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婆母?
尚未完全清醒的叶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瞪大双眼。
刘观音死了?
这个消息令她震颤,脑子空白片刻。
两个力气大的婆子直接上前粗暴地架起叶玉。
她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被带走,发生这样事情,她是怀疑对象。
若是再反抗,只会得来一顿惨烈的毒打。
叶玉不敢相信,混乱的脑子回忆分別时刘观音的样子,当时她谈笑生风,並无异样。
此刻,天还是黑的,说明她是半夜毒发。
叶玉得在罪名彻底落实前,想好脱罪的对策。
没人比她更想刘观音好好活著,至少也要活过明日带她离开卫家。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两个嬤嬤带著她前往松柏堂,行至半路,有一侍女挑灯前来,告诉她们老夫人去葳蕤堂了。
一行人换了方向,叶玉被带去葳蕤堂。
清辉院的动静瞒不过卫云驍,两个嬤嬤来之前,他最先得了消息,再也不装病,直接前往葳蕤堂。
叶玉被带走,是他的默许。
来到葳蕤堂时,远远就听见啜泣声。
叶玉披散髮丝,只穿著白色里衣,事情急乱,这些人根本不给她穿衣的机会。
远方传来犬吠,吼声在寂静的夜中迴荡。
夜凉如水,单薄的衣衫令她微微发抖。
叶玉很快被带进正堂。
掀帘入內,一股血腥味瀰漫开来,有侍女端著带血的水盆出来,又有人端著乾净的热水进去。
正前方的席案左侧坐著卫云驍,右侧坐著老夫人。
两侧分別是二房的王玲与卫云雪、与哭红眼的卫云薇。
他们个个神情凝重,投来异样的目光,犹如千钧重的压力袭来。
叶玉感觉这夜更冷,心跳亦更急促。
“老夫人,二公子,苏氏来了。”
叶玉慢吞吞走到中央,儘管污名在身,她还是强作镇定。
把精力在恐惧,害怕,迷茫与伤心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辩白。
“夫君,祖母,听闻母亲出事了,她……她究竟怎么样了?”
上方的二人没说话,看她的眼神似含刀子,冷嗖嗖地射过来。
王玲开口讥讽:“侄媳可真是会装,你给婆母下了剧毒,还敢问她如何了?”
原来是中毒,看旁边忙碌的侍女,人应该还在內室救治。
叶玉掐一把自己的手臂,让疼痛驱散慌乱。
“我没有下毒。”她淡淡开口。
王玲笑了一声,不与她爭辩,只对身侧的侍女道:“唤家宰过来。”
她身边的侍女离开,不一会儿,就带来卫家的家宰,许常。
许常在卫家干了很多年,头髮白,带著儒士帽,一身蓝色的交领曲裾。
人进来后跪地求饶:“老夫人,老奴有罪!”
老夫人夜半惊起,面有疲乏,浑浊的眼珠子转而看向许常,沉声问:
“你何罪有之?”
“老奴行管家之职,却没照看好大夫人的饮食,令她中毒危在旦夕,请老夫人治我失职之罪。”
叶玉看著二人一唱一和,便知道他们要把话引到自己身上了。
只见许常话锋一转,“只是,就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在大夫人饭菜里下毒啊。”
卫家的一切庶务与採买都是有由他亲自管理,层层往下,是各个管事。
王玲掌家多年,嫂子病了,她站出来指挥:“那就传厨房的蔡嬤嬤。”
叶玉进来时候,一眾僕从都在外候著,等著主子传唤。
蔡嬤嬤进来,手里端著一个盘子,里面是葳蕤堂剩下的晚膳。
她径直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夫人,二公子,老奴真没有在饭菜里下毒,为证清白,老奴愿意当场吃下这些剩菜。”
说完,抓起一团菜要塞进嘴里,叶玉眼疾手快一脚踢开她的手。
那团菜洒了一地,很快就有侍女上来清理。
叶玉急道:“你不要命了!万一有毒怎么办?”
蔡嬤嬤哭著道:“老奴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丟了这份活计,还请少夫人认了吧。”
叶玉诧异:“认什么?毒不是我下的。”
卫云雪开口道:“当时,伯娘、薇姐姐、还有二嫂一起吃饭,二嫂与薇姐姐没中毒,只有伯娘中毒,这未免太过蹊蹺,倒好像……”
“倒好像什么?”王玲追问。
“倒好像,这毒是单独下给伯娘的,也不知是谁这么恨伯娘?”
卫云雪露出苦恼神情,眼珠子瞟一眼叶玉,就差把苏氏女是凶手这件事宣诸於口。
叶玉咬牙否认,“我与母亲无冤无仇,为何要给她下毒?”
旁边的卫云薇原本怀疑嫂子,但她说这话,內心的疑竇又打消。
是啊,嫂嫂不可能会给母亲下毒。
王玲开口道:“因为你是苏氏女,苏卫两家一向有仇,苏家为何不拒婚?让你嫁过来?”
“还有……既然不是你做的,你收拾包袱做什么?”
一个侍女把叶玉房內用於跑路的包袱拿过来,里面是一身衣裳,几两银子,一尊玉佛、还有一本从卫云驍那里討来的棍法。
王玲把东西丟在地面,让眾人看个明白。
此事疑点重重,无法轻易下判断,卫云驍与老夫人原先处於中立。
他们看见这些东西,也不由得变了神色。
“苏氏,你还有何话说?”
老夫人开口,沙哑的声音含著些许冷意。
叶玉垂眸低头,糟了,这些东西怎么被拿过来了?
若否认自己不是苏芸,会背上冒充官眷行骗的罪名,若她不说,解释不通自己为何要收拾东西跑路。
不知是谁要害她,脑海中天人交战,心跳越来越快。
卫云驍盯著她,看著她从冷静镇定变得渐渐慌乱。
心中尚存的一丝庆幸逐渐湮灭於浮於表面的心虚与慌张。
卫云驍攥紧手心,失望极了。
都怪他自大,將这女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竟忘了苏家人恶毒如蛇蝎。
苏氏女也是一样!
“把苏氏关押到柴房,待证据確凿再扭送官府。”
卫云驍丟下一句话,起身大步离开。
叶玉听了,明白卫云驍要放弃自己。
她追上前,含泪拉著卫云驍宽大的袖口。
“夫君,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卫云驍停下脚步,扭头看著泪眼婆娑的女人。
她哭起来若梨一枝春带雨,我见犹怜。
这的確是一张会蛊惑人的脸,他往后不会再被骗了!
他掏出匕首,“斯啦”一声,割断了那角袖子。
叶玉跌坐在地,手上只剩一片残绢,而卫云驍早已远去,背影没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