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乔雨眠感受到陆怀野温暖的气息,整个人突然放鬆下来。
  上次元旦算是“苦中作乐”。
  乡下生活条件有限,没什么娱乐项目。
  村里没通电,为了省灯油和柴火,整个村子里都黑漆漆的。
  这次不一样。
  箱子里开著路灯,家家户户也点著灯,还有几家掛上了红灯笼,很有过节的气氛。
  小孩玩著摔炮,放著烟,追著笑闹著,空气里瀰漫著硫磺的味道。
  不知哪个小孩扔了个很响的炮仗,乔雨眠嚇了一跳,往陆怀野的怀里缩了一下。
  陆怀野低头轻笑。
  “別怕,我在呢。”
  自从重生后,乔雨眠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她清楚地知道,上辈子的自己不过是习惯了被欺压,没有反抗过,也没有为自己努力过。
  可这辈子,她努力了,挣扎了,拼了命地想走出一条属於自己的路。
  她救了自己,救了陆家,现在要去救父亲。
  如果结果真的不那么尽如人意,她只会惋惜並不会再苛责自己。
  她深知自己的渺小,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我不怕,只是难免会著急。”
  “我好像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还没做,我怕来不及。”
  陆怀野用下巴蹭了蹭乔雨眠的头。
  “没有人的人生能圆满,我们只能做到尽力去圆满。”
  “你不要太苛求完美,也別苛责你自己。”
  乔雨眠闭上眼睛,感受著来之不易的安寧。
  “好。”
  两人小声交谈著,互相安慰开解,不知道远处箱子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盯著他们。
  夏然看了好久,发现陆怀玉根本没出门。
  乔雪薇和陆怀野在外面站了一会,也回去了。
  不一会,天上飘落了雪,夏然只能转头离开。
  她想努力融入陆家,想討好陆家眾人,可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陆家每一个人都看不起他,陆怀玉一改从前,经常对他破口大骂。
  就连平时不声不响的乔霜枝都对著他翻白眼。
  他知道自己卑鄙,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好心最是没好报!
  夏然摸了摸胸口的入职通知,期盼著元旦假期赶紧过去。
  只要他上了班,有了正式工作,就会高人一等。
  他对陆怀玉温柔一些,天长日久,陆家总会看到他的好。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搓了搓手,打起精神,准备去买点吃的。
  国营饭店也马上要关门,他紧赶慢赶地跑了进去。
  跑动间,在门口差点撞到一个女人。
  女人烫著大波浪,松鬆散散地披散在肩上,红白波点的发卡戴在头上,看起来非常时尚。
  驼色羊绒大衣下是连衣裙包裹著的好身材,一双漆皮高跟鞋一尘不染,整个人乾净又利落。
  夏然几乎看呆了,青山县居然有这么漂亮又时髦的女人。
  男人在面对漂亮女人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提高自己的素质,哪怕这个女人跟他不认识。
  夏然往后退了一步。
  “你先进吧。”
  女人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同志,谢谢你。”
  女人走进去,夏然还在回味她身上的味道。
  清甜淡雅,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肥皂。
  听陆怀玉说,临海市的百货商场里流行一种东西叫香水。
  那东西贵得很,没什么实际性的用处,但是能让人香喷喷的。
  这女人身上大概就喷了这样的香水吧。
  一个摔炮的声音惊醒了夏然,他回过神来也推开了门走进去。
  身上的钱不够单点菜的,只能打两份大锅菜。
  但今天元旦,夏然准备点一份肉菜犒劳自己。
  走到大锅饭窗口,服务员正在收拾大盘子。
  夏然看著已经空了的装菜盆,十分失望。
  “同志,这菜都卖光了么?”
  打菜师父嗯了一声。
  “都叫刚才那个女同志买走了。”
  “大锅饭没了,但是可以单点菜,要是想点可得快点,我们这要关门了。”
  师父端著空盘子就走,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夏然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算计著兜里的钱。
  大锅素菜五毛钱一份,肉菜八毛。
  可单点菜最便宜的也要两块钱。
  他没上班,也没有工资,一切都要省著点。
  想到家里还剩几个土豆,夏然嘆了口气,准备回家炒土豆丝。
  刚要走出门时,一双红色的小羊皮手套伸到了他的面前。
  “同志,这一份菜给你吧。”
  夏然接过来,打开盒子看了一下。
  是最贵的肉菜红烧肉还有醋溜白菜。
  一抬头,刚才那个女人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夏然盖上盖子,將饭盒递了回去。
  “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
  女人笑了笑。
  “拿著吧,今天是元旦,算是我送给你的元旦礼物。”
  “我们都没回家,没在亲人身边,就互相帮助温暖彼此。”
  “而且,刚才是你让了我,我才能先进来买菜。”
  “这饭分给你一半也是应该的。”
  夏然拿著饭盒不知道该不该接。
  女人倒是利落。
  “元旦快乐。”
  她没再说多余的话,直接转身离开。
  夏然盯著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饭店的服务员喊了他一声。
  “你到底点不点菜,我们要下班了!”
  夏然这才拿著饭盒走出了国营饭店。
  等他出去,哪里还有女人的踪影。
  要不是手里热气腾腾的饭,他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將盒饭抱在怀里,小跑著回了家。
  家里冷锅冷灶,他现生的炉子。
  他没钱买好的煤块,买的是用煤渣做的蜂窝煤。
  哪怕是蜂窝煤,都是最次的那种碎裂的蜂窝煤。
  炉子燃起,屋里暖和了一些,烟尘散去后,他將铝饭盒放在了炉箅子上加热。
  从床底下拿出那天喝剩下的白酒,不一会,红烧肉的香味便瀰漫了整个屋子。
  喝了口白酒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怕陆怀玉知道他喝酒了跟他生气,所以將白酒藏在了床底下。
  可他想多了。
  自从搬到这里来,陆怀玉根本不进他的房间,也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喝了酒。
  想到陆家人对他的鄙夷,他心情差得要命,连红烧肉都不那么香了。
  没了食慾,酒也只喝了一口,吃完饭后,又重新將酒放在了床底下藏好。
  酒精让人產生睡意,夏然听著外面的爆竹声,跟院子里合家欢聚的笑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是隔壁的声音將他吵醒。
  隔壁便是陆怀玉娘俩,夏然大喜,难道他们回来了!
  套上衣服跑出去,就见两个工人在装暖气片。
  暖气片这东西算是稀罕玩意,只有有钱人家才装。
  这是租別人的房子,装暖气片是不是太奢侈了。
  他刚想进去骂人,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陆怀玉的声音。
  “嫂子,祝你们一路顺风,早点解决问题,早点回来。”
  乔雨眠的声音格外清楚。
  “你在家好好的,有什么事就让霜枝去找……”
  屋里突然传来敲打的声音,说什么话他没听见。
  不过他已然抓住了重点。
  乔雨眠要离开!
  这对夏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乔雨眠走了,陆怀玉就只能回来睡觉。
  她一个人带著孩子不方便,总要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一来二去的,他就能留宿旁边的屋子。
  只要把陆怀玉哄好了,甚至还能生个二胎。
  装暖气片的事再不能让他生气,因为自己以后也是要住在这个房间的,暖和一点更好。
  他高兴地跑出院子去了隔壁。
  一出门就看到陆怀野拎著两个行李袋,两个人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
  夏然差点欢呼起来,这两个煞神终於走了!
  他乐呵呵地凑过去。
  “大哥,嫂子,要出门啊。”
  结果两个人根本就没理他。
  夏然正高兴呢,也不在意这个,而是径直走到陆怀玉身边。
  “萱萱呢?我来抱孩子,你去看看工人让把暖气片好好装一装,你晚上住得能舒服一点。”
  陆怀玉当即冷下脸,依然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著他。
  “我晚上又不回去住。”
  “而且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对萱萱做出的事情,你这辈子都別想碰我的孩子!”
  夏然来不及说孩子的事,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过乔雨眠和陆怀野在旁边,他也不敢说重话。
  “大哥和嫂子都不在家,你不好住在別人家吧。”
  “再说了,你不是也在家里装了暖气么,就回来住唄。”
  陆怀玉瞪了夏然一眼。
  “装暖气是因为我嫂子家要装暖气,所以就连我住的那屋子一併装了,顺手的事。”
  “谁跟你说我嫂子走了家里就没人了?”
  “我妈和我奶奶要过来住几天,我陪著他们在这住。”
  “你夏然,你收起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该干嘛干嘛去,少管我!”
  说完,陆怀玉再次堆起笑脸。
  “妈和奶奶一会就来了,你们走吧。”
  夏然被陆怀玉几句话懟得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装暖气的钱不是他的,他没权过问。
  他曾经拿孩子威胁过陆怀玉,自己对孩子不算好,確实没资格。
  人家母亲和奶奶来了,陪著住在一起也是正常。
  別说是他们现在关係这样糟糕,就算是关係好的人家,母亲和奶奶来了,过去陪著也是正常的。
  他还能说什么呢?
  夏然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回了房间。
  他掏出兜里的入职书,看了又看。
  等他有工作就好了,等有了工作,任何人都不能再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