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钱老指著姚爱国，又指了指那台电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终於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
“你把漂亮国抗议的消息捅给小日子？你嫌火烧得还不够旺吗！？”
“这是在逼他们！也是在逼我们自己！”
“万一……万一小日子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把所有事情都捅到国际上去，说我们用技术威胁他们，敲诈他们！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在国际上还怎么立足？”
钱老是真的怕了。
他一辈子搞研究，搞技术，奉行的是严谨，是稳妥，是步步为营。
姚爱国今天的这一连串操作，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姚爱国看著急得满脸通红，快要背过气去的钱老，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走过去，把钱老按回沙发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塞进他手里。
“钱老，您先別动气。”
“您觉得，是一条被主人用铁链拴著，但偶尔还能吃上几块肉骨头的狗更听话？”
“还是一条被主人拿著棍子追著打，隨时可能被打死，而旁边有人给它打开了另一扇门的狗，更听话？”
姚爱国的问题，让钱老瞬间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顺著这个思路想下去。
“当然是……是后者……”
“对啊。”姚爱国淡淡地说道，“伊藤博文，还有他背后的三菱重工，甚至整个小日子，他们心里对漂亮国这个主人，还抱有幻想。”
“他们觉得，这次的事情，大不了就是被主人训斥一顿，罚掉几块肉骨头。”
“只要跪得够快，认错態度够好，主人还是会继续养著他们的。”
“他们甚至会觉得，我们开出的条件虽然苛刻，但他们还可以拖，可以谈，可以在细节上做手脚，可以阳奉阴违。”
“因为他们有退路。”
姚爱国看著钱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我刚才做的，就是把他们最后的那条退路，给彻底堵死。”
“我要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的主人，这次拿的不是训狗的鞭子，而是宰狗的刀。”
“让他们明白，他们不光有被我们拋弃的风险，更有被他们原来的主子，彻底弄死的危险。”
“当两边都是死亡威胁的时候，我们这边，这扇能让他们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门，就会成为他们唯一的光。”
“到了那个时候，您觉得，他们还会跟我们討价还价吗？”
钱老彻底不说话了。
他手里的水杯在不停地抖，滚烫的热水洒在手背上，他却毫无察觉。
他脑子里，只剩下姚爱国的话语。
这小子……他不是在谈判，他是在诛心！
他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算计得清清楚楚，然后摆在明面上，逼著你按照他画好的路线去走。
你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因为不跳，就是死。
就在办公室陷入死寂的时候，桌上那台普通的內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把钱老嚇得一个哆嗦。
秘书小张连忙跑过去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古怪。
他捂住话筒，快步走到姚爱国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那股子震惊。
“姚工……是……是刚刚那个渠道打回来的电话。”
“他们说……消息已经通过最安全的方式，透露给伊藤博文的秘书了。”
姚爱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小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来描述电话那头传来的，那副堪称疯狂的场面。
“他们说……伊藤博文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坐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就像疯了一样，把他面前能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都砸了。”
“他的两个助理想上去劝，被他一巴掌一个，直接抽倒在地。”
小张的声音都在发颤。
“然后……然后他就开始哭，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完了……全完了……八嘎呀路……他们要杀了我们……”
钱老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头破血流？嚎啕大哭？
这还是那个之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三菱特使吗？
这简直就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樑的丧家之犬！
小张继续匯报导：“最后，还是他的秘书把他抱住，他才停下来。”
“他顶著满头的血，立刻就给东京三菱重工的总部打去了紧急加密电话。”
“我们的同志，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听到了部分內容。”
“伊藤博文在电话里，几乎是在咆哮。”
“他说，这不是合作，也不是谈判，这是战爭！一场决定公司，甚至决定国家未来命运的战爭！”
“他要求董事会，立刻，马上，无条件批准之前中方提出的所有要求！任何敢於反对的人，就是三菱的罪人，是国家的罪人！”
“如果董事会一个小时內不给他答覆，他就立刻从酒店楼上跳下去，以死谢罪！”
小张说完，整个办公室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钱老张著嘴，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这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今天，被这个叫姚爱国的年轻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彻底碾碎，然后又重塑了一遍。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著姚爱国，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有敬畏，有嘆服，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爱国啊……我以前总听人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今天，我亲眼见到了。”
姚爱国脸上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他只是平静地看著窗外。
“钱老，这才只是开始。”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著一种洞穿歷史的深邃。
“这一拳打出去，疼的，不仅仅是小日子。”
“整个欧洲，那些跟在漂亮国屁股后面，靠著人家的技术残羹冷炙过活的国家，他们会怎么想？”
“我们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要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一颗对现有世界秩序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今天或许不会发芽，但总有一天，当漂亮国人再次挥舞起大棒的时候，它会破土而出，长成一棵让华盛顿都头疼的参天大树。”
姚爱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一盘棋，我们撬动的，是整个世界的格局。”
钱老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他仿佛看到了一张覆盖全球的巨大棋盘，而姚爱国，正坐在这张棋盘前，轻轻地落下了一子。
一子落下，满盘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