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掛断的忙音在奢华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隨即又被壁炉柴火的噼啪声吞没。
雷洛没有立刻离开钱墙，他的指尖再次拂过冰冷坚硬的钞票稜角，那触感像是一剂强效的镇静剂，暂时压下了心底深处那丝被吕川阴影笼罩的不安。
“力量…” 他低声咀嚼著这个词，眼中寒芒闪烁。
“九龙城寨....”雷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嘆息。
之前吕川在九龙搞事他可以不管，但现在不行了，他要拿回城寨的控制权。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堵象徵著权力却也散发著死亡气息的钱墙。快步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下。他需要更深的谋划，更快的动作。
他拿起內线电话：“备车，去九龙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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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城寨，这个法外之地，即使在白天也透著一股阴鬱潮湿的霉味和血腥气。
雷洛的黑色平治轿车像一条沉默的鯊鱼，缓缓驶入城寨外围。
车窗贴著深色的膜，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车子在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停下。
路边一间掛著“陈记跌打”幌子的破旧门面，便是目的地。
猪油仔早已等候在门口，神情紧张而警惕，身边跟著几个同样眼神锐利、气息剽悍的心腹。“洛哥！”见到雷洛下车，猪油仔连忙迎上，压低声音，“都安排好了，在二楼。”
雷洛点点头，一言不发，在猪油仔和保鏢的簇拥下，低头走进昏暗的铺面。浓烈的草药味混杂著血腥和汗臭扑面而来。
穿过前堂，顺著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走上二楼。这里被临时清理出来，只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和几条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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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著唐装、头髮白、面容精瘦的老者坐在桌旁，慢悠悠地抽著水烟筒，烟雾繚绕。
他便是九龙城寨目前资歷最老、说话最有分量的叔父辈之一，“烟叔”陈大烟。
旁边还坐著两个同样年纪不轻、眼神浑浊却透著精明的人，是城寨里另外两个较大字头的坐馆。
“洛哥，稀客。”陈大烟放下水烟筒，声音沙哑，不卑不亢。另外两人也微微頷首。
雷洛拉开长凳坐下，猪油仔站在他身后。“烟叔，各位叔父，坐馆。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多讲了。”雷洛开门见山，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义群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陈大烟浑浊的眼珠转了转：“o记的吕sir，手段够辣。一夜之间，根都拔了。”语气听不出情绪。
“跛豪没了，义群散了。”雷洛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在座三人，“但城寨的生意，不能停。外面的马仔，不能乱。白粉的线路，外围的档口，赌档的保护费…这些，一天都不能空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著刺骨的寒意：“我雷洛今天来，不是来跟大家商量怎么分跛豪的肉。我是来告诉各位，从今天起，义群所有的地盘，所有的生意线，由我雷洛接手！”
这话一出，陈大烟旁边的两个坐馆脸色微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带著明显的不服和贪婪。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胖子忍不住开口：“洛哥，城寨有城寨的规矩。跛豪的场子，自然是无主之地，大家各凭本事…”
“规矩？”雷洛猛地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那胖子坐馆，“你同我讲规矩？吕川抄跛豪家的时候，有没有同你讲规矩？ctru衝进来抓人的时候，有没有同你讲规矩？！”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狭小的空间：“我雷洛现在就是规矩！谁有本事？你？”他指著那胖子坐馆，“还是你？”又指向另一个，“或者是你，烟叔？你们哪个有本事，挡得住o记下一个目標是不是你们？挡得住ctru的衝锋鎗？！”
胖子坐馆被雷洛的气势所慑，脸色涨红，嘴唇哆嗦著，却不敢再顶撞。另一个坐馆也低下头。陈大烟依旧抽著水烟，烟雾后的眼神却更加深沉。
“义群为什么死？”雷洛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更显压迫，“因为跛豪够巴闭？够囂张？因为他得罪了我雷洛？错！是因为他不识时务！是因为他挡了吕川的路！是因为他以为靠打打杀杀就能横行无忌的年代过去了！”
他环视眾人，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现在，吕川的路，就是警队唯一的路！谁挡在这条路上，谁就是下一个跛豪！我雷洛接手跛豪的生意，不是要同各位爭食，是要稳住局面！是要把吕川的注意力，从城寨引开！是要保住大家的饭碗，保住大家的命！”
陈大烟终於缓缓放下了水烟筒，浑浊的眼睛盯著雷洛：“洛哥，你讲得在理。吕川…是个煞星。义群的地盘和线路，確实需要一个够分量、够本事的人接手稳住，免得引火烧身，连累整个城寨。”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洛哥，你接手，我们没意见。但下面的兄弟们要吃饭，义群留下的档口，赌船，粉档的利润…”
“规矩照旧！”雷洛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以前义群抽几成，我雷洛一分不加！甚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筹码
“只要各位叔父坐馆管好自己的手下，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添乱，不要被o记抓到把柄，我雷洛可以保证，未来三个月，各位应得的份子钱，我私人多贴补一成！当系给大家压惊，也当系我雷洛初来乍到，请大家饮杯茶！”
多贴一成！这可不是小数目！胖子坐馆和另一个坐馆的眼睛瞬间亮了。连陈大烟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钱，永远是最硬的道理。
“洛哥爽快！”胖子坐馆立刻换了副笑脸。
“有洛哥这句话，我们一定约束手下，全力配合！”另一个坐馆也连忙表態。
陈大烟微微頷首：“洛哥做事有担当，我们这些老傢伙放心。城寨这边，我们几个老骨头会看著，不会让下面的人乱来，更不会让o记轻易抓到痛脚。洛哥你放手去做。”
“好！”雷洛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猪油仔会留下来，同各位叔父坐馆详细对接。边个档口，边条线，点样交接，清清楚楚。我雷洛做事，最讲信用。大家合作愉快，一起搵钱，一起…活下去！”
他伸出手，陈大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另外两个坐馆也连忙起身握手。一场潜在的衝突和分赃危机，在雷洛的威逼利诱和精准拿捏下，暂时被压了下去。城寨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算是初步纳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