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你那是墙吗?那是豆腐渣。”
“哈哈,是是,李哥说得对。”许大茂一点不恼,反而腆著脸凑得更近了些,“我其实来是想跟你商量点事儿。你那边不是也要重砌墙角吗?我家虽然塌了,可砖头还挺多的,咱俩要不……合伙干一把?你出力,我出料。”
李向东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里一闪而过的狐疑让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
“合伙?”李向东低声说了一句,嗓音像锋利的钉子在木板上摩擦,“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哎,我这不是觉著咱俩邻里之间,不该总针锋相对。”许大茂眼珠滴溜乱转,“这雨季一到,墙不好,咱俩谁都住得不舒坦。你看,我诚心诚意想跟你修个长久点的,你呢……就当借我点手艺。”
李向东没说话,只是把铁锤轻轻往地上一磕,低头看了看那一地泥浆,又望了眼许大茂家厨房后那破洞,最终冷哼了一声:“砖你放我这,別耍样。”
“那是那是,咱明儿就开始弄。”
许大茂心里窃喜,脸上却一脸诚恳地拱了拱手,转身回了屋。他知道李向东答应这事,是基於多年的经验判断,暂时摸不准他的底细,索性以不变应万变。
但许大茂心里早打起了別的算盘。
这次他不再打算亲自动手,而是想办法让李向东“自毁长城”。
晚上,趁著李向东出门买菜,他悄悄溜进那堆他“捐赠”的旧砖堆里,抽出几块最重要的承重砖,换成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空芯砖”——这些砖是他从城边那个拆迁现场偷偷拿的,乍看和普通红砖无异,但內里是掏空的,轻飘飘,一敲就碎。
“你不是讲究质量吗?这次我就让你用好砖砌出废墙!”他蹲在地上,咬著牙把最后一块砖塞进堆里,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鷙笑意。
第二天一早,两人开始了“联手修墙”的合作。
李向东干起活来一丝不苟,先刮墙面、再加水泥、再一层一层砌砖,每道工序都乾净利落,毫不含糊。许大茂则穿著一副老工衣,端著水桶、递著砖头,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
“这砖……咋这么轻?”李向东忽然拎起一块砖,皱了皱眉头。
许大茂赶紧凑上来:“哎呀,你那是手劲太大了,平常人拎都觉得沉。”
“嗯。”李向东似乎没太相信,但也没继续追问,只是皱了皱眉,將砖按进泥浆。
许大茂心里一阵得意,心说你就砌吧,等你砌完墙,一下雨,整面墙都要化掉,到时候老邻里一看谁是罪魁祸首,李向东,你的脸面怕是要贴地皮摩擦嘍!
他甚至已经想好,到时候去街坊口子上嚷几句,说自己好心捐砖,李向东还嫌弃人家破料,非得自个砌,砌完还漏,活该!
但他不知道,李向东那日夜里翻过墙头,站在他屋后墙根处,看见了那一堆被雨水泡成泥的砖料,也听见了他和对面铁匠悄声交易砖头的对话。
“空心砖……他是想害我?”李向东那天夜里站在墙头,脸色冰冷。
他並没有揭穿,而是决定顺著许大茂的意图,將这局完整走完。
他要的,不仅仅是让许大茂出一次丑,而是……彻底堵住他的嘴。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於是,在许大茂看不到的夜里,李向东悄悄在墙体中间嵌入了数根铁筋,用旧水管焊接后隱藏在砖层中,又在水泥中混入大量黏性极强的白灰和碎石,把整面墙做了加固。他甚至用雨布遮住这块工地,只露出一层表面给许大茂看。
这面墙,看似和之前一样,实则坚如磐石。
许大茂根本没察觉,他只看表面,表面看著是那批“空心砖”,他就安心了。
他甚至开始憧憬等墙塌了后,如何在人前哭惨,如何摆出一副被害人的姿態,把李向东的脸面当著全巷子人踩在脚下。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他才是真正踩进了泥潭,而这一次,不再有机会反扑……
天色渐暗,晚霞如血,夕阳勾勒出胡同尽头那堵新砌的墙的轮廓,砖缝之间的灰泥尚未乾透,带著点湿漉漉的反光,像是一张刚缝合的伤口,表面平整,內里却藏著刀锋。
李向东站在墙前,手中铁锤已放下,身上的工作服沾满了乾涸的灰浆。他没看那墙,而是盯著屋后的那排槐树,目光深邃,像在酝酿某种更深的打算。
他知道,墙只是一个引子。
许大茂今天比以往都安分,干活也不拖拉,话少了许多,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墙上瞟,那种遮不住的贼亮光,像是刚赌完一把贏了的赌徒,嘴上不说,心里早乐开了。
“哎,李哥,这墙砌得真快。”许大茂终於开口,语气里藏著掩饰不住的期待,“明儿个要是太阳好,干透了,咱就算完事了。”
“嗯。”李向东只回了一个鼻音,没抬头。
许大茂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砖屑,继续套近乎:“其实啊,我是真觉得咱俩这次合作挺不错的……你手艺好,我出材料,谁也不吃亏。”
“你出材料?”李向东缓缓转过头,脸上没笑意,眼神淡得像一口乾井。
“这……”许大茂一时语塞,但旋即哈哈一笑,“那啥,不都是为了咱这胡同安生嘛。”
李向东盯著他足足有几秒,忽地咧嘴笑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可別到时候墙塌了,你先喊我坑人。”
许大茂身子一紧,强笑道:“哪儿的话,我还信不过你?”
“信不信是你的事。”李向东淡淡说道,“但这墙,不会塌。”
语气平稳,却带著某种令许大茂后背发凉的確定。
夜里,雨没来,风倒是起了。院子里的葡萄藤沙沙响著,像是有人在叶片之间悄悄说话。
许大茂翻来覆去睡不著。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向东干活那么谨慎,怎么可能没发现砖头的问题?他又不是头一次干这活,怎么可能就那么大意地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