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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大门再次打开。
  老者脸上堆满了笑意,將一行人迎进庄子。
  庄內宽阔,奴僕三两成行。庭院种满木,引入活渠,池水上搭有木桥,两侧迴廊直通前院堂厅。
  马车和货物停置在院里,老者引著三十余人往堂厅走。狂风暴雨之下,院里的奴僕们纷纷驻足打量这群外来人,神色各异。
  天色黯淡,一道闪电劈下,映亮半片天空。
  宋令仪心头一惊,下意识就往土匪头子身边靠。
  萧明夷垂眸,大手缓缓抬起,刚要搭上少女的肩膀,就听堂厅內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
  手在半空僵了一瞬,少女便进了堂厅。
  “鄙人姓柴。”
  “听管家说,诸位是商队,不知打哪儿来啊?”
  说话之人是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头戴金冠,一看便知是这庄子的主人。
  “我们自淮州城来,去往礼州。”玄风答道。
  礼州与京都相邻,这么说,也不会引人怀疑。
  柴员外点了点头,不著痕跡地打量这群人,视线扫到萧明夷时,眼神里透著诡异的兴奋,“这位公子好生俊朗,可有婚配?”
  萧明夷黑眸微眯。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中年男人太过殷勤,不太对劲。
  “在下姓沈,家中做古董生意,至於婚配……”
  他斜眸看了眼宋令仪,淡淡道:“尚未成婚,但已有未婚妻。”
  柴员外瞭然,哈哈大笑:“可惜咯,鄙人有一女,已到婚嫁的年纪,可眼光挑剔得很。难得见到这般俊俏的后生,还想介绍认识一下……”
  宋令仪瞥了柴员外一眼,心道这人什么眼神啊。
  俊俏归俊俏,內在最重要。土匪头子梟心鹤貌,把女儿嫁给他,无异於把人往火坑里推!
  “诸位远道而来,应该还没吃饭吧?鄙人这就叫后厨备几桌酒席,给诸位接风洗尘。”柴员外眯眼笑道。
  酒席?
  宋令仪乌眸陡然一亮。
  赶路这么多天,不是吃清粥小菜就是吃乾粮,难得能吃到一顿大餐,当然激动了!
  “柴员外能让我等借宿一晚,已是感激不尽,酒席就不必了。”萧明夷淡淡道。
  “啥?!”
  宋令仪惊掉了下巴,不可置信地瞪著土匪头子。
  有得吃还拒绝,脑子没出问题吧?
  萧明夷面不改色,揪住少女的衣襟,跨过门槛,拎小鸡似的拎到走廊上。
  老者在前带路,一行人跟在后面。
  雨势越来越大,庭院木被雨水砸弯了腰,石缸里的水也溢了出来。
  萧明夷低头瞧了眼少女气鼓鼓的脸颊,淡淡道:“出门在外,吃自己准备的乾粮最安全。”
  宋令仪偏过头去,不搭理他。
  “就这间吧。”
  老者的声音忽然响起,指了指庭院右侧的厢房,“姑娘住这间,其他人住另一个院子。客臥有限,委屈诸位挤一挤了。”
  “您太客气了,我们没那么多讲究。”
  王冲说完,朝土匪头子挤眉弄眼,“老大,您就跟阿梨姑娘住一间唄。”
  今早老大脖子上掛了好深一口牙印,足可见昨夜战况激烈。从前在丹阳郡,兄弟们常討论城中的魁娘子,老大总是一脸冷淡不屑,秦楼楚馆也一概不去。没想到禁慾的人一开荤,跟饿了一整个冬天的野狼似的。
  萧明夷眉头微拧。
  “不必了。”
  这丫头睡觉不太安分,他没必要给自个儿找罪受。
  宋令仪抬眸,不知为何,总觉得土匪头子隱隱有些嫌弃她。
  肯定是错觉吧?
  …
  直至入夜,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
  陈设古朴的客臥点著烛火,周遭安静无声。
  宋令仪简单洗漱过后,瘫躺在床榻上,嘴里发出长长的喟嘆。
  好软的床,要是能吃上酒席就更好了~
  思绪纷杂间,室內烛火忽然灭了,天空一声巨响,雷电映亮整个房间。
  床榻上的人猛然坐起身,警惕环顾四周。大概是身处陌生环境的缘故,她平时不怕闪电打雷,今日却格外不安。
  雨声淅沥,房间里一片漆黑。
  忽然,大风將床边一扇窗户吹开,冷风灌了进来,耳畔风声簌簌,宋令仪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裹著被褥,下床关窗,视线扫到外面的走廊,却见拐角处有三个人影鬼鬼祟祟过来,再看对面,一道道黑色长影闪过,往土匪们住的院子去。
  遭了!
  黑吃黑!
  宋令仪心下一沉,赶忙关好窗户。
  慌乱间,她拿起木盆躲到门后,打算等贼人进来,再趁机逃出去。
  不一会儿,门閂被人从外轻轻撬动。
  宋令仪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里默默计划从这里逃出去的最佳路线。
  嘎吱——
  门开了。
  三道黑影轻步迈入房间,往床榻方向去。
  藏在门后的少女静待时机,眼看三人已绕过圆桌,慢慢弓起腰身,躡手躡脚往门外走。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劈下,室內亮如白昼。
  三人猛然回头,死死盯著门口的少女。
  “……”完蛋!
  气氛僵凝一瞬。
  趁三人还未有动作,她將手里的木盆狠狠砸了过去,而后大步往外跑。
  “救命啊!”
  走廊光线晦暗,风雨肆虐。
  惊惶之下,宋令仪早已將计划好的逃跑路线拋之脑后,只一个劲儿往前奔。
  身后三人穷追不捨,步履稳健矫捷,刀尖映著森寒的光。
  就在宋令仪即將穿过二院门时,其中一人掷出长刀,直直劈向她的后背。
  千钧一髮之际,宋令仪不小心踩中了裙摆,扑倒在地。
  长刀从头顶飞过。
  走廊尽头,驀然出现一道頎长黑影,长腿一挥,將长刀踹进庭院,锋利刀刃甚至將木横劈成了两半。
  宋令仪吃疼,缓缓撑起上半身,看清来人后,心下又惊又喜。
  “五爷!”
  那三人明显愣了一下。
  萧明夷手执长剑,俊顏溅上几滴鲜血,袍袖也染成了暗色,可那双黑潭般的眸子没有半点波澜,似看死物一般盯著对面三人。
  “过来。”他说。
  宋令仪没有犹豫,忍痛起身,快步朝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