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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卿啾总在想。
  或许那个时候,他应该先看一眼电量。
  电量只剩百分之三。
  如果他早点看到,说不定还能给秦淮渝发个定位。
  可惜他没看到。
  前脚刚说完心中的思念,他甚至还没等到美人的答覆——
  手机自动关机。
  这下全完了,彻底完了。
  卿啾躺在地上。
  感受著土地的湿润,任由手机顺著苍白指尖滑落。
  脑袋愈发晕了。
  卿啾头晕目眩,身体因痛苦蜷成一团。
  他好累。
  好睏,好想休息。
  秦淮渝能找到他吗?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说鸟不拉屎都算谬讚的地方。
  真的有人会找到吗?
  卿啾不清楚。
  他半闭著眼,在迷迷糊糊中看到弹幕飞速飘过。
  【小宝,別闭眼,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闭眼!】
  【距离he只差最后一步了,主角死了,世界也没有崩塌,你们只差一点就能幸福了,真的只差一点……】
  【豹豹呢?豹豹哪里去了?呼叫豹豹!】
  卿啾很难受。
  但因生理性的噁心难受之余,他又被弹幕逗得有些想笑。
  对於他能不能幸福这件事。
  弹幕比他自己更上心。
  但幸福,真的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吗?
  雨又开始下了。
  卿啾感觉到有冰冷的雨水落在眉梢,顺著眉梢滴在唇畔。
  好冷。
  卿啾还是没撑住闭上了眼,满脑子都是弹幕的剧透。
  他好像……
  最终还是没能活著。
  世界变得黑暗。
  一切冰冷和潮湿都成了泡影,身体轻飘飘地下坠。
  像陷入了飘渺的云雾。
  好舒服。
  卿啾扔下笨重的身躯,打算就这么先好好睡一觉再说时。
  他听到了脚步声。
  虽然没看到人影,但卿啾知道。
  那是秦淮渝的脚步声。
  他是那么熟悉秦淮渝,熟悉到连脚步声和气息都刻在灵魂里。
  脚步声难得紊乱。
  秦淮渝在紧张,秦淮渝在找他。
  最重要的是。
  秦淮渝在难过。
  让美人难过的事,怎么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不能死。
  卿啾睁开眼的瞬间,脚步声戛然而止。
  他侧过身。
  略过半透明的雨雾,看到雨雾后的美人。
  少年穿著黑色大衣。
  似乎是临时套上的,一向精致矜贵的人这会儿整个都乱糟糟的。
  墨发凌乱,眼下青灰,神色阴鬱。
  好看是好看的。
  就是多了点颓靡感,像是好多天都没能好好休息。
  怎么能这么让人心疼?
  卿啾纵使无力,却还是撑著地想要起身。
  他想去抱抱美人。
  抱紧,再摸摸头,告诉他自己好好的。
  25岁的死亡只是个噩梦。
  他发誓,他不会让那个可怕的噩梦成真。
  卿啾想装出坚强的模样。
  但还没站稳,膝盖就软绵绵地要跪。
  卿啾心生绝望。
  完了,他在美人面前的一世英名要毁了。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摔倒。
  在他倒下前,带著馥郁冷香的怀抱將他包裹。
  秦淮渝的指尖在发颤。
  他垂著眸,想將怀中那人抱紧。
  可那人的气息太过虚弱。
  他甚至不敢乱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將人弄得破碎。
  心臟因过分的沉重险些无法跳动时,他听到少年的声音。
  “秦淮渝。”
  卿啾道:
  “我没死,我会陪你活过25岁,然后陪你活到一千岁。”
  他们之间的路还有很长。
  “在死亡降临前,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卿啾是不善言辞的人。
  但或许是脑子不清醒,他今天话很多。
  一口气说了半天肉麻话还不算完。
  卿啾舔了下唇,因那一点心虚想对美人道歉。
  他明知道秦淮渝是很怕他受伤的。
  下次冒险前,他应该做好人身安全保护措施才对。
  美人身上不止有雨水潮湿的味道。
  还有湿润的泥浆气息,枝叶扫过脖颈的草木气息,和一丝微弱到几不可察的血腥味。
  秦淮渝找了很久。
  从三日之期到的下午开始找,一直找到现在。
  医院没有消息。
  张叔劝他回去,说卿少爷一定会平安。
  可他不放心。
  他听说医院被歹徒袭击,借了警犬,寻找微弱的气息一点点寻找方位。
  可惜后来下了雨。
  最后那一点气味也被冲淡,连警犬也无法確定准確的方位。
  他只能自己找。
  雨水很冷,泥浆很脏,低矮的灌木丛中还藏匿著未知的风险。
  可这些他都顾不上了。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
  最糟糕的可能里,他会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像之前无数次的噩梦。
  秦淮渝神色淡淡,哪怕在找人的途中也是平静的。
  张叔以为他还算镇定。
  可实际上,越是平静的海面下越容易暗藏波涛汹涌。
  他冷静的做好规划。
  见到尸体的那一刻,他会去拥抱著那具尸体死去。
  让死亡將他们彻底锁在一起。
  这是相当疯狂的举措,但秦淮渝准备实施时內心並没有多少波澜。
  这样的事他在梦里做了无数次。
  次数多到他习以为常,甚至知道每一个流程该怎么做。
  但或许是老天垂怜。
  他找到那里时,少年虚弱的躺在草地上。
  轻轻抬眸看他。
  无数噩梦在这一刻成了幻影,他喜欢的人没有如噩梦般死去。
  这就够了。
  在卿啾组织语言,想为自己冒失的举动向美人道歉时。
  小心翼翼的吻落在眼尾。
  秦淮渝哑声道:
  “我知道,我不生气。”
  额头抵著额头。
  秦淮渝一退再退,將要求放到最低。
  “你活著就好。”
  “有我在,剩下的一切都可以交给我。”
  卿啾懵懵懂懂地去想。
  美人或许是怕他担心,才会忍著委屈不说话。
  他好想抱抱秦淮渝。
  但印象里任性少言的小美人在这一刻变得特別可靠。
  可靠到他一看见对方就不想再强装坚强。
  睡一觉吧。
  卿啾想。
  他眼前的不是卿承安,不是裴璟,不是別的什么陌生人。
  这可是秦淮渝。
  他一手捡来的美人,他亲手养大的小童养媳。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伤害他。
  但秦淮渝身边是安全的。
  是唯一的,他能依靠和信赖的港湾。
  不会有事的。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卿啾在熟悉的气息中变得放鬆,如被顺毛的猫一般,放鬆弓起的脊背。
  將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依偎在爱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