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脏桃
马车启程前往大理寺前,林江先让车夫绕道梁府。
侍卫虽不明其意,仍点头示意车夫转向。
林江进了府邸,送了小山参,这才出来。
等上车时,明显能看到侍卫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林江就嘿嘿一笑。
反正这侍卫不问,他就肯定不说。
林江能清楚瞧见侍卫脸色得通红,满腹疑问卡在喉头,许是性格使然,那人始终没有开口。
马车驶抵大理寺时,侍卫仍沉默如石。
等下车时,倒像是经歷了一场大战一样。
穿过熟悉的迴廊,两人来到高轩书房。
老者如常伏案忙碌,听到脚步声才从文读间抬头。
当他瞧见林江和玄时,那张本来略有些僵硬的脸上也浮现出来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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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人尚且不知道这抹笑容究竟是客套,还是货真价实的开心。
“两位车马劳顿,先坐下休息休息。”
寒暄刚落座,高轩便切入正题:
“柳书文昨天死在了天牢里面。”
“怎么死的?”
林江听到这话之后也挺好奇的。
他其实一直都没见过这位柳尚书,知道京城当中有人拿他下黑手,但这京城里面的打打杀杀,距离林江还是很远的,大多数事情林江只知道个皮毛,对於种种细节他便不大清楚了。
“刑部初审后收监候审,今晨狱卒发现他腹腔洞开,臟器不翼而飞。”
说完这里,高轩还顿了顿:
“原本应该盛装著五臟六腑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人塞满了桃子。”
林江听闻这话,眉头不由得慢慢皱了起来。
这听起来.
可不像是什么好人办的手段啊。
“可能有人不希望他在监牢里面说出太多的消息。”
旁边玄很自然的就去往阴谋论方向去想了。
“这事我们自然也查过,柳书文毕竟当职许久,背后的势力网错综复杂,我们也不好说他丟掉的臟器里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那为什么要找我们过来?”林江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事看起来像是应该找外聘的样子。
毕竟涉及朝廷秘辛,若外人探查时触及禁忌,高轩该如何处置?
“此案与二位確有牵连。”高轩道:“柳书文死了之后,从他开膛的肚子里当中流出了不少鲜血,而这股鲜血一路顺著牢房往外延伸,向著两位所住的宅院去了。”
林江听闻至此,不由得微微一愣。
晨间门前血跡骤然浮现眼前“昨夜暴雨沱,积水漫道。大理寺如何確认血跡踪跡?”玄疑惑问道。
“刑狱自有追踪秘术。”高轩道:“邀二位相助查案是其一,其二,则是想听听二位是否知晓隱情。”
目前听来,找他们二人帮忙未必是真,但问他们事情肯定是真。
在监牢当中的柳尚书身亡,內臟疑似被人拿走,而这取走柳尚书內臟的人又趁著暴雨夜色一路来到了柳尚书曾经姑爷的大门口。
怎么听怎么诡异。
只不过林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於是他摇了摇头:
“我確实不大清楚。”
高轩盯著两人看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又是嘆息一声:
“这宅子本就是我推荐公子购置的,例行查问还望见谅。”
“无妨。”林江又问:“现在可是有什么別的线索?”
“按照寻血之术推断,血跡一路延伸到了京城门外,隨后向著京城东方去了,再往下找便是难以寻得,需得请京中那些下算师。”高轩言及於此,又是转头看向了玄,“不知道长对此事有没有兴趣。”
玄闻言未答,只是侧目望向林江。
联想起之前玄跟自己说的话,林江大概看出来了玄那眼神的意思。
凡是挣钱的买卖都是不能找他点头,要不然的话,他那贫瘠的命格就会开始作票,挣到手里的金银把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这事还是得林江来点头。
“若以编外身份接这差事,酬劳几何?”
听到林江问话,高轩也是不由一愣,所以即便授著鬍鬚笑道:
“二位若是愿意帮忙的话,此事成易,每人百两白银非是难事。”
林江听闻此言,眼晴也是一下子亮了。
不愧是京城大理寺办案啊!
哪怕是在苍松那边,闻香怡的水行也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內凑出百两白银,京城这边出一次外聘金就能掌到这么多。
果真有钱啊。
玄听完高轩说话,却是稍微摇了摇头,补了一句:“我的那份银两直接交给公子吧。”
虽不明就里,高轩仍頜首应允,
几人商谈好之后,高轩便是又叫来了自已那位侍卫,让对方带著林江和玄去往地牢的方向。
路上没没有什么耽搁,几人很快就到了地牢方向,刚一到这门口,林江就发现这已经堆了不少的人。
其看上去皆是大理寺当中的官员,他们围在这监牢门口,亦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
想来是因为昨天柳尚书之死让他们也头疼不已。
侍卫和正在看守的狱卒说明了情况,那狱卒警了两眼林江和玄,脸上却是一副不怎么信任的表情:
“大理寺总爱找外援,江湖把式还能强过正牌件作?”
他话音虽轻却已传入林江与玄耳中,玄闻言亦是无奈笑道:
“勘验尸首的本事,贫道自愧不如专业件作。”
不过高轩侍卫在狱卒跟前站定,对方便缩颈声退至墙根。
穿过幽暗通道,浓重血气要时裹住林江口鼻,他往前一看,发现牢房內站了对穿著黑衣服的人。
这对男女约莫四十上下,斜挎桐木诊箱,箱內器具齐整。
他们身上的並非是官家皂服,而更像是一种专业的服装。
玄瞧了一眼,便是认了出来:
“两位应该就是件作了。”
大兴朝件作专司死因勘验,类似於后世的法医。
可惜眼前这死户实在是太过诡异,两个件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们俩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便也是侧头一看,瞧见了那侍卫之后,纷纷起身,朝著侍卫行礼。
“白诚司。”
林江侧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护卫,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护卫的姓氏。
眼见著两个件作把目光落到了林江和玄身上,这位白姓的诚司也是简短介绍了两句两人。
两个件作听到是外聘来了后,反倒像是鬆了口气一样,让开了位置。
外面那狱卒口中满是不满的嘲讽,里面的两个件作却是没这个想法。
等进入了牢房之后,林江也才终於看清楚这尸体的模样,
那面容沧桑的老者仰躺於地,腹部自中剖开,裸露的胸腔与脊骨间,竟塞满拳头大小的桃实。
腥甜血气裹挟著诡尸身扑面而来,林江眉心微。
柳尚书枯稿的面容不见丝毫痛苦惊惧之色,倒似寻常午后犯困小憩般安详。
而这胸腔里的桃子林江,刚才也仔细查了一下。
一共十一个。
“两位可是有什么新发现?”白诚司问道男件作摇了摇头:“我们二人刚才用了不少法门,可这拿著內臟的人显然已经跑出了城,除了东方这方向以外,剩下什么都確定不了。”
又是转头玄:
“这位道长可否有什么好方法?”
思考片刻之后,玄道:“贫道需开法坛试试,还麻烦备些法坛材料。”
百诚司立刻出去置办这件事情。
此地倒是只剩下了两个件作和林江玄待在一起,他们两人脸上明显露出些懦懦不安,眼见著玄正皱著眉头,蹲下看著尸体,那女人则是压低声音,询问:
“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贫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人,验尸这本事上贫道远不如二位。”
“可不敢这么说,我们两人只是学了些粗浅皮毛”
在民间其实稍微有一点不受待见,毕竟死亡在民间乃是禁忌,妄自谈论总会引人厌恶,而件作又天天需要和户体打交道,有时候甚至还要动刀去看户体內部的情况,自是会让那些学识不足者心生恐惧。
这便使得件作地位普遍低下,在大理寺尚算好些,若放在其他衙门,处境只会更为不堪。
“两位可是瞧出了什么別的吗?”
两位件作听得玄询问,皆是沉默半响,最终年长那位男性才压低嗓音道:
“柳尚书虽臟器全失,户身却无散魂之兆。要么有夺魂的高手直接將柳尚书的魂魄取走,要么柳尚书便是压根没死。”
林江瞧了一眼地面上这具户体,觉得对方没死应当不太可能。
那便只剩有人施展夺魂邪术,连其臟腑一併摄走。
不多时白诚司携所需之物折返地牢。
玄先將活鱼置於地面,取来五铁钱串,点燃符纸自户身取血抹於钱幣,隨即將铜钱掷入焰中。待火舌舔尽,钱文已浸作暗红,塞入鱼口。
他拎鱼行至活水处,將鱼投入水中,又將大梁全域图铺於水面。那吞了铜钱的活鱼在图中翻腾两转,忽地钻入图底。
然后就听碎的一声响。
鱼翻白涌上水,肚子已经破开,显然是死了。
而那枚铜钱却也违反常识的飘在了水上,顶在了地图的下面。
白诚司立刻就让人把那张地图捞起来,让其去细看这上方標註的地点究竟是哪里。
片刻之后,他才对林江和玄道:
“这地方是东北青泥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