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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锋:“……”
  他懵了。
  这……这自己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是多看了两眼吗?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意。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以前一次青楼都没逛过,呃……唯一一次去,还是为了救顾柔,那次楼里都还没开张呢!
  这次,听著外面把这苏大家传得神乎其神,一时兴起,就想来见识见识。可……可哪有正常男人,会带著自己的妻子,来逛青楼的?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看著林月顏那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陈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造孽啊!
  陈锋心中哀嚎一声,刚想开口安慰,大厅里却再次沸腾了起来。
  “苏大家!苏大家!您这琴弹得,简直是仙乐啊!”
  “何止是琴!苏大家这容貌,这声音,简直……简直让人魂都丟了!”
  “苏大家,別卖关子了!快说说,今晚这入幕之宾,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不会……不会真像芸妈妈说的,要以诗词来定吧?”
  大厅瞬间沸腾!各种讚美、奉承、急切的询问声浪,將陈锋的话彻底淹没。
  台上的苏芷晴,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热情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依旧神色平静。她只是抱著琴,微微垂首,直到芸妈妈上前再次抬手示意,喧囂声才渐渐平息。
  等到大厅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这才对著眾人,再次盈盈一礼。
  “各位公子厚爱,奴家愧不敢当。”
  “方才芸妈妈所言,便是奴家的心意。”
  “奴家今晚,不以金银论高下,不以家世定亲疏,只愿……以才情会友,以诗词,择一知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眾人,继续道:“芷晴知道,在座的各位公子,非富即贵,皆是人中龙凤。若论钱財,芷晴蒲柳之姿,何德何能,敢以金银来衡量各位公子的情意?那岂不是……玷污了各位公子的风雅?”
  “若论家世,芷晴一介风尘女子,更不敢攀龙附凤。能得各位公子青眼,已是三生有幸。”
  “只是,”她话锋一转,带著一丝悵惘与期盼,“奴家身处风尘,身如浮萍,命若飘絮。所求者,非金玉满堂,非权势滔天。唯愿在这身不由己的浮沉中,觅得一丝真心共鸣,一缕笔墨知音。”
  “故,今夜入幕之宾的甄选,不以黄白论高下,唯以才情动人心。诗词一道,发自肺腑,最见真意。奴家所求,不过一首能打动奴家心扉的诗作。若有哪位公子,能以才情叩开奴家心门,奴家自当扫榻以待,奉为座上佳宾。”
  她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既捧了在场的所有人,又將自己选择的標准,拔高到了一个风雅脱俗的高度,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那些自詡有几分才学的文人,听得是心怒放,一个个挺直了腰板,觉得自己就是苏大家口中的“才子俊彦”。
  而那些家財万贯的富商之子,虽然心中不忿,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毕竟,人家都说了,不是看不起你的钱,是人家追求更高雅的东西。你再拿钱说事,岂不是显得自己粗鄙不堪?
  就连王昌和木易,眼中也掠过一丝异色。此女不仅美貌,口才与心智,也著实不凡。
  果然,她话音一落,台下便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好!苏大家说得好!”一个年轻书生,激动地站了起来,“我辈读书人,当以才情会友!苏大家此举,真乃我辈知音也!”
  “苏大家,快出题吧!我等已经等不及了!”
  “是啊是啊!苏大家快出题吧!我等已经……技痒难耐了!”
  苏芷晴看著台下眾人,嫵媚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瞬间便让在场所有男人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题么……”她眼波流转,带著几分俏皮,“便以『女子』为题,如何?”
  “至於评判的標准嘛……”她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诗词之道,贵在动心。奴家虽才疏学浅,却也有几分自己的喜好。今夜,便斗胆以奴家之心为尺,哪位公子的诗作最能打动奴家之心,便是奴家今夜之宾。”
  “女子”为题?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又是一片譁然。
  “以女子为题?这……这范围可就广了!”
  “是啊!是写女子的容貌?还是品性?是写闺中少女的娇羞?还是沙场女將的英姿?”
  “最关键的是……要打动苏大家的心!这……可就难了!谁知道苏大家喜欢什么样的?”
  那些才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脑中已经开始飞快地构思起来。
  “妙啊!女子为题,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既可咏其形貌,亦可嘆其心志!”鸿儒书院的张公子抚掌讚嘆,眼中精光闪动。
  “正是!或如清水芙蓉,或似傲雪寒梅,或为巾幗英姿,或作闺中幽怨……立意万千,端看才情!”另一位老成些的文士捻须点头。
  而李茂、钱多多等人,脸色就苦了下来。
  钱多多对著身边的师爷直瞪眼:“女子?写女人?这……这怎么写?你快给我想想!重金悬赏也行!”
  师爷也是一脸苦相:“少爷……这……这得真情实感……小的……小的只会算帐啊……”
  角落里的其他商贾子弟更是抓瞎。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女人身上那点事,怎么写诗?”
  “完了完了,彻底没戏了!”
  陈锋也略感意外。这苏芷晴,果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以“女子”为题,既切合她自身身份,又给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而“以打动奴家之心”为標准,却把最终解释权牢牢握在手里,先天立於不败之地。
  无论最终选谁,只要她咬定那首诗最打动她,別人就算觉得诗作平平,也无法反驳。
  这女人,不简单。
  “夫……陈大哥,”身旁,林月顏那带著几分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你也中意这位苏大家,想要……想要为她作诗,以求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吗?”
  她那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旁边一个前来送茶水的侍女,看得心都化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这位小公子,也太……太可爱了吧!这小眼神,这小表情,简直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
  陈锋头皮一麻,连忙摆手:“这……这怎么会呢!林……林贤弟莫要误会!”
  “这……怎么会呢!”他压低声音,凑近林月顏耳边:“我的好月顏,你想什么呢!在我心里,天底下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及不上你一根头髮丝!”
  “再说了,”他指了指台下那些摩拳擦掌的才子们,“你夫君我,不过是个粗人,哪里会做什么诗词?在这么多大才子面前,我若是献丑,岂不是自取其辱?”
  林月顏抿著唇,娇哼一声,別过脸去,显然是不太信他这番“谦逊”之词,小嘴微微嘟起,那点委屈化作了小小的赌气。
  陈锋心中暗暗叫苦。
  失策啊!失策!逛青楼,怎么就想起来带自家娘子了呢?
  他转头,准备让一旁的叶承帮自己说句话,分散一下娘子的火力。
  哪知一回头,却见这憨货,还目不转睛地盯著台上的苏芷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陈锋:“……”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叶承没反应。
  陈锋又咳嗽了一声。
  叶承依旧是一脸的呆相。
  陈锋忍无可忍,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耳朵。
  就在这时,芸妈妈拍了拍手,走上了舞台。
  “诸位公子爷,静一静!”她脸上堆著笑容,眼神扫过台下眾生相,尤其在那些愁眉苦脸的富家子身上多停了一瞬,心中暗骂苏芷晴败家,脸上却笑容不减,“苏大家的意思,想必大家都听明白了。好!那咱们就按规矩来!”
  她招招手,立刻有小廝捧上一个精致的香炉,里面插著一根手指粗细的檀香。
  “就以这一炷香为限!”芸妈妈指著香炉,“香燃尽之前,诸位公子可將大作写在纸上,交给身边侍候的姑娘们。姑娘们会统一收上来,呈给苏大家亲自品评!”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苏芷晴,“苏大家说了,要打动她,那自然是由她亲自决断,方显公允。”
  她心中暗嘆,这丫头主意真大,连题目都出得这么刁钻,还亲自品评?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由她去了。
  “笔墨伺候!”芸妈妈高声吩咐。
  早已准备好的侍女们,如同穿蝴蝶般,捧著笔墨纸砚,迅速分发到每一张桌案前。
  一时间,大厅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抓耳挠腮,苦思冥想起来。
  才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或闭目凝思,或提笔沉吟,或低声与同伴討论,脸上带著兴奋与凝重。
  王昌深吸一口气,铺开宣纸,提笔蘸墨,目光沉凝,显然在构思腹稿。他身边的木易,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手指轻轻敲著桌面,似乎成竹在胸。
  张公子等文士,或闭目沉思,或提笔悬腕,酝酿词句。
  而那些富商子弟和不通文墨的,则如坐针毡。
  钱多多抓耳挠腮,对著白纸乾瞪眼,急得满头大汗。他身边的师爷也是愁眉苦脸,搜肠刮肚地想著自己听过的艷词。
  李茂更是烦躁地推开面前的纸笔,低声咒骂:“妈的,什么破规矩!老子是来寻开心的,不是来考状元的!”
  角落里那几个商贾子弟,有的乾脆放弃了,直接招呼侍女上酒,一边喝一边酸溜溜地看著那些冥思苦想的才子。
  “切,装模作样!”
  “就是!待会儿苏大家要是选了个穷酸,看老子不……”
  陈锋他们这桌。
  侍女將一套笔墨纸砚放在了他们面前。
  陈锋看著眼前上好的宣纸、狼毫笔和散发著清香的墨锭,又感受到身旁林月顏那若有若无飘过来的、带著审视和一丝幽怨的目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写?写个锤子!哄媳妇还来不及呢!
  可不写?在这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林月顏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自己这个“大哥”若是连笔都不敢提,岂不是更显得心虚?
  队友呢?队友呢?快来救一下啊!
  他带著最后一丝希望,扭头看向身旁的猪队友叶承。
  只见叶承,此刻终於回过了神。
  他看著眼前的白纸,又看了看手中的毛笔,脸上露出了比上阵杀敌还要凝重的表情。
  让他打架,没问题。
  让他写诗?
  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抬头,迎上陈锋的目光,那张英武的脸上,竟露出了罕见的、如同稚童般的求助神色。
  “大哥……”叶承哭丧著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哀嚎,“这……这比让我砍一百个北元蛮子还难啊!这纸……这笔……我该咋办?总不能画个乌龟上去吧?”
  他拿起毛笔,像握刀一样紧紧攥著,笨拙地蘸了蘸墨汁,结果用力过猛,一大滴浓墨“啪嗒”一声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大团墨跡。
  叶承:“……”
  林月顏看著那团墨跡,再看看叶承那手足无措的窘態,忍不住“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赶紧又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锋:“……”
  完了!猪队友是指望不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上那裊裊燃起的檀香,又瞥了一眼身旁正偷偷观察他反应的林月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