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破碎的世界
小镇的广播重新响起,声音带著电流的滋滋声,断断续续地播放著通知“全体居民请注意,本次大修正已结束,请按照《修正后生存指南》调整生活模式—.基础设施正在逐步恢復——电力,供水系统优先—”
广播里的声音冷静而机械,这一切早已排练过无数次。
街道上一片狼藉,散落著各种电子设备的残骸,
扭曲变形的充电器,屏幕碎裂的平板,冒烟的电路板。
几个居民正在清扫著这些“科技尸体”,將残骸一堆堆地堆到路边,等待著后续的回收处理。
几秒钟后,第一声咒骂打破了沉默。
“又他妈白买了!”一个年轻人把变成砖头的平板摔在地上。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人群瞬间活了过来。
抱怨声,嘆气声,无奈的苦笑此起彼伏。
镇外空地上,穿著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开始行动。
穿梭在堆积如山的物品间,仔细进行著分类,完全报废的,可能修復的,还能当古董卖的。
清单上的大部分科技產品確实消失了,但並非全部有些“边缘科技”倖存了下来,部分设备经过检查,发现仍在运作,只是性能大不如前。
他们手持清单,挨个检查堆放的物品,口中不断念叻著。
“这个还能用,只是降级了,把还能用的分到b区。”
“完蛋,这台的晶片烧毁了,直接报废。”
“奇怪,这批居然没被修正?哦-是偽装成新型號的旧货,狡猾的厂商。”
他们就是验户官,冷静地宣告每件科技產物的命运。
能抢救的送去修理,不能抢救的拆解回收。
不远处,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在和工作人员交涉,试图低价收购那些“半残”的设备。
在他们看来,这些设备修一修,改一改,下次修正前还能再卖一次,从中赚取差价。
修正结束后的第二天,小镇恢復了平静,或者说,接受了现实。
大卫路过一家电器修理铺,看到老板正全神贯注地把一堆报废的智能机拆解,取出还能用的零件,拼凑成最基础的通话设备。
“能打电话就行。”老板头也不抬地说,“反正现在基站也退化了,网络都没了,要那么多功能干嘛?”
但变化最明显的是人与人的距离,没有社交媒体的世界,酒馆和广场突然热闹起来。
报纸发行了修正特刊,头版是《全球科技倒退,我们得到了什么》,很明显的保守派文章,详细列举了科技倒退带来的种种影响。
金融系统瘫痪,电子支付全面失效,银行门口排起长龙。
医疗系统退回旧时代,许多依赖先进科技的手术被迫延期。
交通信號灯恢復成最基础的红绿黄三色,没有倒计时,没有智能调控。
酒吧里,人们喝著酒,討论著这次修正的细节。
“听说城里更惨,系统直接瘫痪了,现在全靠人工维持。”
“至少这次没出太大的乱子。
“哈,那是因为上次修正后,他们不敢再完全依赖机器了。”
世界似乎回到了某种“平衡”。
激进派沉默,保守派暂时占据了舆论上风。
趁机扩大影响力,宣布进入“稳定期”,禁止未经批准的科技研发。
镇广场上,保守派的演讲台前聚集了更多的人。
“这就是激进派许诺的未来!”一个穿著旧时代衣著的男人站在演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指著身后堆积如山的电子垃圾,“每一次都是这样,他们迫不及待地把未经验证的科技塞进我们的生活,然后修正来临时,付出代价的却是普通人!”
下午,一队举著標语的人穿过主街。
“科技必须循序渐进!”
“反对激进派的赌博式发展!”
“我们要稳定的生活,不要过山车式的修正!”
第三天清晨,瞭望台。
显示仪的屏幕更新了:
【本次修正强度:7.2级】
【最终受影响科技层级:21世纪初】
【下次修正预估间隔:114天】
老人盯著数据,若有所思:“比上次弱了0.3级,那群疯子说得对,修正確实在衰退。”
修正后的第56小时,瞭望台顶层的仪器突然重新启动。
屏幕上,原本归零的进度条,开始缓慢上涨。
5%,6%,7%..
与此同时,小镇的电力系统出现波动,某些早已退化的设备,比如街角的一盏路灯,
突然闪烁了一下,短暂恢復了光亮。
“这—-不正常!”老人盯著仪器,“修正后的增长从没这么快过,难道激进派还在推进新时代技术?”
街角的一盏路灯闪烁了两下,突然亮起,比修正前还要明亮。
一个路过的孩子抬头,惊讶地指著:“妈妈,灯又亮了!”
话音刚落,灯泡“砰”地炸裂,玻璃碎片像雨点般洒落。
与此同时,小镇的电力系统开始剧烈波动。
某些早已退化的设备,自动门,电子gg牌,甚至几台老旧的手机,突然短暂地恢復了功能,又在几秒后彻底报废。
很快,仪器上的指针再次出现在红色区域。
而这一次,没有科技被修正。
於是,世界开始破碎,出现了一个个裂痕。
黑暗的裂缝无声地蔓延著,吞噬著所经之处的一切。
大卫站在窗前,看著街道对面的房屋在触碰裂缝的瞬间崩塌,然后直接消失。
没有碎片,没有声响,就像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用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
他的皮肤刺痛感越来越强,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变得透明。
“妈妈我害怕——”
街道上,那个孩子紧紧抱住母亲,而女人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的半边身体正在分解成细小的光点。
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多,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透过缝隙,大卫看到了很多景象。
无数个“可能性”的世界在裂缝后闪烁,有中世纪古老的城墙和高耸的塔楼,有的世界里摩天大楼直插云霄,有的世界里人类已经灭绝,有的世界里连物理法则都截然不同.
这个过程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是剎那。
世界在这裂缝的蔓延中,逐渐消散。
晨光中,大卫睁开眼。
身下是粗糙的草蓆,远处传来鸡鸣。
木窗外,农夫正赶著牛车经过,车辙在泥路上压出深深的痕跡。
桌上放著一份手抄报纸,头条新闻墨跡未乾:
《杀死那个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