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在那位存在面前,还有什么意义
少女的指节猛地收紧,將胸前的白色教袍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睫毛上还沾著未乾的泪痕。
仅仅愣了那么一瞬,隨后,一种如梦似幻般恍惚的激动与欣喜,如同汹涌的潮水般,
猛地涌上她的心头。
这份惊喜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毫无预兆地照亮了她的世界。
奥萝拉此刻心情颇有些激动,难以自已。
脑海一片空白,像被白光彻底照亮,什么都看不清。
只觉得有股滚烫的情绪从心中涌上来,堵在喉咙口,烫得她发不出声音。
復活母亲·——
这个愿望已经在她心底扎根了太久太久。
无数个日夜,她在心底虔诚祈祷,在孤独中黯然落泪,这份渴望隨著时间的流逝愈发强烈。
如今,梦想竟真的成真。
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让她有一种深深身处梦中的错觉。
“感谢仁慈的主啊——”
奥萝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顺著脸颊滑落,砸在白色教袍上,染出星星点点的湿痕。
她抬手想抹掉眼泪,指尖却在触到脸颊时停住了。
这温热的触感,这极速的心跳,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
主应允了,母亲真的要回来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像,母亲睁开眼时会说什么,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笑著捏她的脸颊,嗔怪她又瘦了—
心头的喜悦像煮沸的蜜,浓稠得几乎要溢出来,让她连呼吸都带著甜意。
可紧接著,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奥萝拉猛地回过神来。
因为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所以现在母亲的遗体还安放在冰冷的坟墓之中。
奥萝拉心急如焚,正想虔诚地向主请求,容许自己去准备的时候,路易已经赐下了恩赐。
“恩赐:復活使徒奥萝拉的母亲——”
“祭祀者此次献祭的权柄进度为0.1103%,条件已经满足”
“正在通过判定—”
在距离东罗镇不远处的山脉后方,一道力量忽地从天空落下,径直钻入一座坟墓之中。
小土堆开始微微颤抖,起初幅度极小,不易察觉。
但紧接著,颤抖愈发剧烈起来,中间的土壤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拨动,缓缓地向两边滑去。
隨后一具尸骨从那翻开的土壤中缓缓升了起来路易紧盯著眼前的面板,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担忧。
因为他清楚灵界之主的特性是什么。
选项有百分之五十的不確定性,容易出现异常效果。
这个异常效果有好有坏。
之前自己恩赐的时候,就发生过异常。
人的確是復活了。
但也发生了变异。
儘管万幸还保留著原本的意识,但整个人的外在形態和身体机能都不可逆转地发生了改变,彻底变成了怪物。
这一次復活看在自己的使徒奥萝拉为了发展灵界教团,不辞辛劳的份上,真心希望能偏向一个正常的结果。
毕竟,奥萝拉为灵界教团付出了太多。
若是母亲復活后又出现意外状况,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路易实在不愿辜负了来自使徒这份沉甸甸的期待。
这孩子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本该是充满纯真的年龄,却为了灵界教团每天过得比其他人都还辛苦。
想到这里,路易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自己让奥萝拉承担如此重任的做法,算不算是在压榨童工呢?
起初路易以为奥萝拉成为使徒后,在灵界教团中或许会如同教廷的圣女那般,更多地是成为一种象徵,享受眾人的敬仰与尊崇。
但谁知道这傻孩子一根筋,硬要將重担接过,放在自己的身上。
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但就结果而言,应该是算好的吧—
路易將目光投向奥萝拉,如今系统面板的分辨程度愈发精细,他甚至能勉强分辨出奥萝拉的五官。
少女的脸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悦,整个人仿佛被幸福的光芒所笼罩。
而在她头顶上的词条,更是直白地表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激动欣喜的灵界使徒”
就在路易的思索之中。
“恩赐下达中”
路易看著眼前浮现出的这行文字,眼晴不由得为之一亮。
这显然意味著恩赐顺利通过了判定,没有触发那令人担忧的异常效果。
看来今天运气看实不错。
再加上自己成功突破到法师五阶,可谓是双喜临门,路易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关闭系统面板,他开始为五阶之后的道路做准备。
东罗镇。
祭台上。
奥萝拉著白色教袍的手指微微鬆开,掌心的汗濡湿了布料。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著刚从狂喜中抽离的微颤,朝著虚空低低请求,希望能得到主的应允,让自己去为母亲的復活做些必要的准备。
话音落下,奥萝拉下意识屏住呼吸。
往常这个时候,主的气息总会像温热的水流般漫过来,带著无声的应允。
可这一次,只有风掠过祭台,什么都没有。
她愣了愣,睫毛颤了颤。
那原本让她倍感安心的主的气息,竟渐渐消散开来。
奥萝拉猛地抬头望向天际,夕阳已经沉得很低,天边的霞光淡成了灰濛濛的紫。
方才那片仿佛能承载一切祈愿的天空,此刻只剩下沉沉的暮色,什么都看不真切。
主的气息.—.真的散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如同潮水般迅速涌上她的心头。
主这是没有回应我?
是因为她的请求太过唐突吗?
还是主觉得,她哪里做得不够好?
无数个念头像乱麻般缠上来,勒得少女胸口发紧。
方才还滚烫的喜悦,此刻像被冰水浇透,瞬间凝成了冰,
奥萝拉站在祭台中央,白色的教袍在晚风中轻轻晃荡,却像有著无形的重力,让她连挺直脊背都觉得费力。
台下的信徒仍陷在主降临带来的喜悦里,没人注意到祭台上的祭司脸色正一点点褪成苍白。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最后一缕光从她脸上溜走。
奥萝拉望著空荡荡的天际,发不出一点声音。
方才还觉得触手可及的幸福,此刻突然隔了层厚厚的冰,冷得让她指尖发颤。
儘管奥萝拉儘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將那股从心底翻涌上来的失落强压下去。
她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下一次付出更多努力,一定能再求得主的指引。
可恍惚间,少女心头还是掠过一丝空落。
刚才那触手可及的希望,转瞬间却像晨雾般散了,连一点痕跡都没留下。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尽数敛去,重新恢復面容上的平静,绝不让祭台下的其他人察觉到丝毫异样。
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
奥萝拉清楚,自己早已不是憎懂无知的小孩子,而是灵界教团的祭司。
此次祭祀仪式尚未结束,还有诸多环节等待她去主持,
况且,她的脑海中还留存著主恩赐下来的珍贵知识。
念及此,心头那点失落淡了些。
主或许只是不愿被琐事打扰,但他的恩赐从未缺席。
这些知识意义非凡,在祭祀结束之后,她必须儘快整理出来,及时交予奥贝斯坦。
奥萝拉站起身,她有条不紊地推进著仪式的收尾环节,结束这场仪式。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去。
然而,即便夜已深沉,仍有无数信徒佇立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虔诚。
他们想要在这片主降临过的土地多停留片刻,感受著身体本能传来的那丝丝余悸。
这种余悸,並非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仿佛主的气息仍在空气中盘旋迴盪,轻抚著他们的心灵。
奥萝拉走下祭台,眾人如同潮水般自觉地纷纷让开道路,眼神中满是敬重。
她向看自己曾经的家走去。
只不过如今那里已成为了自己的办公场所,
奥萝拉需要將脑中的知识写出来,然后交由奥贝斯坦。
在整个灵界教团中,只有奥贝斯坦拥有渊博的学识,能够判断这些知识所蕴含的潜在价值,发掘出它们还可被开发利用的地方。
至於奥萝拉自己,面对这些知识,就如同面对一本天书,即便瞪大了双眼,也只能看到表面的文字。
就在奥萝拉站在房屋前,正要打开房门的时候。
“奥萝拉?”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声音带著点久未说话的涩,像被砂纸轻轻磨过,却又藏著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少女的指尖猛地从门上弹开,像被烫到一般。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连呼吸都忘了。
她僵在原地,后背挺得笔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
“是你吗?”
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轻,裹著一层不易察觉的颤抖。
奥萝拉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有湿热的东西爭先恐后地往眼眶里涌。
她慢慢地转过身,一双眼几乎是瞬间变得雾蒙蒙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头髮鬆鬆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脸色带著点刚从沉睡中醒来的苍白。
只是她看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看点陌生的迟疑。
奥萝拉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已经意识是自己的变化太大。
因为连她自已偶尔照镜子,都会恍惚觉得陌生,何况是才刚刚復活的母亲。
女人则是有些愣住了。
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女人视线从那白色教袍落回少女的脸上,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目光紧紧锁在奥萝拉的眼睛上。
那双眼似乎被冷漠包裹著,可眼底深处那点怯生生的依赖,却依旧与以前一样。
“妈妈——”
女人眼前忽然晃过一片白影,方才还站在几步外的少女竟像被风卷著似的,瞬间扑进了怀里。
她后退一步,將奥萝拉接住。
怀里的人却像没骨头似的,紧紧著她的衣襟,发顶蹭得她下巴发痒。
“你这孩子——”
女人低头看了眼怀里埋著的脑袋,白色教袍的帽兜滑落在肩,露出的髮丝比记忆中长了许多。
“这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东罗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女人此刻心中有著太多的疑问。
这一路她所看见的地方,与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东罗镇,以及居住在东罗镇绿的人,都是如此的陌生。
这不是她熟悉的东罗镇。
“还有你”
女人的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的头髮。
现在的奥萝拉没了眉眼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种她读不懂的沉静,像被冰封的湖面。
“怎么穿成这样?头髮也留这么长了—
话没说完,怀里的颤抖忽然更厉害了,硬咽声闷闷地传出来,带著浓浓的鼻音。
“妈妈,我好想你———”
女人感受著怀中女儿身探的颤抖,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再多的不解,在这一刻都成了次么的。
她只是轻轻拍著奥萝拉发颤的背脊,一如以往哄她入眠一般。
祭台处。
“醒醒。”
隨著局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离他最近的下属猛地打了个哆嗦,睫毛绿还掛著未乾的冷汗,茫然地转过头。
嘴唇动了动,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明围的人陆续醒转,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齿轮。
他亨看向局长,目光里没有平日的敬畏或信赖,只剩下纯粹的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里被拽出来,还没仆清现实与虚幻。
局长看著他亨这副模样,喉结重重滚了滚,终是化作一声长嘆。
他现在也很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种状態也让局长知晓,原来自己的意志可以这么的脆弱。
仿佛玻璃一般,轻轻一碰就碎了。
而至於其他人,显然碎得更彻底。
精神失常,身探失去控制甚至还有人跪下来,加入了那些信徒之中。
局长视线扫过这一幕,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住,闷得发疼。
绝望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了绿来。
在那位存在面前,仿佛自己所坚守的一切,在突然间都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