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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龙族:路明非不想成为恋爱怪兽 > 第88章 唐·吉坷德(十二)
  第88章 唐·吉坷德(十二)
  “只是一次演出而已,你没必要———”
  “是的,只是一次演出而已。”路明非打断了酒德麻衣未说完的话,他看著女人扶著方向盘时,手背上不自觉暴起的青筋,明白这个人的確是在真心的担忧他的安全。
  但是,总有事情得去做,不能因为一句莫须有的害怕而放弃。
  还剩三个小时。
  这场音乐会不出意外要表演到十二点,在那一刻所有的参演人员都要返场一次,为大家献上新年祝福。
  可路明非所在意的时间点,在十一点,他必须要在十一点之前离开这里。
  那份预感越来越强烈,心臟被揪紧的触觉也越来越清晰,路明非明白了一个事实一一他无法逃避这一刻。
  缩在家里,似乎是一个能够躲过那个危险的选项,但其实不然。
  就像是这场越下越大的雨,从中午开始,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暴雨和雨,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
  暴雨,更猛烈,也更喧囂,它带来的潮湿和阴冷,是躲在房子里也能感受到的,藏在伞底,暴雨落在地板上的水会轻轻舔小腿,藏在屋檐下,阴冷的湿气会沿著毛孔钻进身体里。
  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东西,与其想著避开,不如想想怎么应对。
  车水马龙的街道被暴雨冲刷成一尘不染的静默之地,安静又祥和,似乎是某个人的忌日,某个人的葬礼进行时。车內,酒德麻衣的静默震耳欲聋,她似乎是在哀悼,又或者是在悲哀恳求,和这片雨幕一起陷入寧静的躁动不安。
  路明非希望,葬礼不是自己的。
  “节目单上,我参加的那个节目是暖场的节目,也就是说,排的很前。”路明非伸手触摸著车窗,它阻隔了路明非和外界,但潮湿的触感却已经渗透了进来,“我会在演完以后立刻出来,然后我们就回去。”
  “时间我已经算过了,等我演出完毕,大概十点二十左右,不会太久。”
  “现在,我要去彩排了。”
  路明非说完,便利落的推开车门,潮湿的暴雨没了车门的阻隔,一瞬间蒙蔽了他的全身上下。
  清醒到让人绝望的暴雨,正在他的面前,倾盆而下。
  酒德麻衣摇下了副驾的车窗,从窗口处递出一把黑伞。
  她没有再劝阻路明非了。
  从中午到现在,她该说的能说的,都说尽了,就差学著漩涡鸣人说什么就算打断你手脚什么什么的之类的话,路明非没听进去,那她说的再多也没用。
  “就这样,再见。”路明非背过身去,打著伞进入了剧院。
  酒德麻衣一人留在驾驶座上,有气无力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她低垂著眼眸,独处时,那份难以察觉的脆弱感,才会从她身上浮现,將阴冷的空气固定在空中。
  “boss,这一次,你又想看谁陷入绝望呢?”她几乎呢喃的说著话。
  酒德麻衣很快就从副驾驶座上得到了回应,那个男孩,凝望著路明非离去的背影,低声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麻衣酱~”
  男孩的声音带著古怪的韵律,时而托著长音,时而拉著短小的气尾,就像是掌握不好正常说话的节奏一般。
  奇怪的韵律也是一种沉默的力量,酒德麻衣张了张嘴,唇舌喘动,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良久,她才用著绝望的语气,询问道:“为什么是我?”
  “罪人得救的如此轻鬆,一点也不符合这个世界的真理。”路鸣泽的声音,
  在车內狭隘的空间里摇晃,翻天覆地,“酒德麻衣,你是罪人,但你却如此轻鬆的逃避了惩罚,只因为哥哥轻飘飘的一句“路明非放酒德麻衣自由”。”
  路鸣泽双腿搭在窗户上,轻鬆的在副驾驶座躺著,享受真皮座椅舒適。
  “这很不错,对吧?富裕的生活,高端的享受,连我屁股底下的座椅都是自带加热功能的,看看你现在的生活,没心没肺,胸大无脑,没有负担也没有责任,安心享受生活,和以前那种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完全不一样,不用想今天要去杀谁,也不用想如果失败了会被谁杀掉,多安心的日子。”
  “你想多了酒德麻衣,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善良会得到回报,罪恶会得到惩罚,这是真理,谁都没办法改变的真理,
  你的灵魂已然自由,但同样罪恶。没了奴役你並同时为你赎罪的主,这时才使你明白——”
  酒德麻衣颤抖的声线响起,接上了路鸣泽断掉的话语:“我得到的不是赏赐,而是罪与罚·.”
  “bravo!”路鸣泽鼓掌庆贺,为这个陷入恐惧的女人的智慧而庆贺。
  “这么多年的死心塌地难道还不足以抹平我的罪恶吗?”酒德麻衣失声道。
  路鸣泽皱著眉头,似笑非笑:“你为魔鬼工作,还想抹平罪恶?也罢,我和你解释一下吧,防止你认为我是什么没良心的老板。”
  “酒德麻衣,你以为是我要惩罚你吗?”路鸣泽摇摇头,一时失笑,“麻衣酱”別把我想的太坏呀。我本人是很不愿意给你降下什么惩罚的,惩罚你的不是我,是【命运】。”
  “如果你在获得自由之后立刻离开,毫不留恋,那么你的惩罚就只是停留於你自己的头顶,它会在你最鬆懈的时候剥夺你的生命。但是,你没有离开。”
  “於是,你的灾厄便转嫁到了另一个倒霉蛋头上,因为【命运】本就要让他经歷这次磨难,顺势还能惩罚你就再好不过了,它在无意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是【命运】用荆棘鞭打奴隶,让向前,成为磨难本身。同样也是【命运】,要让你在倒霉蛋的磨难中,跌入罪恶的烈火。”路鸣泽於副驾上微微頜首,似乎是在默哀,“我也是【命运】的奴隶,只能成为最令它欣然喜爱的观眾,目睹故事的起承转合。”
  酒德麻衣的呼吸沉重的难以想像,她低垂著头,瞳孔泛起微弱暴戾的金色辉光。
  属於她的灾厄,已然转移到了另一个的头上,但那依旧是她的灾厄。
  【命运】的本意就是惩罚她的罪恶,boss口中的倒霉蛋只是顺势一併接下了这次灾厄,而同时,她也会因为那个倒霉蛋进入磨难之时,而遭到惩罚。
  那並非是肉体,而是灵魂。
  酒德麻衣猛然昂起头,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陷入狂乱之中,心臟的跳动震耳欲聋,她体內的每一根血管几乎都要被狂乱流动的血液给挤爆,她从未如此亢奋过。
  可是,又在她猛烈催动龙血的这一瞬间,她体內的龙血顿时不受她的控制,
  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狞瑰丽的金色瞳孔,都离她远去。
  一股难以抑制的疲劳和疼痛,遍布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龙血还在回应她的意志,但微乎其微。
  酒德麻衣难以置信的转动脑袋,看著坐在副驾上,面露悲戚的男孩,男孩抑制住了她即將失控的龙血,让她能以“人”的身份继续存活下去。
  他的悲伤能感染一切,轻飘飘的暴雨,此刻亦如同他没能落下的泪水。
  “酒德麻衣,【命运】要让你绝望,要让你为自己的罪恶而付出代价,你知道它要怎么做吗?”路鸣泽眼底的悲哀几乎渗了出来,滴在酒德麻衣的胸膛里,
  那颗火热的心臟也於严冰中哀豪沉寂。
  “这世上最沉重的绝望,並非是拼尽全力却做不到,而是在你意识到必须拼尽全力的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然落幕。”
  “在你什么都没做的时候,故事便走到了尾声。”
  “这就是绝望。”路鸣泽顿了顿,他抚摸著车窗沿的雨露,又说,“你什么都没做的时候故事便进入尾声,你甚至都无法得知自己能否做到,也无法得知自已的挣扎是否有用,更不知道如果加上你那份绵薄的力量能否帮上哥哥的忙这就是真正的绝望。”
  “【命运】要惩罚你,与你何干。”
  酒德麻衣,沉入了死一般的疲惫之中,连抬起手指的力量都挤不出来。
  “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过了很久了—-你已经忘了不是吗?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辆车上待过多久了不是吗?”
  “哥哥已经下车两个小时了,我们的谈话已经持续两个小时了,你进入暴血状態也十多分钟了,你完全没察觉到是吗?”
  路鸣泽的瞳孔褪去瑰丽的金芒,只剩下衰弱的、腐败的漆黑。
  他看著酒德麻衣机械的、缓慢的动作,没由来的觉得有些无奈,和陷入这样状態的酒德麻衣交谈,实属有些难为他,他不得不託著奇怪的长音,拉长自己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间隔,真是不习惯。
  在酒德麻衣察觉不到的那个瞬间,从路明非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酒德麻衣视线內的瞬间开始,从酒德麻衣看见他开始,酒德麻衣对於时间的感知就已经陷入迟钝了。
  被【命运】拨弄时针的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