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侯泰提出的提议,方子言只是笑著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別因为我这戴罪之身,再给殿下惹来什么麻烦!”
说至此处,方子言转头看向侯泰:“二殿下此举是为了笼络我吧!”
“说什么笼络不笼络,方先生乃是名士,若用利益权衡,岂不是玷污了您的身份?”
“呵呵,你这傢伙说话倒是中听!”
“都是殿下教导的好……”
洗过澡后,侯泰为方子言递上了一套绸缎面料的新衣,方子言穿上之后竟觉得十分得体。
他舒展双臂,转了一圈:“二殿下当真有心了,虽然与我见面不过区区数次,但却能將我的衣物尺码衡量得如此清楚,看来殿下的恩情,我是难以报偿了!”
“先生此言太过了,殿下是希望能与您以朋友相交,並非想以此来换取您的感激之情,先生若无其他事情,现在儘管早些歇息,侯泰明日再来叨扰先生……”
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让方子言一时颇为无所適从。
他自然能领会到朱高炽,朱高煦相继笼络自己的原因。
朱高炽为的是这个国家,为的是永乐一朝。
朱高煦为的却是夺得皇位,为了能將朱高炽排挤下去,
朱棣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决心以罪己詔作为自己的登基詔书。
也恰恰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让朱高煦从中嗅出了关键所在。
想来他是料定自己能够辅佐他上位,所以才如此急切地笼络自己,甚至不惜给自己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要给刑监於御马监的自己送女人!
要知道,哪怕他朱高煦是皇子。
可如此和一个囚徒暗通款曲。
事情一经泄露,同样对他不利。
侯泰身为朱高煦门下的僕役。
绝对不敢信口胡言。
他既然敢提出此事,那就说明这背后肯定是有朱高煦的授意。
从这一点便能侧面看出朱高煦在京城的势力非同小可。
莫说是锦衣卫,镇抚司。
恐怕就是这位朝廷培养军马的御马监。
他朱高煦也能一手遮天!
只可惜所有的结果都已经在冥冥之中有所註定。
他朱高煦就算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最终也只能以王爷的身份死於瓦罐之內,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问鼎皇位,更没机会登基坐殿!
至於方子言,就算是有天大的本领,恐怕也难以协助朱高煦扭转乾坤。
哪怕他真愿意留下。
他最终也会选择支持未来的仁宗皇帝朱高炽。
而不会选择与这位反王沆瀣一气!
毕竟不死在朱棣的手里,系统奖励也將不復存在。
如果最终真要得让他做一个选择的话,那他当然是选择活著,而不会选择与对方组团送死……
此时天色已晚,锦衣卫正在城中大肆搜捕之前逃脱的建文余党。
恰好此时一辆马车从街上驶过,几名锦衣卫见状立刻上前拦了过去:“站住!”
车夫勒紧韁绳,马车停在原地。
几名锦衣卫纷纷上前,各自拔出雁翎刀,將其对准了这名车夫:“车上坐的是什么人?让他下来接受盘查!”
闻听对方此言,车夫连忙说道:“各位,我们此行是有急事,还请行个方便,你们到別处去查吧!”
“让你下车就下车,少在这里废话,我们奉朝廷之命搜捕建文余党,若是坏了我们的大事,別说你吃不了兜著走!”
几名锦衣卫咄咄逼人,丝毫不肯让步。
就在这时,车內突然传来一声轻咳:“车怎么停了?到宫里了吗?”
“回稟殿下,还没有!”
听到殿下二字,这几名锦衣卫相互对望了一眼,冷汗不禁浸透了衣衫!
如今在这应天府內,能被称为殿下的便只有三人,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
他们身为锦衣卫,不可能认不得后两位的座驾。
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拦住的这辆马车,隶属於皇长子朱高炽!
几名锦衣卫暗骂自己有眼无珠,同时齐刷刷跪倒在朱高炽的车前。
朱高炽因为和方子言多贪了几杯酒,在府中写完摺子之后便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本想著等到明日再进宫匯报。
但一想到老爹朱棣对於自己的嘱託,却又只能强拖著疲惫从床上爬起,带著奏摺直奔皇宫。
因为最近实在太过疲乏,所以他便在车上睡了过去。
刚刚马车停顿,他也隱约听到了一阵对话。
本以为是马车进了皇宫,正在接受锦衣卫的盘查。
却不想开口一问,竟才得知还未进宫!
他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如今还在街上。
而他的车前,此时正跪著几名锦衣卫!
朱高炽眉头微蹙,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稟殿下,他们搜捕建文余党,拦住了咱们的马车,还要求您下车接受盘查!”
这车夫也只是照直敘述,並无半点落井下石之意。
可这番话在这几名锦衣卫听来。
却如同是催命的魔音一般!
他们与朱高炽接触的时间並不算长,还不知道这位爷向来是以仁义著称。
原以为他兄弟三人脾气秉性应该相似,若这件事情落到了朱高煦的头上,恐怕对方非要扒了他们一层皮不可!
几人被嚇得战战兢兢,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朱高炽见他们怕成这副模样,於是开口对他们说道:“这么晚了还要巡街,你们也的確是辛苦了,不过我的马车你们就不必要搜了吧?难道你们还担心我会和建文余党勾结吗?”
“不敢,不敢,是我们有眼无珠衝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朱高炽闻言摆了摆手:“不碍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吧……”
朱高炽隨意撂下一句话,隨后便命车夫继续赶路。
望著马车离去的背影,几人不由得长舒了口气,本以为这次最少也要丟了职务,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易便放过了他们。
几人相互扶持,站起身来,却再不復之前的囂张跋扈,只是继续沿街搜查。
至於朱高炽,则是坐在车內,百味杂陈。
他一心想要洗清永乐一脉的骂名,所以才专程拜访方子言,希望能够討教一些扭转舆论的良方。
可如今朝廷大肆搜捕建文余党。
此事若是继续发酵,恐怕又將掀起一阵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