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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清冷自闭症少年半夜亲懵阴鬱社恐 > 第478章 老辈子这一块14
  迟久已经打算睡了。
  他近日觉很多,因为一睡著就会想不起东西。
  轻飘飘的,宛若仙境。
  他便总想著睡。
  可这一日,睡著睡著,一只玉色冰凉的手攀上他的背。
  迟久睁开眼。
  黑暗中,浓雾色的眸子不甚清晰,唯有玉般的肤清透。
  像只没有点睛的鬼。
  卿秋垂眸,戳戳他的脸。
  “醒了?”
  迟久嗯了一声,再度见到卿秋,数月前眼看著他被弄成废人而不阻止的卿秋。
  迟久以为他会恨。
  但真见到的那一刻,他心情意料之外的平静。
  无爱便无恨。
  原先对卿秋抱有期待是他的不对,他分明早知道卿秋就是个冷血薄情的恶人。
  卿秋欲言又止。
  迟久先开了口,很坦然。
  “你今晚来做什么?明日就是你成婚的日子了,想来最后弄一次是吗?”
  迟久解了春衫。
  “来吧。”
  他其实有些困了,不太想动,也不太想爭辩。
  能哄住卿秋便哄哄吧。
  他还等著卿秋给他药,好让他快点一睡不醒。
  卿秋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迟久催促著问:
  “你怎么不动?”
  卿秋嗓音低哑。
  “我动了。”
  迟久睡眼朦朧,一低头,才发现卿秋正握著他的脚踝。
  这大好的晚上,卿秋不来弄他,偏要来追著问他。
  “没知觉了吗?”
  迟久嗯一声,挪挪身子,把自己往卿秋那送。
  活人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律动。
  人和动物一样,需要很多人住在一块,不然便会觉得寂寞难平。
  但在卿秋回来前,迟久已经许久没见过人,更没碰过活人。
  他一个人待了好几个月。
  时间久了,迟久快要忘记人该是什么长相,又该是什么温度。
  卿秋的確討厌。
  可他身上是热的,能摸摸抱抱也是好的。
  “快弄吧。”
  迟久一向討厌卿秋,但这一刻,他竟有些怀念起和卿秋在一起时的轻快。
  反正他已经废了。
  坏了腿的人,娶不了妻子。
  不如就这样一错再错。
  以卿秋的性格,这会儿应该把他揽进怀里去,调笑两句,然后就要开始弄了,一般是这个流程,错不了的。
  迟久静静等著。
  卿秋摩挲他的脚踝,终於褪下他的裤子。
  玉色修长的手指搭上他的膝窝。
  触碰到的瞬间,明明坏死的肉不会再疼,迟久却还是应激般地直起身。
  “你干什么?”
  迟久脸色苍白,不再懒洋洋,仓惶地捂住那里。
  黑死的肌肉,畸形的弧度。
  膝盖以下像怪物的一部分,因为运动不足,比其他地方都要瘦弱。
  气氛僵了片刻。
  迟久不再困了,闭著眼,有指向性地把卿秋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
  “別弄那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爱弄这吗?我今天不拦著你了,你…”
  声音戛然而止。
  迟久看著卿秋將自己的手拿到一边,隨后撑著床起身。
  “你好好休息。”
  没有丝毫留恋,卿秋甚至都还是衣衫楚楚的模样,只留下衣衫不整的迟久独自一个人躺在那。
  空气静了片刻。
  卿秋即將走出门时,一个瓶擦著他的肩砸在门框上。
  原本是要砸他脑袋。
  不过迟久气到手抖,不小心打歪了。
  “你嫌我噁心?”
  迟久眼神怨毒。
  “你有什么资格嫌我噁心?我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不都是你害的吗?”
  又是一个瓶。
  “你是罪人!是害了我的罪人!”
  迟久到处打砸,这个房间以前是卿秋的书房,堆了不知道多少卿秋重金收集来的古董字画。
  可现在,这些东西全被他给毁了。
  迟久喘著气,浑身发抖,却又可怜可悲地希望卿秋能回头看他一眼。
  至少卿秋是在乎他的不是吗?在乎他的人也好,在乎他的肉体也罢。
  他一个人待了太久,实在受不了那种像被全世界拋弃一样的孤独感。
  可直到最后。
  卿秋也没回头看他一眼,背影冷漠地关门离开。
  ……
  门外,大夫人转著佛珠,笑得悲悯温和。
  “都看见了?”
  卿秋頷首。
  “都看见了。”
  一片静默,大夫人笑一声,停止转佛珠的动作。
  保养得意的手贴著小腹,嗓音如地狱爬出的鬼。
  “何苦呢?你若不伤你弟弟,你喜欢的小东西便不会出事。”
  大夫人明明在笑,两丸眼珠却像淬了毒汁般,阴毒湿冷的渗人。
  卿秋低眸,看著秋叶,没有说话。
  被木板打三下膝窝……
  会很疼,但绝不会致命,更不会残废。
  过去那两年,他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有暴露自己的心爱之物。
  可到头来,知子莫若母,母亲觉察出了这件事。
  卿秋嗓音淡淡,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从我把他送到您那的第一天,您就开始给他餵药,好拿他来威胁我不是吗?”
  迟久的身体看似正常。
  可实际上,五臟六腑早就被腐蚀,像一块被蛀空的木桩。
  他快死了。
  没有解药,再过半月便会浑身骨裂,再过半年便会浑身肉化。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的每一秒都痛不欲生。
  卿秋终於侧过身,第一次与大夫人正面谈判。
  “那孩子是您的孩子,可我也是您的孩子,不是吗?”
  可对他的算计,却是从一开始就开始的。
  大夫人攥断佛珠,冷脸,表情厌恶。
  “你算什么我的孩子?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们…”
  大夫人浑身颤抖。
  卿秋看著,既觉可悲,又不觉得可悲。
  他这位母亲情缘很差。
  和他没有血缘关係的父亲早年接近身为独女的母亲,以爱为名哄得无知少女下嫁,却又在吞併完財產后在外天酒地。
  母亲好面子,无法去戳穿。
  这时,他的亲生父亲,母亲的远房堂哥出现了。
  少女心萌动,母亲以为这是她的救赎,將全部爱意寄托在昔日爱护她的亲人上。
  可是,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本身就是件蠢事。
  堂哥染了毒癮,他尚且年幼时,曾见母亲被堂哥拽著头髮逼要毒资。
  恨屋及乌。
  母亲憎恨抢夺她家產的丈夫,憎恶撕下脸皮变成恶鬼的堂哥。
  便也同样厌烦他。
  只是,已经栽了两个跟头,却还是要栽第三个吗?
  “那个西洋人患有隱疾,会遗传给孩子,到那时…”
  声音被打断。
  大夫人眼眶通红,並不想听。
  “为了那个狐狸精的孩子,你竟要欺瞒你的生母到这种地步吗?你明知我最討厌那些狐狸精!”
  卿秋止住了声音,明知不会听,便也不再解释。
  “说吧,您究竟想要什么?”
  大夫人冷静下来,侧身,倒了一杯茶。
  “喝了这个。”
  卿秋扬眉,笑了笑。
  “绝嗣药?”
  亲自动手去让亲生骨肉断子绝孙,大夫人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过分,故意侧过身不答。
  也巧。
  卿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他本就不喜欢小孩。
  至於那杯茶……他尝得出,应该还有些磨损人根本的东西。
  母亲被家族养得太天真。
  是以,那些小心思,在他眼中分外分明。
  让他绝嗣又损他根本……
  说来说去,不过是不爱他,希望他能快点死后把家產让给她別的孩子。
  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大夫人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
  “没想到你会那么在乎那个小杂种……我以为你会和你父亲那样,冷血薄情。”
  卿秋眉眼微弯,客气道:
  “或许我这点像您。”
  大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应是想再说些什么,可他们这对关係疏远的母子並没有多少合適的话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离开前,大夫人只留下一句。
  “想让那个野种活命,就不要挣扎,那样他才能喝到每日份的解药。”
  卿秋温声应好。
  待大夫人走后,他漠然地望著那道背影远去,吐出部分药液。
  还是喝了些下去,以后他会子嗣艰难,不过至少能活到把人救出来的时候……
  卿秋看向远处死死闭著门的小院。
  千言万语。
  最终,只化作一句。
  【抱歉】。
  他本该將那份心意藏得更好,最好无人知晓。
  ……
  迟久没死成。
  他明明已在屋里又打又摔,將卿秋的藏品摔得稀巴烂。
  可卿秋没回来。
  一直,一直都没回来。
  迟久泄了气,瘫坐在角落,无声地抱住膝盖哭。
  他爱的人,他恨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乎他了。
  没有什么能比这两件事更能证明他就是个废人。
  被遗忘,被无视,远比被打受苦更可怕。
  迟久逐渐混沌。
  次日,他拦下偶尔来探望他,但放下东西就走的老徐。
  迟久隔著门將一封信交给老徐。
  再然后,迟久关上门,连脸都没露过。
  迟久很矛盾。
  一方面,他想和人接触,另一方面,他不想和人接触。
  残存的一丁点自尊心使他无法接受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他人看到。
  同时,卿秋是他心中最无可救药的恶人。
  他以为他们一个废人一个恶人可以互不嫌弃,但到头来,只是他高估了卿秋对他的在乎。
  左右他不过是个废人,活著死了没区別。
  迟久不会写字,就用形状,通知卿秋他要死。
  久久没有回信。
  迟久等得不耐烦,又找到老徐,让他找卿秋弄死自己。
  老徐皱眉。
  “大少爷很在乎你,你不要……”
  迟久冷笑,推著老徐,把老徐赶了出去。
  卿秋在乎他?天大的笑话。
  迟久继续等。
  他想过很多种自己的死法,或唯美的,或悽惨的。
  他已经预想好自己的死亡。
  可某天屋门被敲响,迟久等来的不是药,而是提著大行李的宾雅。
  少女担忧道:
  “小九,你还好吗?是大少爷派我来照顾你的……”
  宾雅话还没说完。
  迟久便躲进门后,抱住脑袋,浑身颤抖。
  他不懂,为什么卿秋偏偏要这么羞辱他?
  他已经这样了,如此狼狈,如此不堪。
  为什么还要他的心上人目睹这一幕?
  迟久把宾雅往外赶,用身体抵著门,打死不肯让宾雅进来。
  宾雅在外敲门,急得哭出来。
  “小九,你就让我先进去吧,没了这份工钱我没办法继续照顾小妹了。”
  迟久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宾雅拎著行李入室。
  共处的第一天早上,迟久用被子蒙著自己,一直不和宾雅对视。
  宾雅做饭,温水,洗衣。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白天,接著夜晚来到。
  迟久闭眼,浑浑噩噩,正要睡觉。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覆上来。
  宾雅要和他睡,说他帮了她和妹妹那么多,她作为报答一定会对他不离不弃。
  迟久愣住。
  少女杏脸桃腮,身段柔软,肤色雪白。
  这本该是他朝思暮想的一幕。
  可现在,一想到那档事,迟久就会想吐。
  被撞破的私事,被剥光的衣服,和看完他的身体后离开的卿秋……
  迟久对自己的身体產生了严重的自卑感。
  他又哭又闹,抱著被子不断发抖,宾雅也看出他身上的问题。
  她早年是唱戏的,有些同行急著用钱,被大老板包过。
  宾雅迟疑片刻,问:
  “这段时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比她小许多的少年不答,宾雅便將人抱进怀里,用哄妹妹的童谣哄著。
  迟久渐渐不抖了。
  他靠在宾雅怀里,像宾雅的妹妹依赖宾雅那样,诉说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事。
  宾雅是个好人。
  和说变脸就变脸的卿秋不同,即便他现在想到那种事就噁心,宾雅还是允诺会在外与他偽装夫妻保障他最后一点顏面。
  ……
  次日,宾雅推著轮椅,迟久在腿坏后第一次出门晒太阳。
  也就是这一出去,迟久才知道卿秋的婚礼延迟,今天才开始。
  宾雅无措道:
  “小九,我们回去吧,你肯定不……”
  迟久不答应。
  所有人都觉得他再见卿秋会羞愧难当,那他偏要去见卿秋,他要让卿秋难堪!
  可真到了地方,迟久光速哑火。
  宾客满堂。
  他坐著小轮椅待在角落,毫不起眼,无人在乎。
  西式婚礼。
  迟久坐在角落,亲眼看卿秋拉著新娘的手走出来,亲眼看卿秋给新娘戴上戒指。
  迟久神思恍惚。
  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连接吻都觉得心疼不舍。
  而不是像对他那样,一见面就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