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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锋这套方案,融合了现代应急管理、项目激励、绩效考核乃至审计监督的初步思想,逻辑严密,环环相扣,既狠辣果决,又细致入微,可行性极强!
  满堂学子听得目瞪口呆,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
  这……这哪里还是读书人熟悉的之乎者也、仁政德治?这分明是一套高效冷酷、却又精准无比的行政机器运作蓝图!
  赵景行彻底呆住了。他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他发现自己那套引以为傲的、充满书卷气的“仁政”方案,在陈锋这套精密的、赤裸裸追求效率和结果的“系统工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幼稚!
  他自负才学,心高气傲,但並非睁眼瞎。陈锋的见识、格局和对现实政务的理解深度,显然已远远超越了他,甚至超越了这讲堂內绝大多数人。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但隨之而来的,竟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佩服。
  他沉默了很久,讲堂內也安静了很久。
  最终,赵景行深吸一口气,对著陈锋,郑重地拱了拱手:“陈兄之论……鞭辟入里,思虑周详,非景行所能及。受教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头看著书案,久久不语。
  这一拱手,一认输,虽未完全心服口服,却贏得了满堂学子暗自的点头。这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气度。
  徐文远直到此时,才缓缓睁开一直微眯著的眼睛,抚掌轻嘆:“好!好一个『效率』与『自救』!好一个『以工代賑』!陈锋,你此番论述,已不止於策论,近乎於『术』矣!虽是霸道之术,却乃救时之良方!老夫……甚慰!”
  能得到徐文远如此高的评价,堂下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
  论道结束后,学子们三三两两散去,犹自沉浸在刚才那场精彩的交锋中,议论纷纷。
  赵景行率先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陈锋正收拾书篋,准备离开,却见一个身影犹犹豫豫地蹭了过来。
  是裴宽。
  他手里紧紧攥著一本自己做的笔记,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窘迫。
  “陈……陈兄。”裴宽的声音有些结巴,低著头不敢看陈锋的眼睛。
  陈锋停下动作,温和地看著他:“裴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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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方才陈兄所言『以工代賑』之法,在下……在下愚钝,尚有几点不明,想……想向陈兄请教。”裴宽鼓起勇气抬起头,脸颊微微泛红.
  他打开手中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著他方才的思索。
  “陈兄请看,这『以工代賑』,若要推行,必先有详尽之规划。这民夫编练成伍,如何確保其听从调派?灾民数万,男女老幼,体力各不相同,如何调配?工程浩大,所需工具、材料,如何筹措?”
  “若其消极怠工,或虚报工量,又当如何核查?日工钱与口粮发放,依据何种標准?不同工种,强弱劳力,又如何区分?若管理不善,恐生新的不公与混乱……”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都非常具体、实际,直指政策执行中可能遇到的核心难点和漏洞,显示出他並非死读书之人,而是真正深入思考过民生实务的。
  陈锋眼睛一亮,心中暗赞此子心思縝密,是个实干之才。他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露出欣喜之色:“裴兄所问,皆是切中要害的关键!看来裴兄於此道,颇有心得啊!”
  他索性也不急著走了,引著裴宽走到庭院一侧的石凳坐下,详细地为他解释起来。
  “民夫管理,可参考军制。十人一队,设一队长,择优者任之,予以稍高酬劳。队与队之间,可引入竞爭,完成工程量多质优者,全队额外嘉奖。怠工或虚报者,连坐受罚,如此可互相监督。”
  “灾民按体力,分为三等。壮丁为一等,负责修筑堤坝等重体力活计。妇孺老弱为二等,可负责编织筐篓、搬运土石等轻省些的活计。至於那些体弱多病,无法劳作之人,则为三等,由官府统一安置,每日供给稀粥,確保其不至饿死。”
  “酬劳核算,可採用『计件制』。每修一丈堤坝,每编一个筐篓,皆有明码標价,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如此,既可激发灾民之积极性,又能防止官吏暗中剋扣。”
  “核查工量,需设专人,手持標准尺规,每日收工后现场丈量验收,登记造册,民夫画押確认,杜绝日后纠纷。口粮工钱,按验收工量当日发放,绝不拖欠。”
  陈锋甚至引入了简单的“绩效考核”、“分包管理”、“標准化作业”等现代概念,虽然只是雏形,却听得裴宽眼中异彩连连,不住地点头,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著,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和补充。
  两人越谈越投机,竟有些相见恨晚之感。裴初时的那份自卑和拘谨,在陈锋毫无架子的坦诚交流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尊重、被认同的激动和兴奋。
  他发现这位名动金陵、甚至能压过赵景行一头的陈校尉,竟如此平易近人,学识渊博却又务实不虚,对自己这等寒门学子毫无轻视之意。
  陈锋也发现,裴宽虽不善言辞,性格內向,但於民生经济、政务实操方面有著极高的天赋和极深的思考,许多想法甚至能给他带来启发,是个被埋没的实干型人才。
  直到日头偏西,书院钟声响起,两人才恍然惊觉时间流逝。
  “与陈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裴宽激动地站起身,对著陈锋深深一揖,“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陈锋笑著扶起他:“裴兄不必客气,与你交谈,我亦受益匪浅。日后若有疑问,隨时可来镇北侯府寻我。”
  裴宽重重点头,眼中充满了光彩。
  ……
  回到镇北侯府,陈锋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中。
  时光飞逝,转眼间,距离会试之期,已不足一月。
  皇帝所赐的密卷,徐文远的点拨,陆明轩的提点,再加上他自身的苦读,让他进步神速。但他几乎將所有时间都耗在了书房,废寢忘食。
  林月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