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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天启大明 > 第147章 太黑看不清楚啊!
  第147章 太黑看不清楚啊!
  “英明汗,喀喇沁人急报,说南朝大军徐徐向东,已经逼近长岭(建昌以北),离我们只有两百多里。”
  骑兵带来的消息,让奴儿哈赤愣了一下。
  阿敏、莽古尔泰欣喜如狂,“父汗,南蛮子中了你的计,大军调头东来,我们只需选好的地方伏击,定能大败南蛮子军。”
  不由地他们狂喜,主要是这几日的情况实在太糟了。
  五天前,后金兵马终於对寧远城发起了猛攻。
  两万多汉军,扛著还散发著新鲜树皮味道的云梯,在八旗兵的监督下,如蚂蚁一般对寧远城北门和东门发起攻城。
  他们没有投石炮、床弩等远程武器的掩护,只有弓箭手列阵提供箭矢掩护。
  可是弓箭手刚在城外列队站好,城墙上的火炮就开火了。
  铁丸呼啸著从城头飞过来,狠狠砸进密集的弓箭手队列里,砸得血肉横飞,断肢残臂。
  还有的炮弹掉下来时会冒烟,然后一声巨响,整个炮弹居然会炸开,把弓箭手炸得东倒西歪,
  惨叫连连。
  开火弹!
  明军用上了极其珍贵的开弹。
  弓箭手们纷纷后退,撤出了城头火炮的有效射程范围。
  可是他们手里的弓箭也失去了任何作用,射出的箭矢对城头上的守军没有任何威胁。
  黄台吉下令汉军和八旗兵的弓箭手以十或二十人为一队,在战场上穿插,轮流突前到弓箭有效射程范围之內,然后对著城头拉弓射箭。
  这一招果真有效。
  火炮火药和炮弹都十分珍贵,不可能为了零零散散的建奴弓箭手“浪射”。守军火炮的炮口,
  很快转向了扛著云梯的汉军。
  独弹和开弹换成了霰弹。
  大口径火炮一发霰弹足有数百发铅子,一炮打出去,方圆数十米漫天飞舞的都是铅子,中者即死,挨著就伤。
  还有短管炮、鸟。
  滦州军械厂生產的天启五式火枪,先装备给了开平都司的新军和御营军。关寧等城装备的则是鸟,也就是戚继光打倭寇、北上蓟州镇打蒙古人时用的那种火绳枪。
  重是重了些,装填也麻烦,但威力大,打得远,確实是守城利器。
  鸟枪手躲在垛墙后面,对准城下如蝗虫一般的攻城汉军,一枪一个。
  两天过去,城下堆满了尸体。
  后金从上到下,没人想过来收户。
  上面的八旗贵族视这些汉军为牲口,死就死了,你都没有攻下城池,还想叫我们去收尸?
  做梦!
  下面的汉军早就麻木,苟且著能活一天是一天。
  去城下收户,需要冒著守军的火枪火炮,就算人家不会用昂贵的火药铅子招呼你,城头上的守军也有弓箭手,大多是猎户出身,射人跟射野物区別不大。
  可现在是七月,天气炎热,两三天过去,城下的户体散发出让人作呕的腐臭味,苍蝇乌央央的一大片,还有闻著味道赶来的禿鹰和豺狗,算是吃到大餐了。
  实在没有法子了,守军先开枪炮驱散豺狗禿鹰,再出来两三百人,戴著纱布口罩,推著大车,
  在城外先挖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把攻城汉军的户体丟到大坑里,还掺和著石灰。
  户体理得深,免得被野狗恶狼刨出来。
  掺和著石灰,免得生瘟疫。
  这些举措是在行司军医处军医官们的指导下举行的。
  军医官只有五个,还是新近从京师调过来的,带著二十几个医护兵。
  但是从袁崇焕到普通大兵,都十分尊重这些人。
  又过了两天,城下又死了一批汉军。
  守军继续挖坑理尸体。
  八旗骑兵只是远远地看著,不做任何干涉。
  建奴上下知道,真要是尸体引发瘟疫,城外的八旗和汉军死得比城里的守军要快得多。
  四五天的猛攻,让后金汉军死伤了四千余人。
  人数只是个数字,可是对汉军的士气打击很大,
  吃不饱。
  八旗兵有羊肉和牛肉吃,汉军怎么可能跟主子一个待遇。
  到处挖草根,还有河边水泡子里的芦苇野草,倒进锅子里,用晒乾的马粪牛粪煮开,丟几块羊骨牛骨,几捧牛羊內臟,看得到一点油水,又腥又臭,还没有盐。
  汉军们也不管了,狼吞虎咽,像牲口一样活著。
  如此勉强活著,活得有气无力,异常辛苦。
  要他们拼死攻城,就恐难从命。
  大家一起熬著吧。
  阿敏和莽古尔泰深知这些內情。
  寧远被南蛮子修筑成一座坚城,里面有充足的粮草和兵马,还背靠著河流,直通大海,与外界保持著联繫,外援无虞。
  正常情况下,拼死攻打都很难轻易攻下这座城池。
  现在大金缺粮,一切物资补给匱乏,人心涣散,士气低迷,想攻下此城更是难於上青天。
  突然听到南蛮子主力兵马主动找上门,不由地大喜。
  旁边的黄台吉却跟他父亲一样,陷入了沉思。
  “父汗,南蛮子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恐怕有诈!”
  黄台吉的话让莽古尔泰一把抓住了把柄。
  “老八,你这话什么意思?
  南蛮子一向都是如此。
  前面畏敌怯战,畏畏缩缩地不敢前进。
  实在被我们打得没有办法了,这才迟疑向前。
  我们诱敌深入,故意伴败。南蛮子则小胜而轻敌,贪功冒进,中了我们的埋伏。
  几年了,父汗用这样的计谋对付南蛮子,屡试不爽,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黄台吉连忙爭辩,“我不是说父汗的计谋不行,而是南蛮子的这次举动有些诡异,要慎重。”
  “什么慎重?等著南蛮子打到我们眼皮子底下吗?”
  阿敏在旁边劝:“老五,老八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说,老八是什么意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让我们这次空著手灰溜溜地回去吗?
  留在辽阳的八旗贵族们会怎么想?
  北边的海西、建州女真部落首领们会怎么想?
  科尔沁部的奥巴会怎么想?
  这些人不是善人,都是狼。
  他们畏於父汗的天威,惧於八旗的兵强马壮,这才臣服。如果这一次我们就这样灰溜溜回去,
  加上去年冬天的大败,这些恶狼会不会对我们有別样心思?”
  黄台吉还想爭辩,被奴儿哈赤呵斥。
  “好了,不要再爭吵了。
  现在我们陷入困境,正是要团结的时候,你们兄弟还大吵大闹,被下面的奴才们看到了,会怎么看?”
  “父汗,儿子知错。”
  莽古尔泰和黄台吉连忙认错。
  “你们都离开,让本汗好好想一想。”
  “遵命!”
  奴儿哈赤一想就想到了傍晚,
  夜色里,他在大帐里坐立不安,乾脆走出来,在外面的荒野草地上胡乱走。
  刚走出二三十丈,看到有一人站在柵栏旁边。
  “老八,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父汗,我担心你的身体,就一直在这里候著。”
  奴儿哈赤看了他一眼,“走,跟为父到外面走走。”
  “是。”
  父子两人走到山丘上。
  星汉如海,浩瀚灿烂。
  荒野如墨,沉寂无色。
  “老八,现在我们不仅连粮食和盐巴等物都紧缺,就连烧火照明的柴火也匱乏...我们何曾如此窘困过!”
  “父汗,你十三副鎧甲起兵,比而今这处境更加艰难,还不是立下不世之功?”
  黄台吉开口劝道。
  奴儿哈赤指著西边,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说,南蛮子在干什么?”
  “儿臣不知道。”
  “是啊,我们不知道。”
  在奴儿哈赤父子看不到的老哈河河套草原上,火光四起,狼奔豚突,卢象升、曹文詔率领开平前卫师一万骑兵,连同敖顶率领的扎鲁特部骑兵,宰赛率领的翁吉刺特部骑兵,挟杀林丹汗、灭察哈尔部雄威,围攻奥巴率领的科尔沁部骑兵,以及恩格德尔率领的巴岳特部骑兵。
  枪声炮声四起,喊杀声更像是猎猎大风,呼啸著横扫整个河套草原。
  开平前卫师加上扎鲁特部和翁吉剌特部,足足有两万二千骑兵,士气高涨、军心奋扬,
  科尔沁部和巴岳特部的两方骑兵,猝不及防。
  他们只是赶过来,想趁著林丹汗与明军两败俱伤,好浑水摸几条鱼。
  尤其是恩格德尔,带著巴岳特部南下时,顺路收拾了攻打林丹汗不成,反被收拾的炒,抢了乌齐叶特部不少牛羊,正得意洋洋。
  奥巴和恩格德尔万万没有想到,两军相持了二十多天,林丹汗说败就败,察哈尔部说亡就亡,
  一点徵兆都没有。
  明军迅速把主力转移过来,对著他们发起全力一击。
  这一击让奥巴和恩格德尔吐血。
  奥巴带著科尔沁部骑兵,一路狂奔了十几天,逃回黑山(大兴安岭)附近的科尔沁牧场,带出来的一万一千骑兵,只剩下不到七千。
  相比之下,恩格德尔就要惨得多。
  他带著残余的六千多骑兵,一路狂奔回巴岳特部牧场,路上却被囊努克带著巴林部骑兵伏击。
  听到林丹汗授首,察哈尔部被大明灭掉的消息,囊努克知道蒙古左翼的天已经变了。他尽起巴林部青壮,然后带著这五千骑兵,对逃跑的恩格德尔所部横刀一击。
  巴岳特部骑兵大败,囊努克带著兵马紧追不捨,后面的扎鲁特部和翁吉刺特部也紧跟而上,杀进巴岳特部牧场,抄掠牛羊和人口。
  恩格德克父子被敖顶撞到,带著部眾一涌而上,拿下他们父子的首级。
  囊努克转身领兵衝进乌齐叶特部,把內喀尔喀部盟主炒,以勾结林丹汗和奴儿哈赤,背逆大明的罪名,一家老小全部绑了起来,送到青城开平都司,请天朝处置!
  乌齐叶特部的炒偷袭林丹汗不成,先是被奴儿哈赤率部抢了一回,损失大半牛羊。
  仓皇向北逃,又被恩格德尔带著巴岳特部抢了一回,实力尽失,一家子被囊努克献给大明做了投名状。
  一群蒙古大聪明趁著左翼草原发生天翻地覆变化之际,抓紧时间抢占各自的新生態位,在寧远城外山丘上的奴儿哈赤父子,眼前却是这吞噬一切的黑夜,什么都看不到。
  波涛汹涌,波澜还需要点时间才会溢过来。
  “老八,为父老了。”
  黄台吉不知道奴儿哈赤为什么这么说,连忙答:“父汗身强力壮,精神焕发,还可以带著儿子们,还有八旗勇土,一统长城以北的大好山河!”
  奴儿哈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璀璨的星空。
  “多美的星空。以前为父只知道看前面的路,忘记抬头看。还是小时候,跟著阿玛和额娘出去游玩时,才时时抬头看天。
  那时的星空也是这般美丽。
  现在连我的孙子,都有我那时的年纪。这星空依然那般美丽..:
  为父老了...“
  黄台吉这次没有出声。
  “老八,你说说,南蛮子在青城一带的主力兵马,为何向东移动,速度还不慢,目標直指我们?”
  “儿臣只是觉得有诈。可能真如父汗所言,南蛮子和林丹汗暗地里勾结,设下圈套,等著我们入套。
  父汗英明,只是盯著寧远城攻打。他们等不及了,便开始移兵,试图继续诱使我们过去。”
  奴儿哈赤看著黄台吉,试图想从这张近在眼前,却昏暗看不清的脸上,找到他说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过了一会,奴儿哈赤才嘆了一口长气:“为父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