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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雨反覆观察,能清晰地感受到阿言手中的那种魔珠丹有不同寻常之处。
  这玩意把风驰天整得变异了。
  从一条老狗升级成魔傲天,爽得那叫一个忘乎所以。
  风驰天使用的魔珠丹与魔谷平日里分发给魔修、魔兽导致变异的魔珠丹不同,其中蕴含著的恐怖力量能让接近飞升的林二都毫无还手之力,恐怕这世间修士都无人能抵挡。
  这还打个毛线。
  虽说清原仙君的死十分大快人心,风驰天算是做了件好事,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说白了就是狗咬狗,恶人自有恶人磨,没什么可感嘆的,师徒俩都上癮般依赖这种从別人身上偷东西的下作手段,毫无底线,谁也不比谁高尚。
  修炼全靠拼好命,这里拼一点,那里凑一点,也不怕被雷劈啊。
  只是尤雨始终觉得风驰天没有那种研究魔珠丹的智商,这傢伙能开掛,背后定有另一只推手。
  阿言。
  阴风呜咽,尤雨抬头对上阿言的视线,天地苍苍,对方也在注视著他,居高临下,唇角噙著柔和的弧度。
  事到如今,我还能再叫你一声师兄吗?
  -
  魔谷上空黑云压城,阴风惻惻,浓烟滚滚,雷霆炸裂。
  正邪势不两立,魔物们倾巢出动,正道们一拥而上,水火不容的两道相互廝杀著,打得昏天黑地,像是人间炼狱,各处狼藉一片。
  在对峙的过程中,赶来助阵的藏锋宗和逐云门弟子已经用各种防御法阵筑起高墙,这两大宗门加入之后,战况变得更加明朗,他们关闭了那些通往外界的裂缝,率先堵住魔兽们涌入修仙界的路。
  据说,甚至还有忘川仙岛的白虎军也在赶来的路上。
  千千万万的符纸如雪片纷飞,阵法频频升起,所到之处魔修哀嚎溃散,在眾道的齐心协力之下,局面已经得到初步控制。
  魔障黑黝黝笼罩著一切,段明鈺隨意抹了把脸,直接被黏腻的兽血糊了满手,他像只落水小狗般疯狂甩头,溅得身旁铜雀满身血点。
  “你,”铜雀面无表情地抹去唇边的血珠,“不会用清洁术?”
  还是说魔气使人变蠢?
  饶是他这样脾气好的人,也很难有好脸色啊。
  “对哦!”被他一提醒,段明鈺恍然大悟,赶紧把自己身上的宝贝衣服也弄乾净了,又认真整理起有些凌乱的金髮冠。
  “铜雀,帮我一下。”
  铜雀看著他在尸山血海中依然不忘骚包的模样,嘴角微抽,“过来。”
  段明鈺稍稍蹲下。
  两人面前横陈著一具硕大的鸟兽尸骸,羽翼残破,腹腔爆裂,血肉呈放射状喷溅在方圆数丈的地面上,段明鈺刚才就是惨遭了它的洗礼。
  这傢伙並非死於他们之手,它是自內而外炸开的。
  “奇怪啊,”段明鈺用银枪戳了戳鸟兽焦黑的羽毛,又用脚尖去踹踹踹,很是纳闷,“你说这才打了没几下呢,它怎么就死了?”
  “哈,是我太强了吗。”段明鈺摺扇一展,洋洋得意。
  “你別瞎碰。”铜雀把他往身后推,俯身在掌心凝聚灵力探查,“它被力量反噬了。”
  这只魔兽的每一条经脉都呈现出不自然的爆裂状態。
  俗称,撑爆了。
  万事万物讲究平衡之道,变异鸟兽的肉体无法承载过於可怕的魔威,所以被自己的力量所消灭。
  就像往皮囊里疯狂注水,直到——
  “砰!”
  远处又传来几声沉闷的爆响,其他正在战场上廝杀的藏锋宗和月冥宗的弟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偶尔有那么几个魔修打著打著就没了动作,倒在地上。
  乐无尘同样差点被飆了一脸血,噁心坏了,手一拽,拿自己的老哥当成盾牌挡在前面。
  热血淋头的乐无暇:“……”
  乐无暇不敢骂自己无敌可爱的妹妹,只能转移矛盾:“燕万舟他们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偷懒吧,再不来我们这儿都快清场了……”
  这时候,大地突然开始震颤,乐无暇一个踉蹌,东倒西歪撑著身子。
  他抬头就见半空中裂开一道巨大漆黑的豁口,还有像是黑色触手一样的东西在洞口动来动去,惊得瞳孔骤缩。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啊?”
  远在天边的尤雨可以替他们回答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风驰天这条恶趣味老狗吸收完林二之后,与时俱进整出来的新玩法,为了折磨他们而弄出来的空间,至於作用是什么,暂时不清楚,反正没好货。
  事到如今只能感嘆,他还是那么爱自己的空间领域。
  尤雨被风驰天扔进这个不积极阳光的黑色地方,视野中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白靴。
  阿言俯身看他,笑容清朗如昔,“尤师弟。”
  地面突然窜出无数毒藤地刺,瞬息便缠上阿言双腿,尤雨指间的叶刃寒光乍现,也对他回以灿烂笑容:“你好啊,师兄。”
  阿言不躲不闪,只是无奈嘆息:“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尤雨挑眉,叶刃已经逼近他的脖子:“是么,你总是跟我有很多话说啊。”
  之前也是,现在也是。
  见他如此警惕,阿言轻轻一挥手,无数镜面凭空浮现。
  其中展示出各式各样的景象,每一面都映著熟悉的身影,分別是燕万舟、林天、银烛心……甚至还有赫连闻人和葛长生,所有人皆是一脸痛苦之態。
  “魔魘幻境,”阿言淡淡解释,“人们会在这里循环往復看见他们此生最害怕恐惧的事物,越是畏惧什么,就越会被什么吞噬。幻境会攻击人的识海,直到灵识彻底摧毁,永世沉沦。”
  这確实是风驰天会喜欢的把戏。
  尤雨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目光在大家身上缓缓扫过,唯有燕万舟的神情最为支离破碎,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整个人的身体都蜷缩在一起。
  怎么这么淒悽惨惨的,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嚇成这样?
  “心疼了?”阿言还有心思打趣。
  “……”废话。
  “你很关心他,真羡慕燕师兄。”
  尤雨猛地抱住双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是有夫之夫。”
  “……”阿言完美的笑容略显破碎,深吸一口气,“尤师弟,我对男子真的没有兴趣。”
  “我以前不弯的时候也常这么说。”
  这种发言让尤雨更觉得他没救了。
  “……”
  再继续聊这个话题,阿言就真的要维持不住表情了。
  尤雨不再看那些镜子,转身道:“为什么只有我不受魔魘幻境的影响?”
  下一秒,阿言散去了那些镜子,手边变戏法般出现了桌椅茶盏,笑道,“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尤雨见此情景也不客气,当成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正好……他也想和阿言聊一聊。
  是时候把话说开了。
  “尤师弟,”阿言一边递给他茶水,一边缓慢问道,“如果一个本不该存於世间之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有何想法?”
  尤雨幽幽一笑:“见鬼了唄。”
  他抿了口茶,目光直勾勾穿过阿言的身影,轻轻放下茶杯。
  像是听见一句玩笑,阿言轻轻摇头:“尤师弟真幽默。”
  “没开玩笑啊,”尤雨也学他摇头,“我现在就见鬼了,你说是不是呢……阿燕师兄。”
  天地间仿佛寂寥一瞬,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可真是,小桥流水哗啦啦,牛头马嘴说上话。
  许久,阿言笑了,“尤师弟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