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真难猜……”苏晓檣说话间,眸子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路明非手上的那条长长的、依稀能看见血渍的划伤痕跡,如果说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根本就不用划的那么深。
也就是说,这不只是提醒路明非自己的,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但她確实不知道路明非在忙什么。
这是一场情报不充足的头脑战爭噠!
在路明非完成所有目標前,推测出路明非到底在干什么,那就是她贏了,反之,她要是没能猜出来,那就是她输了。
要说路明非没和她玩这种战爭游戏?无所谓,她也没邀请路明非一起玩。
只是自娱自乐罢了。
琴声因为苏晓檣轻微呢喃般的话语而停顿,接触乐器半个多月,路明非终於做到了一边听著琴声一边捕捉琴声之外的动静。
“需要我回答吗?”路明非侧过头,反问苏晓檣。
苏晓檣却摆了摆手,摇晃著脑袋,声音轻盈:“我最不想听见的回答就是以问句回答问句,因为在你对这问题提出反问时,就恰恰证明了你不想正面回答。”
但是巧了,她也不想听见正面回答,这会很没意思。
作为一个对於乐趣的追求永无止境的人,正面回答无疑是对她的审判。
如果世界上每个问题都有与之配套答案,那也太没意思了。
而路明非,他是个神人。
“好,那我就正面回答。”路明非道,他默默捋下自己的袖子,言语平静。
“別別別,我可不想听你那些可以缩减成一句话的一大段废话,你到底在忙什么我自己猜就行了。”苏晓檣连连摆手,开玩笑,路明非要是直接就这么说出来那她的头脑战爭游戏还有什么意义?
可路神人却微微一笑,默默走到了苏晓檣面前,俯视著她那双狭长的眸子。
“谁告诉,我要和你说『我到底在忙什么』这件事了?”路明非说,“我要阐述的,是你最近的变化。”
纳尼?
苏晓檣眯起眼睛,流露出一丝危险的寒芒,笑道:“现在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了。”
“一天,只用了一天,你的变化时间只持续了一天。”路明非竖起一根手指,“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完全是两种表现。”
“昨天的你,用我的微笑很奇怪为开场白,然后又说,我这种脸上永远都是『我很好欺负快来欺负我』的傢伙,脸上突然有了一些『不怀好意』,恰恰是你好奇心升起的象徵,你疯狂的渴求一个有关於我的变化的答案,但你只是隨便问问並不指望我告诉你。”
“而今天,你却没有再追问我,反倒是露出一股胸有成竹的气息,但是,这胸有成竹是有破绽的——你还是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你的好奇心並没有隱没,只是被你压制了!我已经闻到了,我已经闻到了因为好奇所散发出的气味了!”
路明非双手撑著桌子,身子微微前倾,头顶便是炽热的灯光,將他的阴影拉长拉宽:“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並不知道全部真相,但却压制住了好奇心呢?为什么你不知道全部真相,却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呢?你並没有动用资源去调查才对,因为以你所持有的资源,你肯定能把所有事情都查清楚。”
“答案,只有一个了。”
“苏晓檣……”
苏晓檣神色不变,但心却悬到了胸口。
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这种点破他人秘密的感觉!
而当被点破秘密的人是自己的时候,苏晓檣却觉得並没有那么討厌,相反,她会觉得高兴。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头脑战,足以让她独立於只知道思考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的人群之外,感受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看著路明非的身子渐渐前倾,看著路明非的阴影被灯光拉长,看著路明非生疏的利用环境来给她製造心理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有些慌乱了。
路明非眯起眼睛,铅灰色的瞳孔只在丝丝缝隙中闪烁,低声询问:“昨天晚上,你有在偷偷跟踪我对吧?你看到了我叔叔走进我的出租屋对吧?你猜到了我应该做过一些事情了对吧?”
琴房的日光灯光,突然闪过几分不流畅的杂乱电流音,滋滋啦啦的响动声中,灯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路明非投下的影子时而深邃时而隱没。
“你是否有些太过於自以为是了?你是什么很重要的傢伙吗?你以为对於你这种连臥室里有几个插座都要仔细回想的人我会用跟踪的手段吗?”苏晓檣靠著座椅的椅背,漫不经心的用指甲銼磨著指甲,言语轻佻无奈,“你这傢伙,满脑子都是你自己呢……”
路明非笑了笑,慢慢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当你用问句回答问句时,不只是证明了你不想正面回答,也证明了你的確有做过某些事情。”
面对苏晓檣的矢口否认,路明非毫不犹豫的使用出苏晓檣刚刚使用过的话术。
迴旋鏢来啦!
路明非转过身,重新坐回琴凳,继续自己的钢琴练习。而苏晓檣,在路明非看不见的角度中,她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诚然,运气不好的確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路明非在坏运气中沉迷了这么多年,足以让他培养出一种冥冥之中躲避最坏结果的第六感。
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一个面,路明非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他刚刚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及时收敛不再追问也不再解读。
不然的话……
“嘀嘀嘀——嘀嘀嘀——”
电子表的鸣叫声打破了琴声之外的沉默对峙。
路明非將闹钟关闭,又转身看向苏晓檣。他很確定,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女孩儿阴沉的脸。
但那阴沉转瞬即逝,就像是从未存在过。
“说起来有些冒犯。”路明非说著,走向苏晓檣的面前,“能將手机借给我吗?我打个电话。”
“拿去。”苏晓檣將手机放在桌子上。
路明非回忆著前几天特意背下的电话號码,拨了过去,那边接的很快。
那边肯定很閒。
“您好。”路明非低著头,露出微笑,“保安大爷,是我,住在六零三的路明非。”
“我记得你小子,说吧,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几天大概会有人要给我送一个东西,那时候我估计不在家,他应该会送到您那。,我想如果他送到了的话,请您记得提醒我。”路明非唇角上扬,“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酬劳的话……给您买包软中华?”
“哎哟!我想起来了!刚刚就有人给你送了个小包呢!”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应该是大爷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烟不烟的无所谓,你早点来拿就行,別耽误我下班!”
“谢谢,我这边就掛了,马上上课,再见。”
路明非掛断电话,將手机还了回去。
琴房里一时安静的可怕。
路明非对著女孩微微一笑:“儘管听上去可能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还是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有话就说。”苏晓檣眯著眼睛,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我贏了,胜利者是我。”路明非指了指自己,“完全没能出乎我的预料,他们就是这么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