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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
  宋令仪错愕到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人还真是应他一下就顺杆爬。
  “那就说好了,给我个机会。”陆潜眉眼带笑,唇角始终保持上扬的弧度,“这期间不许再跟別的男人眉来眼去。”
  至於『別的男人』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等宋令仪开口拒绝,陆潜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恢復素日不著调的紈絝模样,“困了。”
  “我走了,妹妹。”
  漫不经心的语气透著几分曖昧,叫宋令仪心头无端一颤,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隨他往门口挪动。
  那道锦袍身影走到门边,在踏出屋门前回头望来一眼,目光太深太暗,淬著势在必得的意味,直让她心惊,连拒绝的话都忘了说。
  待陆潜离开,红蕖才敢进来。
  看见自家姑娘坐在软榻边出神,以为小公爷又欺负了她,拧眉安抚道:“姑娘莫怕,奴婢明早就去告诉老太太,让老太太做主,给您討公道。”
  宋令仪思绪乱飞,什么都没听见,就听见一句『告诉老太太』,甫一激灵。
  “不行,不能告诉外祖母。”
  红蕖不解:“为何,小公爷不是欺负了您么?”
  宋令仪垂下头,咬了咬唇瓣。
  “他没有欺负我。”
  闻言,红蕖的目光挪到案几上,看见那碟糕点后,惊讶道:“小公爷来找您,就是为了送这碟糕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关於求婚的事,宋令仪不好意思说,只愣愣点了点头。
  “这好像是姑娘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卖的枣泥山药糕吧,小公爷还真是有心了。”红蕖道。
  “唉~”
  宋令仪长嘆一声,身躯后仰,摆烂似的躺在软榻上,虚目望著房梁,思绪放空。
  须臾,红蕖凑了上来。
  “姑娘,您怎么唉声嘆气的?”
  宋令仪沉默一瞬,倦倦道:“红蕖,如果有个人突然说想娶你,你会怎么办?”
  原来是苦恼这事儿啊,红蕖笑了笑:“那这个人,姑娘喜欢吗?”
  “不喜欢。”
  宋令仪回答得斩钉截铁,后知后觉被红蕖套话了,立马坐直身,“我隨便问问,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放心吧,奴婢跟姑娘是一条心的。”红蕖道。
  “既然您不喜欢,那就当没听过唄。婚姻大事,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国公和老太太把关,岂能说娶就娶。”
  说得也是。
  反正只是给个追求的机会,又不是真要嫁给他。
  学生时代,也不乏有男生向她表白,拒绝一次两次,就再没有下文了。陆潜的年纪,换作现代,也是个处在青春叛逆期的高中生,能有多大的毅力呢。
  只要她坚定不移,他自然会知难而退。
  说不定过几天,陆潜新鲜劲儿一过,求婚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这么一想,宋令仪茅塞顿开,心情轻鬆了几分,拿起一块糕点,將剩下的全给了红蕖,“还剩这么多,吃不完可惜了,你拿去跟云瑶她们分吧。”
  ……
  这夜过后,陆潜並没有如宋令仪所想的那般穷追猛打,反倒很平淡,平淡到宋令仪构思了整夜的拒绝计划无处可施。
  除了不再斗嘴,二人的相处没有半分变化。
  若非偶尔遇见时,陆潜会趁她不备,揉她的头髮,牵她的手,宋令仪都快怀疑那夜的表白,是她做的一场荒诞无稽的梦了。
  这天清晨,宋令仪去老太太院里请安,正好陆潜也在。
  “再过几日,就是裴老夫人的寿宴了,除了挑些贵重之物,还得多备些补品。唉,裴老夫人年纪大了,自打去年冬天病了一场,左耳就不太能听见,世事无常啊……”老太太坐在上首,端著茶碗半是感慨半是叮嘱地嘮叨。
  一旁的王氏认真听著,偶尔搭两句腔。
  这种准备礼物的事,轮不到宋令仪操心,她所有注意力都落在身边的陆潜身上。
  以前来请安,十有九次碰不到面,也不知今日是巧合,还是某人刻意为之。
  宋令仪忖度著,呷了口茶水,放下茶碗时,指节触碰到一抹温热。
  她心下一惊,侧眸看了眼悠悠端起茶碗的陆潜。
  这人勾著浅笑,挑了下眉骨,明显就是故意的,在长辈看不见的角度,他薄唇翕动,无声说了几个字。
  若没读错的话,说的应是『一会儿等我一起走』。
  老太太仍在絮叨著,忽然看了眼两个小辈,“令仪。”
  “啊?”
  宋令仪悚然回神,转头看向上首。
  “你能平安抵京,还得多亏鉴之,上回办宴席,我看你俩聊得挺投缘,这次裴老太太过寿,你也想想送什么礼。”老太太意味深长地朝宋令仪面上看了一眼,
  “送礼的事有阿母张罗,干嘛让她送。”
  宋令仪还未答应,陆潜倒替她拒绝起来了。
  王氏没好气儿地睃他,轻斥:“你祖母说话,你插什么嘴,又没让你送,那么激动作甚?”
  陆潜拧眉,刚要开口,左脚就被蹬了一下。宋令仪眯著眼看他,眼里满是警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咱们两家都那么熟了,要是她单独送礼,倒显得我跟陆妤没诚意。”
  王氏揉了揉眉心。
  这死孩子平时挺机灵,怎么这会儿这么笨呢。明眼人都看得出老太太这番话的重点不在於送礼,而是想撮合令仪和鉴之。
  老太太和蔼笑了笑:“那你和阿妤也可以备一份礼呀,寿宴过后,裴老夫人就要回汝阳了,以后怕是很难再见咯。”
  赶在陆潜又说些不著调的话之前,宋令仪及时应下准备礼物的事。
  寒暄一阵,王氏领著陆潜告退,宋令仪则刻意多留了一会儿,以免出去之后跟陆潜碰上。
  ……
  初夏光影明净,日头充沛灿烂。
  又喝完一盏热茶,宋令仪才向老太太告退。
  出了院门,她左右望了望,没发现有陆潜的踪影,小小鬆了口气,提步朝芝兰苑走。
  九曲迴廊上格外安静。
  微风乍起,池面掀起涟漪。
  宋令仪倏然想起,舅舅前日从贩子手里买回几条稀罕的野生肥金鯽,隨即趴在栏杆边,目光紧盯著池水,寻那几条金鯽的下落,殊不知背后有道人影正悄悄靠近。
  “鱼呢?”
  正纳闷著,瞥见池面倒映出另一道身影,她惊惶转身要跑。
  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股极为强势的力道握住拉了回去。后背抵著栏杆,身前的人也顺势压过来,將她困在咫尺间。
  “你干嘛?!”
  那双明亮乌眸微颤,不可置信地仰头看他。
  “不许送礼。”陆潜直白了当。
  別以为他不知道祖母在想什么,想撮合他们,除非他死了。
  “你管我送不送礼。”宋令仪抬手抵住他的胸脯,避免更近距离的接触,嘴上毫不退让,“鉴之哥哥不远千里去暄城寻我,还护送我回京,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给裴老太太贺寿,准备礼物是理所当然的事。”
  陆潜心头烦躁,轻轻『嘖『了一声,语气有点阴:“然后呢?”
  “什么然后?”宋令仪不明所以。
  “送礼之后,討得裴老太太的欢心,然后是不是就要藉此机会与裴昭多些往来,好让两家再结一桩『金玉良缘』?”陆潜面上没什么表情,周身散发著阴沉气息。
  “……”
  说实话,宋令仪还没想到这么多。
  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得双方都愿意吧。
  京都倾慕裴昭的女子那么多,其中不乏家世显赫的贵女,以及金尊玉贵的公主,就算聊的投缘,也不代表裴昭对她有意吧。
  再也说,裴昭在待人接物方面一向周到,对谁都是温润谦和,她可不想自作多情。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赶紧让开,要是被別人看见了怎么办!”宋令仪推了推他,费了老大劲儿,愣是一动不动。
  陆潜垂眸,舌尖抵著牙齿,一直睨著她。
  “要送也行,连我那份一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