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
不。
这不是耻辱。
这是神祇被螻蚁的唾沫，溅在了脸上。
魔绝尘脸皮下的肌肉，在疯狂抽搐。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嘣！
断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轰！！！
黑色的魔焰，不再是繚绕，而是如火山喷发，瞬间衝垮了他华贵的魔袍，在他体表疯狂燃烧！
他身后的万丈阿修罗法身，仿佛被浇上了滚油，每一寸肌体都在烈火中扭曲、哀嚎，气息却不减反增，暴涨了数倍！
狰狞！
狂暴！
“你……”
魔绝尘死死盯著白非凡，那双妖异的眸子，血丝如蛛网般爬满。
“该！”
“死！”
话音未落。
他动了。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
五指併拢。
嗤嗤嗤——
浓郁到化为实质的魔气，如毒蛇般缠绕其上，竟將他的手掌，化作了一柄吞吐著锋芒的黑色利刃！
然后。
他笑了。
笑容癲狂而残忍。
下一瞬！
噗——！！！
那柄由他自己手掌化作的魔刃，没有刺向白非凡，而是毫不犹豫地，狠狠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贯穿！
心臟！
“咕……咕……”
蕴含著元婴道韵的魔血，顺著他胸口的血洞喷涌而出，將他脚下的地面都腐蚀出一个深坑。
可他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
反而……
是享受！
是一种即將把猎物彻底碾碎的，病態的快感！
“能逼我……”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浓稠的血腥味。
“请出『它』……”
“你这只螻蚁，足以载入史册了！”
话音落下！
他插在胸膛里的那只手，五指猛然攥紧！
一抓！
一掏！
“撕拉——！！！！”
那是血肉与筋骨被强行撕裂的声音！
他竟是连带著自己的心臟与肋骨，將一个东西，从自己的胸腔里……活生生拽了出来！
“当——！！！！！”
一声钟鸣！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直接作用於神魂之上的丧钟之音，骤然响彻天地！
白非凡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钟鸣。
那仅仅是……
一件法宝出世的余波！
他死死盯住魔绝尘的手。
那里，抓著的不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臟。
而是一尊……
钟！
一尊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仿佛烙印著亿万张痛苦面孔的古朴小钟！
那小钟被魔绝尘高高举起，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完美的造物。
“嗡……”
它迎风便涨！
一丈！
十丈！
百丈！
千丈！
转瞬之间，一尊遮天蔽日的恐怖魔钟，悬於魔绝尘头顶！
钟体之上，那亿万张面孔，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无声地张著嘴，发出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最绝望的咆哮！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色声浪，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压力！
一股比先前阿修罗法身恐怖十倍不止的威压，如天塌般轰然砸落！
白非凡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嗡嗡嗡——！！！！”
他手中的太乙分光星痕剑，发出一声悽厉的哀鸣！
那不是金属的颤音。
是剑灵的悲號！
白非凡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阴冷、恶毒、专门吞噬灵性的力量，正疯狂地涌向他的剑！
剑身上流转的璀璨星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剑身剧烈地抖动著，像一个被酷刑折磨的孩子，向他传递著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压制！
不！
这是碾压！
是法宝之中，如同烈日对白雪般的……绝对碾压！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白非凡手中长剑的异状，魔绝尘终於放声狂笑！
笑声震天动地！
他感觉到了。
那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无上快感，又回来了！
他贪婪地呼吸著空气，每吸入一口，身上的魔焰就更盛一分。
“看到了吗？”
“螻蚁！”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謔与怜悯。
“这！”
“就是你我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一指头顶那尊吞噬万物的魔钟，如同君王在展示自己的无敌军队。
“你的剑，是诞生了灵性。”
“很不错。”
“本圣子很欣赏。”
他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无比残忍。
“但是，在本圣子的阿鼻涅魂噬神钟面前……”
“任何有灵性的东西，都只是……”
“点心！”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要贴著白非凡的耳朵吼出来的！
“嗡——！”
魔钟再次发出一声闷响，威压更盛！
太乙分光星痕剑的哀鸣，也愈发微弱。
白非凡能感觉到，剑灵那初生的灵智之火，隨时都可能熄灭！
魔绝尘很满意白非凡的“沉默”。
在他看来，这就是绝望。
他一步步，踏著虚空，走向白非凡，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白非凡的心臟上。
他身后的阿修罗法身与噬神钟的魔威，彻底合二为一。
一方世界，仿佛都被他踩在脚下。
“你那点可笑的剑道感悟，在本座的绝对魔威面前，一文不值！”
“你那柄引以为傲的仙剑，在本座的本命魔宝面前，连废铁都不如！”
“现在……”
他停在白非凡面前三尺之地，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用一种赐予般的口吻，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你，还剩下什么？”
“跪下！”
“磕头！”
“然后，交出全部星源点，自废修为！”
“本圣子，可以大发慈悲，只吞了你的神魂，让你成为我这噬神钟上，最新鲜的一张脸孔！”
“否则……”
他的眼神，如刀锋般刮过白非凡的脸。
“你会亲眼看著，你的剑，灵性被一寸寸抽乾，化为凡铁！”
“你的神魂，被钟声一寸寸碾碎，哀嚎万年！”
死寂。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魔绝尘微微皱眉。
他预想中的恐惧、颤抖、跪地求饶，都没有出现。
眼前的白非凡，太平静了。
平静得……
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他只是低著头，看著手中那柄不断哀鸣的长剑。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眼中只有剑。
这无声的漠视，比任何反抗都让魔绝尘愤怒！
“你在装神弄……”
他刚要开口怒骂。
白非凡却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清澈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那尊遮天蔽日的魔钟。
“这就……”
他顿了顿，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
失望？
“是你的本命法宝？”
魔绝尘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白非凡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自己手中，那柄光芒黯淡、不断悲鸣的长剑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像是在看著自己的孩子。
他无视了魔绝尘，无视了那尊恐怖的魔钟，只是轻声，对著手中的剑，问道：
“怕吗？”
嗡……
长剑发出一声微弱的回应，似在哭诉。
白非凡笑了。
“別怕。”
“辛苦你了。”
他轻声说道。
下一秒。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並起食指与中指，化作剑指。
一抹……
米粒大小，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点，自他的指尖悄然浮现。
那金光並不炽烈。
却仿佛蕴含著开天闢地之初，最为本源，最为纯粹的力量！
正是他那鸿蒙玄黄金丹的本源之力！
他伸出剑指。
轻轻地。
点在星痕剑那不断颤抖的剑身之上。
嗤——！！！！！！
就在那点金光，与剑身接触的瞬间！
太乙分光星痕剑，猛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欢快到极点的清越剑鸣！
其上那黯淡的星辉，再次亮起！
甚至比之前还要璀璨！还要夺目！
仿佛经歷一场洗礼与新生！
它亲昵地，在白非凡的指尖，蹭了蹭。
白非凡抬起头，再次看向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魔绝尘，缓缓说道：
“你问我，还剩下什么？”
魔绝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白非凡的嘴角。
那不是嘲讽。
而是……
怜悯。
“谁告诉你，”
白非凡的声音，一字一顿，轰然炸响！
“我只有……”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