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公子,何不成尸仙? > 第一百九十章 命里该这般,可我偏不服
  第191章 命里该这般,可我偏不服
  觥玄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脸色微红:
  “原是母亲起的乳名,她说待我年岁长些,会请相字先生起个正式名讳。但后来也没成。以至於我大名到现在都是陈三狗。”
  他又是看向了眼前两人,只觉得眼前这两位说不准会因为自己的名字笑话自己一番。
  不过两人倒是都没说什么。
  林江此刻异常安静,盯著酒盏边沿沉吟半响,突然正色道: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好奇的问题。”
  “什么?”
  “我听不少户人家给自己娃子取名都会叫什么二狗,陈二狗尤其多。这个二狗,是哪来的?”
  “你这是什么鬼问题?”江浸月扶额轻嘆,“我初次和你相识时,就觉得公子你思绪同寻常人有些不一样,现在仔细想想,也就只有你能问出这问题了。”
  林江听闻此言,却是满不在乎:“我这叫道心清奇,思绪通畅,常人所不能窥也。”
  江浸月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对看林江一拱手:
  “大才!真当大才!”
  玄被问得发愜,许是酒气上涌竟认真瓣扯起来:
  “陈姓本来就是大姓,整个大兴姓陈的不少,至於二狗的话,二一般是指家中老二,狗又是村中最常见的动物,所以说二狗这一名號可能比较常见?”
  玄分析的非常有道理,林江也是点了点头:
  “那道长你就是家中老三了?”
  玄听闻此言,却是摇了摇头:
  “我其实是家中老大,之所以这名字叫三狗,因为我家当时一共养了三只狗,我娘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乾脆就著手指头数了三,唤我作三狗。”
  “那这听起来倒是个好名字。”
  玄一证,旋即郑重頜首:
  “確实,是个好名字。”
  “既然聊到这,道长何不说说自己过往旧事?”
  “我的过往吗?”
  玄也是没想到话题竟然会直接转到这块,他先回忆了一会,略作回忆后道:
  “我是西川泰平人,我六岁那年家中遭了山匪,全村被付之一炬。流离失所之际,我溜进附近县城,饿的不行,便是寻了个满是脂粉香气的所在偷烧鸡,被抓到了,险些被打死,不想撞见位老道,他见我可怜,便把我带出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偷偷摸进去的,是勾栏地界。”
  他这开口第一句便是让林江和江浸月都停下了正喝酒的手。
  之前听玄母亲没有给他起大名,便是隱隱约约察觉到可能会有些事情。
  现在一听,也確实如此。
  玄倒浑不在意,晃著酒碗续道:
  “老道士带我回了我的镇子,他把镇子里面所有山匪全都杀了。隨后与我分食那只烧鸡,共饮浊酒。自此我隨他云游,习得奇门中的食色之道。便是我之前同公子说过的吃喝赌。
  “我年幼时向来敬重师傅,他待我极好,让我衣食无忧,还传我一身本事。”玄继续回忆著曾经自己经歷过的那些事情:“那时只求温饱,又因修行法门特殊,师傅带著我尝遍八珍玉食,日子倒也称心。
  “后来某日师傅领来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说是我的师妹。幼时的她总黏在我身后,声声唤著师兄。师傅倾囊相授,我俩勤学不輟。”
  玄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的表情也是有点复杂。
  林江辨不清那神情里藏著多少欢欣与晦暗。
  显然这过往的岁月占据了玄心思的一大部分,却又深藏在他记忆当中。
  如果不是借著今日这一遭酒饮,玄应当不会把自己所经歷的事情尽数说出来。
  言至於此处,玄也是从喉中挤出了一股幽幽嘆息:
  “我当时和我师妹一起学习,本以为也如此这般安生的直到成年,却没想到当我生至十二岁时,我师傅忽然把我和师妹都叫到了近前。
  “师傅让我和师妹从三个破碗当中各自抽取一个,自此之后,才算是正式拜入祖师爷门下。
  而这三个碗就是之前我同公子说的贫天孤,
  “我们两个当时年纪还小,哪里还懂得这些?只当是好玩,便是把那能改变人生的碗隨意抽取了。
  “我为贫,我师妹为孤。当时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字会对我们日后造成多大的影响。
  “而在正式入门之后,我师傅也很直接的告诉我们,我们两人当中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像是斗鸡那般,我们两人需要相互廝杀,唯独只有剩下的那一人才能够得到全部的道承。
  “我当时听了这事,心中大为震惊,那时是少年,又是和师妹相处了极久的时间,我哪里能受得了和她刀剑相向?
  “可我师妹却不是这般,她似乎將师傅的话奉为了人生至理,一心如此,一念如此,一路到此。
  “还记得我和她相识已有三十九年又两月。最初之时我不忍下杀手,可越到后来,我同师妹越是水火不容,时至今日,成了变成了一见面必要杀死对方的情况。”
  林江默然不语。
  截止到现在,他甚至都从未见过玄那个师妹,也不清楚那人生的什么样子,只是知道对方修行坑蒙拐骗。
  又想起来了当初在白山县,师妹派出个奇怪罐儿抓了个村妇,想来可能確实和玄道不同。
  他又偏偏能把所有日子都记得清晰,又哪是能如此轻鬆將一切都忘怀。
  玄又是喝了一大口酒,可能酒力確实太烈了,他脸色顏色竟是有点发红:
  “彼时我总奢望尚有转圜余地。同参天地玄妙,共饮山泉松露,怎就非得搏命?
  “我不服,我觉得这道途不应只是如此,贫瘠也就认了,孤独也就罢了,怎就非得逼著同门相煎?这算哪门子问道法统?活像把百十来人端进矿洞任其搏命廝杀,末了挑个血最烫的出来当魁首?荒唐透顶!”
  玄说到这里,明显已经是来了火气,他用力拍著桌子,把桌面上的菜盘和酒水都震得歪斜晃荡,但又因为自己是术士,有些脆皮,敲了两下之后,只觉手臂生疼,又是连连倒吸凉气,不断揉著自己胳膊肘。
  林江则是想了想,刚才玄说的话,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確实挺傻逼的。”
  “傻逼?这个词好,以前骂人总觉得不透彻,不够直抒胸臆。”玄听到这个词语之后,眼睛当中竟是冒出来了些许光芒,“傻逼,傻逼,呵呵,谁想出来的呢?倒是有意思。”
  说到这里,更是高举酒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应邀对月,边跳边唱:
  “傻逼~傻逼~”
  大兴人素有吟唱雅兴,许多文人写诗填词本就为配乐传唱。正因如此,许多歌姬自愿侍奉名土,只为求取上品曲调。
  只不过林江听到这歌声,哪里还能绷得住?
  方才饮的半盏酒液呛出,连咳带喘撑著木案。
  林江这一副身躯理应不会因为呛水而难受,只能说玄这首歌曲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行了,你可別唱这个了,”林江连连摆手:“真要是想唱,到时候我教你些別的曲子。”
  “公子,你武夫,粗鄙尔,又能唱出来什么好调子?”
  林江勃然大怒:“如若不是见你身体不好,定是要揍你一顿!”
  玄嘿嘿一笑,重新坐回位子上,他也是继续讲述起来了自己的事情:
  “公子,我之前同你说过吧,我入门之后,有一日听祖师爷託梦,说这道途错了,我应当修行的根本就不是这般本领。”
  林江点点头。
  他自然还记得。
  当时玄说他们这一道途原本应该是“吃喝玩乐,投机倒把”,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吃喝赌,坑蒙拐骗”。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祖师爷託梦给我的,我当时觉得我师傅这些行为太过於傻逼,我就偷偷跑去了我师傅的房间,把我们这道途的传承给偷出来了!
  “我们这一道途,算上我和师妹在內,一共传了六代,这也是在后来翻我师傅的笔记的时候才知道这些。
  “按照我师傅笔记当中的记载,我们这一行当最开始並没有什么吃喝赌之类的修行手段,只有抽取命格,后在命格当中受尽苦楚,直到最后,方式如同蝴蝶那般,化作成茧,破而成蝶。
  “孤、天、贫,是碗心当中写著,碗底当中却应当写著福、寿、禄,歷经磨难,才能让自己命格转化,成点星。
  “不过后来修行这一门的修行者实在是难以忍受之前的苦难,才最终研学出来了吃喝赌,坑蒙拐骗,试图从他人那里取来命格,来让自己的修行之路变得顺畅。”
  玄轻晃著酒碗,脸上这表情已是不知应当如何形容。
  “哪里能看得见需要同门相残?
  “我不理解,乾脆就去找师傅,我想问问师傅,这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你们猜我师傅说什么?”
  还没等在座的其他人回答,玄已是拍著大腿哈哈大笑:
  “师傅说,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
  “可师傅啊!我们祖上根本就没这种规矩啊!
  “师傅告诉我,师爷是这么教他的!师爷告诉他,二者只能活一,才能学全吃喝赌坑蒙拐骗,唯独学全了这两门,戏耍天下人於鼓掌当中才能顺遂心,也无视自己命中苦难!
  “这样!才能点星!
  “於是他也杀了他师妹!他告诉我,这是传承,我们不得不做!
  “我去他妈的傻逼!
  “我和师傅打了一架,我带著他册子跑了。
  “难道就非要修这邪门法门吗?!我不服!我不认可!我师傅说这是好的,我就不认为这是好玄站了起来,高举酒杯,映著天空当中的明月:
  “我將吃喝赌改成吃喝玩乐,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修我师妹那一行当,只能暂时先弄投机倒把。
  “我修行至今却是发现这道途不顺,我连我这条路都走不完啊!十六岁瞧见这一切,二十五岁到六重天,时今二十一年又六个月,难可见前途!难可见啊!”
  仰天长嘆,悲鸣淒淒。
  哪怕有一身天赋,却仍难能破境。
  这,便是点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