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瘫坐在地,眼睁睁看著玉真子狼狈而逃,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隨之破灭。
而就在此时,那红衣厉鬼缓缓转过头,
湿漉漉的黑髮下,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陈玄。
她记得他。
茶摊外,那道斩断她髮丝的凌厉剑气。
“呜——“
女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隨即,周身阴气如浪潮般翻涌,整个庭院的温度骤降,地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的身形在阴气中逐渐凝实,红衣滴血,长发如蛇般蠕动,
惨白的皮肤上浮现出青紫色的尸斑。
“鬼、鬼啊!“
张家的僕从们终於看清了她的模样,
有人尖叫著后退,有人直接嚇晕过去,更有甚者连滚带爬地往院外逃。
好在这个时候张老爷突然想到了,不是还找了个修行人吗?
这才將求助的目光看向陈玄。
陈玄本来真的只是来看一下的,但是他发现这个红衣女鬼居然將目標换成了他。
张公子则瘫软在地,捂著脖子剧烈咳嗽,
然而,他很快发现,女鬼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她盯上了陈玄。
“呵……“
陈玄轻笑一声,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有点长进,就想找回场子吗?“
话音刚落,女鬼骤然尖啸,身形如鬼魅般扑来!
她的五指成爪,红色指甲暴涨数寸,直取陈玄咽喉!
陈玄不闪不避,手一抬,一道金光自袖中飞出,化作一张金光符籙凌空漂浮。
“砰!“
女鬼的利爪撞在符籙金光上,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
身形暴退数丈,怨毒地盯著陈玄,眼中血泪流淌。
“你……该死……“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诅咒。
陈玄嘆了口气: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自寻死路啊。“
话音刚落,他的袖口数十张金色符籙如游鱼般鱼贯而出。
每一张符籙都泛著淡淡的金光,上面硃砂绘就的符文仿佛活物般流动著。
这些符籙全部漂浮在空中,眨眼间便將红衣厉鬼团团围住,形成一个金色的牢笼。
“啊!!——“
红衣厉鬼发出悽厉的嚎叫,湿漉漉的长髮如毒蛇般疯狂舞动。
她猛地冲向符阵边缘,却在触碰金光的瞬间被狠狠弹回。
刺耳的“滋滋“声响起,她身上不断冒出黑烟,那张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扭曲的表情。
庭院里的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张员外瘫坐在地上,老眼圆睁;几个胆大的僕役躲在廊柱后偷看;
而那位张公子则瘫软在太师椅上,脸色由青转白,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陈玄单手一握:
“收!“
金色符阵应声而动,开始缓缓收缩。
红衣厉鬼在阵中左衝右突,每一次触碰金光都会引发一阵黑烟。
她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那张原本狰狞的面容上竟浮现出恐惧之色。
“不...不要...我...还没...“
沙哑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带著几分哀求,
陈玄眉头微皱,但手上动作不停。
符阵越缩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符籙球。
球內,隱约可见红衣厉鬼的虚影仍在挣扎,却已是徒劳。
他伸手一招,符籙球便飞入袖中。
庭院內顿时阴风停散,阳光重新洒落。
“儿啊!“
张员外第一个反应过来,踉蹌著扑向儿子。
他颤抖的手指抚上张公子的脸颊,感受到温度正在逐渐恢復,
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就要给陈玄跪下。
“仙长救命之恩,我张家...“
陈玄抬手虚托,一股柔和的力量阻止了张员外的动作。
“不必如此。令郎虽已无性命之忧,但被厉鬼缠身多日,三魂受损,需静养月余。“
“是是是!“
张员外连连点头,转身对僕役吼道:
“还不快去准备上房,请最好的大夫!“
他又堆著笑脸转向陈玄:
“仙长若不嫌弃,请在寒舍小住...“
陈玄目光扫过庭院,淡淡道:
“也好,正好有些事要问清楚。“
华灯初上,张府正厅內烛火通明。
桌上摆满珍饈美味,金樽美酒映著跳动的烛光。
张员外满面红光地举起酒杯,向端坐主宾位的陈玄敬道:
“仙长救我儿性命,此恩张家没齿难忘!“
陈玄却目光越过杯盏,落在席末那位面色苍白的张公子身上。
这位公子哥儿换了一身崭新的锦袍,却掩不住眼中的惊惶,
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自己的脖颈,仿佛那里还残留著鬼爪的寒意。
“仙长,“
张员外搓著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那女鬼,可是彻底除了?不会再回来纠缠我儿了吧?“
厅內霎时一静。
陈玄没有回答张员外的问题,反而望向魂不守舍的张公子,突然问道:
“张公子可认得那女鬼?“
“哐当——“
张公子的筷子掉在碗碟上,他猛地抬头,嘴唇颤抖了几下才挤出声音:
“不...不认得!我从未见过那女鬼!“
这反应太明显了。
“是么。“
陈玄淡淡应了一声,不再追问。
席间气氛顿时凝滯。
张员外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连忙打圆场:
“仙长莫怪,小儿是被那厉鬼嚇破了胆...“
“无妨。“
陈玄拂袖起身,
“夜色已深,我先行告退。“
回到厢房,陈玄袖袍一抖,一道隔音符贴在门楣上。
他取出那枚封印著厉鬼的符球,表面泛起涟漪,显露出其中红衣女鬼的身影。
陈玄解开了包裹她的符籙。
女鬼刚一脱困,眼中凶光暴涨,身形瞬间化作一道血影就要遁走。
然而还未飘出三尺,一道摄魂术的幽光自陈玄指尖亮起。
“啊!“
女鬼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身形在半空中陡然僵住。
那幽光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慄——
仿佛被天敌利爪按住的猎物,连挣扎的念头都生不出半分。
陈玄明明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却让女鬼感到整片天地都在向她压来。
那种威压不是蛮横的镇压,而是一种绝对的克制。
“我既放你出来,就不会让你轻易逃走。“
陈玄淡淡道,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的事了。“
女鬼颤抖著飘落在地,再不敢妄动分毫。
她终於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有多么可怕。
於是沉默了一会,开始讲述她和这张文远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