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情况,两千郡兵可能难以抵挡,更別说把段武的那些兵剿灭了。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另外三千郡兵也用上。
“本官就不信了,足足五千陇原郡精兵,还灭不掉你区区一千多人!”尤大人心一横,拿起了楼台上的號角。
极有穿透力的號角声响彻夜空。
郡兵將领听到號令,立即率三千精兵出动作战。
到了这会儿,尤大人终於能稍微放鬆下了。
虽说还没找到萧启棣和段武的下落,但他篤定,这两人绝对无法从这片地方逃出去,而那些个闯进来的西屯关將士,也必將葬身於此,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即便今夜出了点岔子,但总的来说,一切仍在掌控中。
他命宅子里的下人端来了些美酒佳肴,於楼台上对著月亮自酌自饮,完全一副运筹帷幄气定神閒之姿。
远处山林中,廝杀的动静很快变得愈发激烈。
不过,在尤大人只喝完小半壶酒之后,动静就开始趋於平缓了。
“哈哈哈哈,”尤大人不由得放声大笑,“看来正如本官所料,五千精兵一出,速战速决了!”
“狗官!原来你在这呢!”寧锦璃的声音突然响起。
尤大人端著酒杯,起身靠近楼台护栏,淡淡往下瞥了眼。
宅子大门前的空地上,寧锦璃仰著头,一张脸被周围晃动的灯笼光芒照得忽明忽暗。
“能从山林里一路追到本官府邸前,没有迷路,也算你有本事了。”尤大人挑衅道,“本官向来怜香惜玉,你虽年龄不符合本官胃口,但姿色极佳,本官还是不忍让你香消玉殞,不如你上来伺候下本官,若伺候好了,本官考虑留你一命。”
寧锦璃道:“我不是没见过厚顏无耻的人渣,但你这么极品的也算是独一份了。给你俩选择,要么自己滚下来,要么我进去逮你。”
尤大人笑道:“按你的意思,你是觉著必定能拿下本官了?本官下去,或是你进来,有何区別?”
寧锦璃双眸寒光闪烁,“区別在於,选择前者的话,你可以在死之前少受那么一点点折腾。”
尤大人嘲讽道:“本官见过太多狂妄自大之辈,但像你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不下来是吧?行!”寧锦璃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宅子大门。
尤大人满眼戏謔,“请自便。”
寧锦璃运转內力,助跑几步,一脚踹向了大门。
嘭!
伴隨著闷响,三米高的大门颤动了几下,被踹中的位置裂开了些许纹路,但整体没有遭到破坏。
倒是寧锦璃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脚后跟和小腿都麻了,还差点摔了个趔趄。
“木门还能这么结实?”寧锦璃难以置信,蹲下来揉著腿。
“哈哈哈哈!”尤大人大笑起来,得意道,“当年为了建造这座府邸,足足掉了相当於河湾县所有百姓十年才能赚到的银两,所用到的乃是连王宫都不曾有的罕见木材,坚硬如铜铁,水火不侵,別说你了,哪怕上千士兵进攻,都无法攻破。”
寧锦璃眼中怒火翻涌,“鱼肉百姓还舔著脸炫耀,你真该千刀万剐。”
尤大人不屑冷哼,“呵,向来只有本官將別人千刀万剐,能將本官千刀万剐之人,这世上还没有呢!”
寧锦璃深呼吸几口气,调动內力,再次助跑,然后猛地朝楼台方向跳起。
然而她不会轻功,纯粹靠强悍內力加持,即便跳得远远比常人高了,可还是离楼台差好几米。
並且宅子外边没有任何能攀爬的地方,尝试了一次之后,便放弃了。
“哈哈哈哈哈!”尤大人在楼台上笑得前俯后仰,“你这小女子,还真是挺好玩,比养条狗有趣多了,本官真是越看越捨不得让你死了。”
这时,寧锦璃身后的山林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尤大人寻声看去,已隱约能看到大片人影。
他目露喜色,果然,正如自己料定的那样,自己调来的五千陇原郡精兵轻而易举就把那一千来个西屯关的兵解决了。
“小妞,本官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尤大人的目光重新落到寧锦璃身上,用一副戏耍的口吻说道,“给本官跪下,此后给本官做个侍女,本官便留你一命。”
寧锦璃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道:“让我给你跪下?还给你做侍女?你没镜子的话,总能撒泡尿照照吧?”
“牙尖嘴利!”尤大人眼神微沉,“等下本官先扒掉你的牙齿和舌头,再慢慢弄死你。”
此刻,大批人影已经赶到,皆在树林边缘停下了脚步,明显是在等待命令。
由於只有一些悬掛在宅子屋檐下的灯笼照明,站在楼台上的尤大人並不能看清楚这些人影的样貌。
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必然是自己的郡兵,想都没想便说道:“各位將士,辛苦了!此次作战大获全胜,你们都立了大功,本官必会好好犒劳你们。现在,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给本官拿下!你们切勿伤她性命,因为本官要亲手处决她!”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也不见有將士上前动手。
尤大人皱眉,拔高嗓门,“怎么回事?没听到本官说的话吗?速速过来,拿下你们面前的女子!”
然而,还是没有人听令。
“混帐!”尤大人怒了,“你们——”
“都出来吧,”寧锦璃打断道,“郡守大人似乎把你们认错了。”
哗啦——
將士们齐刷刷迈开脚步。
当一排排玄甲军从黑漆漆的树林中走到宅子前的空地上,尤大人的表情逐渐僵硬。
“这……怎么……怎么是你们?”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哐当一声,尤大人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哪怕亲眼所见,他此刻还无法相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不是郡兵。
寧锦璃转过身,面向玄甲军,问道:“战况如何?”
一名將领上前两步,低头抱拳,“已將那些郡兵悉数俘获,只是……我们虽然有极力避免他们伤亡,但还是不留神打死了几十个,重伤了几百个,至於轻伤的,就数不过来了。”
寧锦璃点点头,“既要儘快战胜那好几千精兵,又要顾及他们的性命,实在是难为你们了。”
尤大人听到这番对话,差点惊掉下巴。
那可是五千陇原郡精兵啊!
不仅没剿灭这区区一千多个西屯关的兵,反而……战败被俘?
甚至……
甚至这帮西屯关的兵还手下留情了?
怎么会有这等违背常理之事!
“喂喂!”寧锦璃冲楼台上喊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真要我过去把你『请』下来吗?”
尤大人脸颊抽搐,双手死死掐著护栏,一双眼睛阴沉到了极点,“想抓本官……你做梦!”
“还垂死挣扎呢?行吧。”寧锦璃一摆手,轻描淡写下令,“上傢伙,破门。”
几个玄甲军迅速取出简易炸药包,跑到宅子大门下进行放置。
尤大人看不清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手撑著护栏探出小半个身子,咬著后槽牙冷笑道:“蠢货!忘了本官方才告诉过你这宅子堪称铜墙铁壁么?就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
轰!
他话都还没说完,宅子大门下便发出一声爆响。
火光四溅,烟尘滚滚。
巨大的衝击力让整栋宅子都跟著晃了晃,震得他双耳嗡嗡响,头昏眼差点摔出护栏。
硝烟瀰漫中,宅子坚固厚重的大门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
上百名玄甲军提著刀衝进了宅子。
“小样,”寧锦璃冷笑道,“別说堪称铜墙铁壁了,就算是真的铜墙铁壁,也顶不住现代炸药的威力,相差两千多年的科技差距可不是闹著玩的。”
宅子的楼台之上,尤大人瘫坐在地,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嘴里还在呢喃著,“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啊……”
不一会儿,一队玄甲军来到了楼台。
尤大人这次是彻底没地方跑了,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被绑住双手,拖出宅子,送到了寧锦璃面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尤大人盯著寧锦璃的眼睛,咬牙切齿问道。
寧锦璃没搭理,只让玄甲军把他速速押送走,为確保万无一失,还得另外找个地方单独关押。
玄甲军便要將他拖走。
他灵机一动,想著萧启棣和段武现在还下落不明,便决定试试最后搏一搏,“等等!本官告诉你们,你们將军和他主子的命,可都还在本官手里捏著!”
“还想著诈我一下?省省吧你,他俩早就回去睡大觉了,”寧锦璃露出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冷嘲热讽道,“喝了你掺了那什么软筋散的酒,別提睡得有多香呢。”
尤大人本就已经发白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没有了任何血色。
对方能说那两人喝了掺有软筋散的酒,足以证明,那两人真的逃出去了。
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化为泡影,整个人瞬间像被抽乾了力气,浑身瘫软如烂泥,嘴里不断嘀咕著,“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
三天后。
一道说是要公开审判河湾县令等人的消息,似一阵风在百姓间传开。
百姓们只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出於好奇,还是一大早的赶往了县衙。
等到了县衙前的大街,赫然看见十字路口搭建了个大台子,而且还有一群穿著盔甲的將士守在周围。
此刻台子上只摆著审讯桌,不见其他人。
越聚越多的百姓议论纷纷。
“不会吧?难道真是公开审判县令?”
“不止呢!听说啊,还包括了县衙里上上下下所有衙役。”
“嘶……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谁有那么大能耐可以审他们?”
“听说是段將军。”
“啊?前几天那个装模作样要收拾县令,结果不了了之的边关將军?不可能!当时我在现场,我都看见他为了討好郡守放过县令了,还把咱们老百姓轰走了呢!”
“可是这几天里,那些衙役捕快確实都没出现了,连进出设置的关卡也撤了……”
“那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搞不好是他们要搞什么把戏,又给咱们耍了。”
“……”
百姓们闹哄哄的交谈揣测,但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人群当中,萧启棣用高大魁梧的身躯挤开了点空隙,寧锦璃跟在一旁帮忙,让一对牵著小女孩的夫妻站到最佳观看位置。
这一家三口,正是秀梅和她的丈夫以及女儿。
秀梅的丈夫走路还有些不稳,脸上尚存些许病气,但眼睛有神,明显是伤病快要痊癒了。
夫妻俩表情既凝重又充满了期待。
只有安安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寧姑娘……”秀梅眼神忐忑,小声问道,“那狗官真的会得到处罚吗?”
她在被寧锦璃从县衙死牢里救出去后,就一直待在药王谷,直到今早,寧锦璃才把她和丈夫带回河湾县。
寧锦璃也只是大概告诉了下情况。
所以她知道的,不比其他百姓多多少,即便她很相信寧锦璃,但突然间就得知狗官要完蛋了,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毕竟才过去短短几天,此前她已被狗官害得家破人亡……
寧锦璃握紧秀梅微微发颤的粗糙手掌,轻声说:“我特地把你们都带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亲眼看到那群畜生的下场,放心吧秀梅姐,这一次,他们都跑不掉。”
清晨的阳光渐渐驱散雾气,当第一缕朝阳洒落审判台之际,段武大步走上了台。
百姓们停止了议论,无数道目光全落在了他身上。
段武有些紧张,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些目光有怀疑、有愤怒、有不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给了他巨大压力。
“娘唉……带兵打仗都没这么嚇人。”段武嘀嘀咕咕,悄悄擦了下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
百姓们等了一小会儿,见他杵在台上不说话,便有人不耐烦了,大喊道:“姓段的!你到底要搞什么样!”
这句质问一石激起千层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炸开锅。
各种骂声如潮水般扑向段武,震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
“诸位……请安静,听我说,”段武硬著头皮开口道,“今日,我——”
嗖!
人群中突然飞出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砰的一声,正中段武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