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將军。
这个称呼，像一块万吨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白非凡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他虽然不关心政治，但也知道，在龙国，能被冠以“龙”姓，並且被苏青影这种级別的人物尊称为“將军”的，只有一个人。
龙啸天。
那个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守护著这个国家，近半个世纪的军方最高统帅。
一个，只存在於新闻联播和最高级別阅兵式上的，传奇人物。
他要见自己？
白非凡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但他最终，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没有多余的废话。
苏青影看著他那平静如水的眼眸，心中再次生出一股荒谬感。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这个消息，要么是欣喜若狂，要么是诚惶诚恐。
可他，就像是听到“晚上一起吃个饭”一样，淡定得可怕。
“请跟我来。”
苏青影不再多想，转身带路。
宿舍楼顶的天台上。
一架通体漆黑，造型狰狞，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武装直升机，正悬停在半空中。
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风，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机身上，没有任何军徽或编號。
舱门打开，几名全副武装，戴著战术头盔和护目镜，看不清面容的特战队员，正手持武器，警戒著四周。
“白先生，请。”苏青影大声喊道。
白非凡点点头，在一名特战队员的搀扶下，登上了直升机。
他刚一坐稳，就有人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眼罩。
“抱歉，规定。”苏青影解释道。
“理解。”
白非凡没有反抗，坦然地戴上了眼罩。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舱门关闭。
直升机猛地拔高，巨大的推背感传来，朝著未知的方向，高速飞去。
黑暗中，白非凡的五感被无限放大。
他能感受到，身边那些特战队员，虽然一言不发，但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心跳，都透著一股极致的紧张。
还有一丝……隱藏在紧张之下的，敬畏。
他们在敬畏自己。
敬畏那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一指断钢的力量。
飞机飞行了多久，白非凡並不清楚。
他只感觉到，飞机经歷了一次攀升，又经歷了一次极速的俯衝。
最终，在一阵轻微的震动中，平稳落地。
眼罩被取下。
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地下机库里。
四周停放著数架和他乘坐的同型號，甚至更先进的飞行器。
地面上，穿著各种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穿梭。
这里，显然不是江海市。
“这边请。”
苏青影引著他，走上一条全封闭的金属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部高速电梯。
电梯上升，最终停下。
门一打开，一股混杂著青草和泥土气息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白非凡走出电梯，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
青砖灰瓦，雕樑画栋。
院子里，有假山，有池塘，有几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槐。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寧静，祥和。
仿佛是一个远离尘囂的世外桃源。
可白非凡那被灵气滋养过的双眼，却看出了隱藏在这份寧静之下的，惊天杀机。
他看到，假山的缝隙里，隱藏著微型的自动机枪口。
池塘清澈的水面下，有红外感应器，在缓缓扫描。
甚至，那几棵看似普通的古槐树干上，都覆盖著一层几乎与树皮融为一体的，纳米级的变色龙偽装网。
网下，是足以將一只苍蝇都精准锁定的，雷射防御矩阵。
这个看似普通的四合院，实际上，是一个武装到了牙齿的战爭堡垒。
任何未经允许闯入的生物，都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红墙之內，十步一杀。
苏青影將他带到东厢房的一间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將军就在里面。”
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退到了一旁，没有再进去。
白非凡推开那扇厚重的红木门。
书房里，陈设极为简单。
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以及……一整面墙的书。
书桌后面，坐著一个老人。
正是他在电视里，见过的龙啸天將军。
老人没有穿军装，只穿著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
他戴著一副老镜，正低头看著一份文件，仿佛没有察觉到白非凡的到来。
他没有起身。
也没有说话。
但一股无形的气势，却从他那看似平凡的身躯中，瀰漫开来。
那不是杀气。
而是一种，更高级，更恐怖的东西。
那是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铁血意志。
是手握滔天权柄，一言可决万人生死的威严。
这股气势，如山，如岳。
沉重，磅礴，仿佛能压垮人的精神，碾碎人的骨头。
白非凡的身体，在本能地战慄。
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警告，让他后退，让他臣服。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没有退。
他死死地咬著牙，將丹田內那仅有的几缕“气”，疯狂运转起来，守护著自己的心神。
他那刚刚经歷过蜕变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像一块被巨锤锻打的顽铁，迸发出璀璨的火。
他硬是扛住了这股山岳般的压力。
他抬起头，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与那位老人，隔著一张书桌，遥遥对视。
时间，仿佛静止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交锋。
许久。
龙啸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抬起头，摘下老镜，一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的眼睛，落在了白非凡的身上。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一丝……欣赏。
他见过无数的人，在他面前，或者諂媚奉承，或者战战兢兢。
还从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在他刻意释放的气场下，站得如此笔直。
甚至，还能与他对视。
“你很不错。”
龙啸天缓缓开口，打破了书房里的沉默。
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坐。”
他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想要的了。”
龙啸天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如果你手里的东西，是真的。”
“龙国，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他的话，像是一份承诺。
一份，比任何合同、任何法律，都更有分量的承诺。
白非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拉开那把红木椅子，从容地坐了下来。
姿態，与对面的老人，竟隱隱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平等。
他看著龙啸天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平静地开口。
“將军。”
“在谈条件之前，我需要先確认一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问道。
“您，或者说国家，是否已经做好了……”
“……迎接一个全新时代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