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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恆也选了个方向。
  音波在他行走的过程中,向外扩散著。
  他闭著眼,任由音波反馈的信息在脑海中构建出清晰的图像。
  扭曲的钢筋、碎裂的混凝土、半融化的金属残骸……
  许久,耳麦中传来了一道有些乾涩的话语。
  “找到了。”
  那是卫乐阳的声音。
  沈恆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虽然在没来前,在天台上,在知道计划时,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但……
  只包含“找到了”三个字的消息,还是让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一般。
  他站在原地,缓了两秒,隨后才转身,向著卫乐阳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他到达卫乐阳边上的时候,卫乐阳已经將找到的身体从一片碎石中刨出来了。
  此时,他正无力的坐在原地。
  在他的身前,是一道有些胖胖的身影。
  吴成的遗体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碎石堆中,身上覆盖著半融化的黑甲残片。
  裸露在外的皮肤部分,一片焦黑。
  沈恆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揪的一般,疼了一下。
  他沉默的站在边上,默默的望著吴成那露出了四分之一个脸颊的黝黑面庞。
  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此刻安静得让人心碎。
  沈恆突然想起自己在天台上听到的那最后一句,“下次这种出息老子才不要”,喉头突然哽得生疼。
  他缓缓蹲下身,將吴成耷拉在一侧的手给拿起,放回了他的身边。
  “这傢伙……最后倒是帅了一回啊。”卫乐阳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別过头去,用力抹了把脸。
  沈恆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能回什么。
  乐谷南和大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
  当看到吴成的遗体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手盖在自己的嘴角上,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大黄也耷拉著尾巴,默默的站在了边上。
  忽然,乐谷南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扭头环视了下,隨后看向沈恆道:
  “菱姐呢?”
  沈恆抬眸环视了下,只见现场的人中,韩菱的確没到。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望向一个方向。
  周边的音波被他控制著朝著那个方向蔓延了过去。
  片刻后,沈恆再度將目光收了回来。
  他望向了仍跪坐在地上的卫乐阳。
  “把吴成的遗体一起带过来去吧。”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卫乐阳起身,將吴成的遗体给背了起来。
  隨后,三人来到了废墟中的另一处地方。
  韩菱跪在碎石旁,怀里抱著半截焦黑的人形。
  她的制服沾满污渍,长发散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队长……”乐谷南的话音有些颤抖。
  沈恆沉默了下,隨后缓缓走了过去。
  察觉到眾人的到来,韩菱缓缓的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有著两道乾涸的泪痕,
  “带队长…回局里吧……”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
  一辆印著监察局徽章的黑色厢式车缓缓驶来,车顶的蓝灯无声闪烁。
  车辆启动时,沈恆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中,龙湾化工的废墟正在远去。
  而更远处,临海的城市轮廓正在晨光中渐渐甦醒。
  ……
  临海市,监察局。
  李建国和郑安林在一楼大厅等待著。
  他们刚被送回来后,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即便今天不过来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但就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太大了,他们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一回来后,就立刻又赶了过来。
  焦灼的等待中,大门外终於听到了车辆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隨后鬆了口气般的朝著门口走了过去。
  大门外,黑色厢式车缓缓停下。
  李建国和郑安林在看到车身的那一刻,便猛的剎住了脚步。
  表情,在他们的脸上凝固著。
  在二人的注视下,车门被打了开来。
  一道身影率先走了下来。
  那是沈恆,他的身上沾满了灰尘,脸色苍白得可怕。
  紧隨其后的是乐谷南,她搀扶著几乎虚脱的韩菱。
  隨后,则是卫乐阳和大黄。
  最后下车的警员小心翼翼地抬著两具覆盖白布的担架。
  “这……”
  李建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的目光在走过来的几人身上扫视了下,最后不得不接触这样的一个现实。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临海监察局时隔数年,终於再度迎来了一次减员。
  而且,这一次减员,就减了包含队长在內两名队员!
  郑安林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仅剩的左手不自觉的捏紧著。
  沈恆缓步来到了两人的眼前,隨后,停了下来。
  “抱歉。”沈恆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一般。
  听到这话,李老终於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著沈恆,想起了自己曾经和对方说过希望对方能维护好这个小队,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牺牲了。
  李老嘆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不用感到自责的,我知道,你一定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的。”
  沈恆沉默著,没有回话。
  一直到抬著担架的警员来到了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沈恆看著在自己身旁的盖著白布的队长和吴成的遗体,旋即目光又看了眼被乐谷南搀扶著的韩菱,
  “先送到我那间训练室去吧,我去拿根凝神香。”
  眾人点了点头,隨后在朝著沈恆的那间训练室走了过去。
  沈恆正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沉重、严肃的声音。
  “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一代监察员的宿命吧……”
  沈恆停下了脚步,看著刚刚说话的郑安林。
  他的脸上沉重、肃穆。
  “宿命吗……”沈恆轻吐了口气。
  “嗯,抵抗、保护、死亡……”郑安林沉声道。
  抵抗、保护、死亡,作为第一代抵抗墟界入侵的代价吗……这句话在沈恆的脑海中迴荡著。
  他扭头望著远处。
  只见,在明媚的阳光之下,临海市的轮廓渐渐清晰。
  耳边,是那逐渐恢復的喧闹的声音。
  他忽然想起队长在通讯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地,这庄稼,会一直在。
  ……
  十余分钟后,训练室。
  临海监察局的眾人沉默的聚在了这里。
  或沉默的坐著,或望著窗户发呆。
  唯一有行动的,只有一道身影。
  乐谷南正站在其中一副担架边,抬手重塑著队长和吴成的容貌。
  沈恆靠在墙边,沉默的望著眼前的一幕。
  忽的,蜷缩在一个软垫上的韩菱抬起头,看向了沈恆。
  “沈恆,通知家属的时候……我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