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来自窗外的视线
一栋地处较高位置的房子。
如水的月光洒落在静謐的阳台上,一位少女静静地佇立於此。
她双手捧著一封信纸,那目光仿佛要將其看穿。
少女眉头微微起,精致的面容上染上几分疑惑。
这封信自遥远的圣罗兰辗转而来,寄信人正是极乐教团的另一位圣女。
摩西谨慎地將信件放在桌上,仔细端详,確定信上並未被设下任何凶险的暗咒后,才伸出手轻轻展开那封信。
隨著目光在信纸上缓缓移动,她的面色渐渐变得阴沉。
“围杀苏菲公主?”
摩西喃喃自语,声音低沉。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此刻却爬满了如同蛛网般的裂纹,触目惊心。
她很清楚,以自己当下这般糟糕的状態,执行这样的任务,无疑是困难重重。
然而,这道命令却来自极乐教团中排名靠前的圣女。
在教团森严的等级制度下,她毫无推拒的能力,只能默默接受安排。
“喷·——”
摩西略有些不爽的感嘆了一声。
她將手中的书信隨手一放,紧接著,一团炽热的火焰骤然腾起,瞬间將信纸包裹其中。
火光在夜风中肆意跳跃,映照著少女略显冷峻的脸庞。
不过片刻,信纸便在火焰的肆虐下化为灰,伴隨著微风,悠悠地飘散在夜色之中,
仿佛从未存在过。
摩西独自佇立在阳台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夜风吹过,撩动著她的髮丝。
良久,她缓缓伸手,拿起一旁的望远镜,將镜头对准了山下方的小镇。
目光透过层层夜色,精准地锁定在小镇中的一栋房屋上。
透过那扇窗户,隱隱约约可以瞧见有人影在屋內来回走动。
没过多久,一个纤细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只见那身影被人轻轻扶著,缓缓坐在了床上。
摩西紧紧盯著望远镜。
虽然只能看到少女模糊的面容,但那如瀑般的黑色长髮,以及端正的五官,即便只是一个朦朧的剪影,却也能让人不禁遐想其美丽。
看著这个自己精心挑选的备用身体,摩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在她眼中,这具身体近乎完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那双腿残疾。
不过,这对於她而言,著实算不上什么太过重大的问题。
存在著诸多方式能够达成自主移动的目的,根本无需双腿来参与其中。
再度看了好几眼之后,摩西的视线当中,又出现了一个青年的身影。
“是他?”
摩西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浓厚的兴趣,神色也变得专注起来。
不过,这个学弟朝著窗外看了几眼,目光似乎恰巧扫过了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紧接著,他便將窗帘给拉上了。
这是发现自己了么?
摩西在心中暗暗沉思起来,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小镇之间的距离相当遥远,而路易的相关资料她也仔细地调查过,
不过才一个一阶的小法师罢了。
这种低阶的法师,甚至连精神感知的能力都不具备。
又如何能够知晓自己所在的方位呢?
大概只是凑巧罢了。
摩西轻轻放下望远镜,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不再继续观察山下的动静。
她心中將极乐教团交付的任务,提升至最高优先级。
毕竟,她心里清楚,一旦成功完成身体的更换,自己將会迎来一段短暂的空窗期。
在那段时间里,无论是行动还是施展法术,都会变得极为不便。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將任务完成,而后再回过头来,与那位小学弟好好地玩耍一番。
摩西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惋惜因为她的直觉不断地向她传达著一种信號,这位学弟或许会为她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稍作简单收拾后,摩西便率领著手下眾人,准备动身前往奥佛列城。
然而,一想到之前在奥佛列城所经歷的种种,摩西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起来。
儘管理智告诉她,那位令人敬畏的存在如今不太可能还逗留在奥佛列城,但摩西心中依旧忍不住阵阵发忧。
毕竟,对方可是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神明!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她完全无力抗衡的强大存在。
以她目前的实力,在那位神明面前,確实只能乖乖等死,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所幸,此次行动的目標仅仅是围杀苏菲公主,而非去触碰那位神明相关的任何事情。
这两者之间,並无关联与交集。
如此想来,这次任务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山下小镇的一间略显简陋的屋內。
路易点燃了桌上的油灯,昏黄微弱的灯光將並不是很大的屋子照亮,驱走了角落的黑暗。
自从成功进入法师三阶之后,他就一直在努力熟悉並稳固当前的境界。
实际上,自五阶以下,所有的法师都只会专注於一件事情。
那就是竭尽全力不断扩展身体內能够容纳魔力的存量,
因为可容纳的魔力存量越多,所能释放的法术选择组合也就越多。
处於这一层次的法师暂时还难以接触到法则之类的高深知识,他们也因此被统一称呼为低阶法师。
而一旦达到五阶之上,法师们就会开始面临艰难的选择,要专精於哪一项。
这也是在考验法师对於不同法则的领悟能力和亲和程度。
就像探长,他自从好不容易抵达五阶之后,便一直停滯不前,毫无进展。
这不仅是因为缺乏后续进阶的关键知识。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始终无法领悟到属於自己的道路。
在没有高阶法师悉心指点的情况下,一个低阶法师想要开始领悟法则,选择適合自己的道路,是一件极其困难,且极为需要碰运气的事情。
而且,还有件颇为尷尬的状况摆在路易面前。
虽说他体內所蕴含的魔力已然达到了三阶水准,可他肚里却没与之匹配的知识储备,
压根儿不会施展三阶法术。
目前,他所掌握的,儘是一阶法术以及一些魔法学徒都会摆弄的小把戏。
至於那唯一一个二阶法术,还是从別人那儿得来的。
当然,在黑市上,像这类相对低阶的法术確实有得买卖。
然而,路易面临著一个无比现实的难题没钱。
之前,他就因为囊中羞涩,一直拖欠著灰塔的欠款。
如今,又因缺钱而无法购置所需的法术知识。
儘管路易近来也在四处寻觅赚钱的门路,可那些收入仅仅够维持日常生计。
此刻,他呆呆地盯著蜡烛上摇曳的火苗,眼神空洞。
心中不禁琢磨起来,要不,在动身前往圣罗兰之前,去找找当地的黑恶势力好好谈谈,看能不能拉到点资助?
毕竟听闻首府的物价向来高得离谱,虽说吃住方面,探长已拜託他那位老同学帮忙照应,但在其他方面,恐怕就难以周全了。
魔法,本就是个极度烧钱的玩意儿。
哪一个声名远扬的大法师,不是靠海量资源堆砌出来的?
所谓天赋,不过是迈入魔法殿堂的入门凭证罢了。
要不然,那些大法师干嘛非得扎根在世俗世界,手下还有一大堆势力来供给资源。
而不是找一座与世隔绝的空岛静心修行。
不就是为了获取所需资源嘛·
路易缓缓静下心来,思绪不由飘回到前几日。
探长为了他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四处奔波。
如今,地图和马车都已妥妥准备好,估摸著再过几天,他们便要踏上前往圣罗兰的旅程。
此次行程,只有路易与卡洛儿两人。
好在探长已提前拜託在圣罗兰的老同学,將那边的一切都打点妥当。
路易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夜幕深沉的天空。
只见银月高悬,洒下清冷光辉,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深夜。
他的视线隨后转向一旁,卡洛儿正安静地坐在那儿阅览书籍。
路易见状,轻轻起身,著手去准备她洗漱要用的东西。
这地方著实狭小,空间有限,很多事做起来施展不开,显得颇为麻烦。
洗漱完后,便是惯例给少女洗脚,按摩,活络筋骨,防止双腿彻底坏死。
卡洛儿眨了眨眼睛,任由路易施为。
倒不是觉得害臊,因为双腿一点感知都没有,而且这也是他们的日常。
將热水倒在木桶中,路易半蹲下来,抬起少女的脚,轻轻褪去脚上的白色袜,露出纤细的脚踝。
只是一眼看过去,透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仿佛水晶一般易碎。
顺著弧度恰到好处的足弓,袜被全部褪去。
卡洛儿的脚並不大,肌肤细腻如丝,形状圆润玲瓏。
脚趾饱满整齐,指甲前端泛著淡淡的粉色光泽。
当路易的手触碰到她的脚时,能感受到那微微的冰凉和柔软,並不太像残疾多年的双腿。
他动作轻缓,將双脚放入热水中。
肌肤因热水的蒸汽而显得更加粉嫩,淡淡的青筋若隱若现。
“能感觉到水的温度吗?”
路易一边仔细地为卡洛儿清洗双脚,一边轻声询问。
卡洛儿缓缓摇了摇头。
对於这种失去感知的状况,她已然默默承受了十多年,早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少女微微低下头,目光静静地落在专注为自己清理脚部的路易身上。
蜡烛那微弱的光亮浅浅地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轮廓。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卡洛儿不禁有些失神,心底悄然泛起一个念头。
如果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里该有多好。
只要有自己跟路易两个人就足够了。
然而,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苦涩与惊恐,
卡洛儿没想到,自己內心深处竟会滋生出如此自私的想法。
她甚至还隱隱生出来一种,要是自己的腿永远都这样下去就好了的思绪。
对於这个恐怖的想法,卡洛儿心中冷如冰窟。
她怎么能这样想?
自己有什么脸皮这样想。
路易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她又怎么能成为那一根绊绳。
她並不奢望能够永远陪伴在路易身旁,只是渴望在路易的记忆里,能留存下一抹属於自己的淡淡影子,如此便已足够··
欲望与理智在她內心激烈地交锋,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將她的內心炙烤得痛苦不堪。
恍惚间,她觉得眼前的烛光开始摇曳不定,四周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起来,被一层淡淡的红色迷雾所笼罩。
而眼前路易的身影,如同播放时断片的电影,在迷雾中不断闪炼,甚至一度消失不见—·
忽然,路易毫无预兆地站起身,紧接著,他微微俯身,向著卡洛儿靠近。
少女的鼻尖,瞬间蒙绕起一缕淡淡的肥皂味,
那是她亲手为路易清洗衣物后留下的熟悉气息。
剎那间,卡洛儿原本紧绷到极致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安抚,略微稳定了下来,眼前不再如方才那般恍愧迷离。
然而,路易並没有就此停留。
他轻轻按低卡洛儿的头,紧接著,从她身旁跃过,目光瞬间变得警戒,直直地望向窗外。
此刻,外面的夜空,银月高悬,洒下清冷光辉,点点星光在天幕上闪烁。
然而除了被月光照亮的少许区域,其余大部分地方都如被黑暗吞噬一般,隱匿在深深的漆黑之中。
寂静如同一层厚重的幕布,笼罩著整个世界,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像是尖锐的针,在这寂静的幕布上扎出几个小小的破洞。
路易忽略眼前的近景,目光瞬间锁定在了远处那片山脉的黑影上。
他紧紧盯著那里。
然而,在那片黑暗的山脉轮廓中,什么都没有,一切平静得如同往常。
是我的错觉么?
路易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他皱著眉头,依旧保持著警惕的姿態,伸手拉上了窗帘。
卡洛儿乖巧地低著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直到窗帘完全遮住窗户,將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路易才隱隱感觉到,那股从方才就一直若有若无的视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