧集规划。
而是他构思已久的第一部电影大纲。
从去年出道到现在，他已经拍了三部剧集，下半年还有一部待拍剧集，也想换换口味，挑战大银幕。
闻言，他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键盘上翻飞：“这种事避免不了，场人多眼杂，工作人员、演员、群演，谁都可能带手机，”
他顿了顿，敲下一个句號，抬眼看向蒋心时，目光里带了点似笑非笑：“而且现在手机像素这么高，隨手拍一张发出去，根本查不出源头。你说是吧！”
蒋心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她和崔然在一块时，没少拿著手机偷偷拍他。
那些照片被她悄悄存在相册深处，连闺蜜都没告诉。
“什么是不是的，我怎么知道。”
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小了半截，带著明显的心虚。
“要是手机坏了，別托人维修。”
“你说什么，我都不懂”
蒋心自然知道这个梗，但还是装傻充楞，毕竟偷摸拍的心虚的很。
崔然淡然一笑，转身坐回电脑前，继续构思剧本。
对方手机里的照片，他早检查过了，他虽然不在意这些东西，却也不是毫无防备的傻子。
基本都是两人的生活日常，偶尔的亲密照片，也並不出格。
看得出来，蒋心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从照片风格就能看出她骨子里的保守。真要让她拍那些露骨的视频或照片，估计她第一个就会暴跳如雷，抓他一脸血。
蒋心长舒一口气，幸好崔然没提检查手机的事。
她偷偷瞄了眼对方专注的背影，轻手轻脚溜进卫生间，反手带上门就点开相册，对著那些偷拍的照片疯狂刪除一一反正早就备份到苹果云盘了，刪得那叫一个乾脆。
看著相册彻底清空，她这才放心，扯掉脸上的面膜，对著镜子仔仔细细冲洗乾净，又一层层涂上精华液、面霜，指尖轻轻拍打脸颊，感受著皮肤饱满的胶原蛋白，满意地弯了弯眼。
哼著不成调的小曲回到臥室，她瞅著崔然还在电脑前忙碌，忽然来了兴致，故意捏著嗓子，
著脚尖轻飘飘扑到他身后，双臂一伸搂住他的脖子，软乎乎地撒娇：“亲爱的，別看剧本啦，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早点睡嘛~”
她往他颈间凑了凑，故意用头髮蹭了蹭他的耳廓：“你闻，我身上香香的呢～”
感觉到崔然的身体微微一颤，跟著明显绷紧了，蒋心更觉有趣，索性得寸进尺，侧头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语气带著点促狭：“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妈在跟我视频。”
崔然的声音幽幽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蒋心所有的调皮。
她的身体猛地僵住，脖子像是生了锈，极其艰难地一点点转过去。
只见笔记本屏幕旁立著的手机上，视频界面里正坐著位戴著眼镜、气质温婉的中年妇女，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蒋心脸上的笑容僵得像面具，刚涂完护肤品的脸颊“腾”地一下，比刚才涂了腮红还红，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打招呼，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崔然他妈推了推眼镜，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倒是温和：“这是——？”
蒋心：
·......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顺便把刚才那个发骚的自己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