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棣和寧锦璃相视一笑,答应了歷禾的请求。
三人一块儿离开了破庙。
歷禾在回家之前,先到了一个离破庙不远的地方,取出前不久藏著的一百两银子,然后进了城。
破庙在城南门外,他家在城北门外,所以得穿过县城才能到家。
三人途径独眼龙的烧鸡铺子,正碰上孙捕头带著几个捕快查封店铺。
不出意外,孙捕头看到了他们。
“站住!”
孙捕头黑著脸喊道。
歷禾笑嘻嘻打招呼,“哟,这不是孙捕头嘛,有何贵干?”
看到歷禾嬉皮笑脸的样子,孙捕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按照昨晚约定好的安排,理应是他收到五十两银子,然后以歷禾为杀人凶手结案。
可没想到今早去了衙门,却得知一切都变了。
歷禾成了除害的英雄,无罪释放。
不管他跟县令说啥,县令都一口咬定,案子结了,就这么完事儿。
所以,他美滋滋盼著的五十两银子,自然也不会再有了。
“小兔崽子!”孙捕头一把揪住歷禾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敢耍老子?”
歷禾笑呵呵道:“孙捕头,你这话就言重了,我耍谁都不敢耍你啊。”
孙捕头將他甩开,命几个捕快把萧启棣和寧锦璃团团围住。
萧启棣淡淡瞥了一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子还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孙捕头脸色铁青,走到萧启棣面前,直勾勾盯著他,“老子亲眼看著你打死独眼龙害死他婆娘,歷禾顶罪却成了无罪,你这个真凶也逍遥法外了!说,你到底耍了什么把戏!”
歷禾连忙过来,拉住孙捕头的胳膊,“消消气消消气,借一步说话。”
孙捕头狠狠瞪了萧启棣一眼,板著脸和歷禾走开了些。
没等歷禾说什么,他低声警告道:“小兔崽子,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要老子还在这里当差,你以后的日子就別想好过,还有那一男一女,我会死咬著不放,他俩休想离开濎县!”
面对威胁,歷禾一点都不带怕的,衝著孙捕头挤眉弄眼,“这么折腾的话,你多受累啊,我知道,赵捕头你也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说著,他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
一看到银子,孙捕头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眯著眼问:“小子,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管咋样,答应了孙捕头你的,一个子都不会少,”歷禾笑眯眯地把银子塞进孙捕头怀中,“你看,该拿的钱拿到了,案子也有了个人人都满意的结果,不就是皆大欢喜么?所以……嘿嘿……”
歷禾吃准了孙捕头的性子,无非就是为了钱。
既然如此,给他就是了。
果然,孙捕头顿时眉开眼笑,“好小子,算你懂事。行了,总归是县太爷拍板结案,我当然要听县太爷的。”
“那……孙捕头你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吧?”歷禾问道。
孙捕头拍了拍他肩膀,“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老子还能缠著你们不放?那岂不是显得老子都不如你这小崽子懂事了?就冲你这表现,老子非但不会找你麻烦,以后老子还能罩著你,要是有谁得罪你了,老子替你去收拾他!”
歷禾暗暗鬆口气,忙不迭拍了个马屁,“孙捕头仗义,是个汉子,小弟佩服!將来小弟有了好处,肯定照样忘不了孙捕头。”
“少他娘的来这套了!”
孙捕头笑骂道。
他嘴上虽然骂著,心里却是被拍得很受用。
一开心便搂著歷禾肩膀说:“小子,那铺子里还有不少酒水和吃食,老子今天开心了,带你吃一顿!”
“还有这种好事?那就多谢孙捕头了!”歷禾二话不说应下,接著问了句能不能叫上他朋友一起。
孙捕头也答应了。
萧启棣和寧锦璃本不想在这耽误时间,但架不住歷禾极力邀请,还说独眼龙夫妇虽然品性恶劣没少干坏事,但做的烧鸡堪称一绝。
这夫妻俩死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况且铺子里剩下的烧鸡反正也会被那些捕快瓜分,不吃白不吃。
於是两人也跟著进了铺子。
独眼龙夫妇的尸体早就被抬走了,现场也做过清理,只剩下石板地砖上还残留著一片暗红。
“你们在这先坐著,我和兄弟们去拿酒水和烧鸡过来。”孙捕头说著就带人去了铺子后边的里屋。
寧锦璃嘀咕道:“这地方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歷禾你给了人五十两,人现在都变得这么热情了,还让我们坐著,他们去拿吃的。”
歷禾切了一声,说:“锦璃姐你太看得起他了,他这是为了到里边先把財物给搜刮乾净,独眼龙夫妇没有亲戚,孙捕头他们自然不会放过铺子里任何值点钱的玩意儿,不然回头也会被附近的百姓或者乞丐们拿走,咱们先等一会儿吧,人搜刮完了,才会把吃的拿过来。”
寧锦璃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在这些方面,十五岁的歷禾比她见识更多经验更足。
这时,几个壮汉探头探脑地走进了铺子。
寧锦璃和萧启棣昨天跟这几个人都打过照面,而歷禾是以前就认识。
没错,这些壮汉都是独眼龙的手下。
“他们怎么来了。”萧启棣蹙眉。
歷禾咧嘴一笑,“也是跑过来想看看能不能翻到些財物唄。”
萧启棣道:“我还以为是来悼念的。”
“悼念?嘿嘿,他们才没那个心思,”歷禾讥讽道,“他们是独眼龙钱拉拢到身边帮忙的,纯粹的给钱就办事,跟独眼龙夫妇可没啥情分。”
这时,几个壮汉也发现了坐在铺子里的三人。
双方对视一眼。
有个壮汉惊呼道:“杀人凶手竟然在这儿?!”
其余几个壮汉立即虎视眈眈盯著萧启棣。
县衙的告示还没出来,他们自然不知道案子已经以一个他们想不到的方式结掉了。
萧启棣很淡定,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几个壮汉交头接耳几句,忽然纷纷掏出了別再后腰上的柴刀,缓缓迈开脚步走近。
看情况有些不对劲,歷禾开口道:“用不著这样,你们要拿东西隨便拿,我们权当没看见。”
一个壮汉冷笑,“我们拿不拿东西关你鸟事,我们是要抓住这个杀了我们大哥害死我们大嫂的凶手!你小子跟他在一起,那么……和那小妞一样,都是同伙!”
“啊?”歷禾讶异道,“你们什么时候对独眼龙夫妇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壮汉面露不屑之色,“有个屁的感情!抓了凶手送去衙门,可以领赏钱!正好送上门的便宜,我们怎能放过?”
歷禾一拍脑门,笑道:“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事儿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们,案子已经结了,马上就会出告示,没有什么凶手,你们就別瞎忙乎了。”
几个壮汉当然不会相信。
这不鬼扯吗?
昨天他们亲眼看到了凶案全过程,而且当时还有孙捕头等官差在场。
结案?没有凶手?
糊弄三岁小孩呢!
为首的壮汉晃了晃手里的柴刀,边逼近边狞笑著说:“你们是不是琢磨著捕快们一定是四处抓捕你们去了,反而忽略了烧鸡铺子,所以你们便偷偷溜到这里躲著,自以为安然无恙?”
萧启棣和寧锦璃嘴角微微抽搐,差点没憋住笑。
他俩可没有这么想过,这傢伙也太能脑补了。
“被我说对了,无法反驳是不是?”为首的壮汉得意起来,“嘿嘿,要怪只能怪你们自作聪明!给老子趴地上別乱动!不然老子的柴刀可不长眼!”
壮汉想抓活的,毕竟根据以往衙门的惯例,活口罪犯比死了的罪犯更值钱。
萧启棣和寧锦璃以及歷禾都没挪动身子,明摆著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歷禾挠挠头,指了指后门,对壮汉说道:“还是实话告诉你吧,衙门的孙捕头带著几个捕快就在里屋,你们若实在不相信,就过去看看,顺便求证一下我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没必要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首的壮汉瞥一眼后门,露出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轻蔑道:“小崽子,跟老子耍心眼?你咋不说县太爷在里边?想骗老子带著弟兄们进去,然后你们趁机开溜是吧?做梦!老子可没那么蠢!”
歷禾无奈地嘆了口气,“唉……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兄弟们!上!”为首的壮汉一声令下,“如果实在抓不住活的,弄死也无妨!”
几人举著柴刀呈包围之势发起进攻。
歷禾二话不说钻进了桌子底下。
他对自己三脚猫的身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以往逼急了豁出去干架,倒是能打一两个成年男子,可面对这么些个手持利器的壮汉,那绝对毫无胜算。
所以躲起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並且,只需躲桌子底下防一防误伤就够了,因为他相信,能一拳打死独眼龙的萧启棣,对付这帮人肯定不在话下。
“锦璃姐,快下来躲躲!”歷禾钻到桌底下之际还不忘扯了扯寧锦璃的裤腿提醒一番。
寧锦璃低头,对他微微一笑,“我不用,你自个儿躲著吧。”
哐!
一声闷响。
为首的壮汉已经一刀劈了下来,被萧启棣微微侧身躲过,柴刀狠狠砍在了桌面上。
歷禾瞧见壮汉的腿就在眼前,便一脚踹了过去。
几乎在同时,萧启棣也掐住了壮汉的手腕,顺势扭了一下。
壮汉膝盖一疼重心不稳,下意识想扶住桌子,手却被掐著,根本来不及调整身躯,便一脑袋磕在了桌子上。
“啊……啊!”
为首这名壮汉当场磕断鼻樑骨,满脸淌血,发出惨叫。
萧启棣面无表情一甩手,把他扔出了两米远。
其他几个壮汉见状,同时抡起柴刀劈向萧启棣的脑袋。
嘭嘭嘭!
闷响声接连迅速响起。
他们只看到眼前人影一闪,连萧启棣出手的动作都没瞧清楚,便先后倒飞了出去。
“居然比我想的还要厉害!”歷禾瞪大眼睛看著倒了一地的眾人,感嘆道,“这傢伙……吃什么长大的……”
萧启棣斜了一眼地上的人,幽幽道:“我没兴趣跟你们动手,识相点,自己滚出去,別再让我碰到。”
桌子底下的歷禾也附和嚷嚷了句,“见识到我大哥的厉害了吧?还不赶紧滚蛋!”
萧启棣踹了歷禾一脚,“谁是你大哥。”
歷禾嘿嘿直笑,“我管锦璃姐姐叫姐,不就得管你叫大哥吗?等有空了,要不咱拜个把子?”
萧启棣脸颊略有抽搐,绷著嘴角说:“你想得美。”
“那我跟锦璃姐拜把子。”歷禾嬉笑道。
萧启棣无语扶额。
几个壮汉吭哧吭哧爬了起来,伤势倒都不算重,但经过刚才的一轮交手,已经对萧启棣心生畏惧了。
为首的壮汉捂著淌血的鼻子,又惊又怒。
想再动手,又觉得打不过。
经过短暂思考,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寧锦璃身上。
这小妞细皮嫩肉一看就弱不禁风,倒不如先把她拿下,用她的命作威胁!
“抓她!”为首的壮汉指著寧锦璃大喊一声。
壮汉们迅速绕开萧启棣,朝寧锦璃扑过去。
萧启棣嘴角划过一抹轻笑,环抱双臂,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歷禾见几个壮汉改为袭击寧锦璃了,想也没想迅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將寧锦璃护在身后,“不许碰我姐!”
话音未落,他还没看清楚情形,一把柴刀就已经照著他的面门劈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歷禾脑子一片空白,只看到一只纤细修长的素手后发先至拍在了柴刀上。
看似轻飘飘的一拍,却在瞬间让厚重的青铜柴刀从持刀壮汉的手里斜飞了出去。
恰在此刻,听见铺子里有异常响动的孙捕头正好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刚掀开后门帘子探出脑袋。
唰——
打著转儿的柴刀擦著孙捕头的脸颊飞过去,哐当一声劈在了门框上,嵌进去三寸深!
孙捕头汗毛倒竖呆愣原地,隨即感觉右耳剧痛,抬手摸了下,才发现自己整个右边耳朵都被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