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盲(九)
“这条路是去哪儿的?”路明非低声的询问著,他的声音越过了皮革和方向盘,坠进了苏恩曦的耳朵,“看著像市中心的。”
“cbd。”苏恩曦简短回应道,“去我的办公室,详谈——还有,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也到了。”
“她?谁?”
车子的速度渐渐放缓,隨著一阵就连车里的路明非都觉得很刺耳的轮胎滑动声掠过,一道极长、极粗的黑色胎痕在路明非眼中迅速冒了出来,就在地表,就在他身下。
“见了面你就知道她是谁了。”苏恩曦將车子停好,突然转过头,极其严肃的说道,“我得提醒你一点,她和我以及酒德麻衣並不一样,她的灵魂不属於你。”
“如果你突然发疯想说怪话,最好先过一遍脑子,虽然我必须得保护你,但我可打不过她。”
“她至少有九种方法饶过我然后给你一记撩阴腿,至少有九种!”
路明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看著苏恩曦糟糕又严肃的脸色,望著对方略带恐嚇意味的双眼,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苏恩曦貌似是想嚇嚇他他顿时从面瘫脸死鱼眼切换到了惊恐脸震惊眼,並大声说:“好可怕!”
“你能再假一点吗—”苏恩曦收敛了神色,小声吐槽道。
路明非说:“我看上去很像是那种看见了毛线球就走不动道的公猫吗?”
苏恩曦:“?”
不是苏恩曦不努力不聪明,但她的思维是很有逻辑规律的,从a到z的过程,她思考的很快,但一步都不会跳过。
而路明非不一样,他是神人。
他喜欢从a跳到t再跳到d再跳到z。
见苏恩曦的脸上流露出清晰的疑惑,路明非倒老实了,不玩什么青蛙从这个荷叶跳到那个荷叶的把戏了。
他诚恳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招惹她呢?尤其是在你强调了后果之后。我又不是看见毛线球就要上去玩弄几下的贱猫。”
“以防万一。”苏恩曦意味深长的看了路明非一眼,“路老板,老实说一一你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很深刻。”
说的自然是大傢伙初次相遇时的场景了,路明非在当机立断暂时摆脱了酒德麻衣之后,马不停蹄的开始检索自己获得的所有信息,並从中找到了苏恩曦的蛛丝马跡,在犹豫不决中,直接赌苏恩曦会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讶,接著便通过惊讶找到了苏恩曦本人。
“我以为你只看见了我表现出来的勇气,原来还看中了我的智谋嘛喷,果然啊,像我这样的男人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只要有能正常视物的双眼就一定会发现我的光芒—”路明非单手盖住半张脸,嗓音低沉磁性。
“中二病什么的在我面前犯犯就行了。”苏恩曦没好气的拍了一下路明非盖住脸颊的手,紧接著又突然惊异道,“不对啊!我观察过你的表现!你在学校里不是早就变成死鱼眼和厌世脸吗?”
路明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那个眼神好像就是在明晃晃的指著她鼻子说:你不聪明“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不聪明呢?”
“能意识到这一点那还算你聪明。”
“所以你果然骂了,对不对?”苏恩曦气笑了,咬牙切齿道。
“我什么都没说”路明非很果断的將视线別到窗外,默数著主干道旁的绿荫。
哦,我的老天爷!这个绿荫!这个树叶!这样的鲜嫩!这春天可太春天了!
路明非是个拧巴人。
这就是一个显而易见且无以言表的事实。
他现在就在想,如果坐在自己身边的是哈基麻衣而不是哈基恩曦,那样的话就好了,主驾驶座上的人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收到他释放的信號,就像是瀰漫在空气里的费洛蒙,逸散在脑海中的多巴胺。
或许是某些路明非说不上来的差別,他总觉得酒德麻衣和苏恩曦这两个人,看上去很相似,但总有一些地方是完全不同的。
而这样的不同之处导致了两个人对於同一个眼神同一个意境的理解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方位,酒德麻衣可以理解到前门楼子,而苏恩曦只会想你为什么要说骨轴子。
如果现在坐在他身边的是酒德麻衣,肯定能看出来他刚刚那段即兴的中二病发作並非因为是大脑抽筋想要耍宝,而是·-他在释放一个信號,表达自己很轻鬆或者愿意更轻鬆,只有在面对自己真心认可或者即將真心认可的人,路明非才会这样。
但苏恩曦她显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老板差评加投诉。
在心底吐槽完了苏恩曦,路明非又渐渐把吐槽的对象变成了自己。
明明苏恩曦根本没接触过几次自己,而自己却已经开始要求苏恩曦能理会到他的各种动作各种表情中的深意,这无疑是让一头雾水的苏恩曦更加一头雾水,也是在提出一个完全不合理的要求。
属於是严於律人宽以待己了。
正如前文所言,路明非是个拧巴人。
真正的拧巴人从来都不会纠结拧巴的对象或者事情,只要能让他们在心里產生拧巴的情绪就够了。
换句话说,这些傢伙都是心里有点字母倾向的傢伙(bushi
望著突然一脸怨念和闷闷不乐的路明非,苏恩曦在心底疯狂的扣起了“示意敌人已不见踪影”,可在表面上,她还是要保持著一个成熟大姐姐的压迫力。
毕竟要是连这点都维持不好,那要是等路明非反应过来觉醒了,学会利用灵魂中两人之间的契约了,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她怕不是要被路明非打至跪地,然后再被已经异常邪恶的路明非抓走当他的()()()口牙!
苏恩曦並不了解路明非的底色,但她看过档案,並且分析过路明非的人格模型,这几乎就是她遇见陌生人时本能会做的事情。
有了这些东西,她可能仍旧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自我是什么形状,但至少,她能轻而易举的看透表面那层皮。
“你在心里议论什么呢?总感觉是一些不太好的话。”苏恩曦平静的说道,她直勾勾的看著路明非的那双眼睛。
她只是想看清男孩双眼里流淌的情绪罢了,可那双铅灰色的眸子,似乎有著什么独特的魔力————·
如同一个平静的、不起褶皱和微波的漩涡,远远望去时,你以为它吸进去的是水,可直到你靠近了,再看,就会发现事实並非如此。
它是漩涡,也是黑洞,一切有著质量的东西都会在那双眸子面前缩,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只会在黑洞里越陷越深。
苏恩曦觉得,她心底的某个十分坚硬的东西,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隨著那平静如水的眸子愈发清晰,那条裂缝就越来越大,越来越狞。
她猛然想到了酒德麻衣,那个和路明非接触过一段时间后,猛然发生了些许微妙改变的酒德麻衣。
就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变化,造就了酒德麻衣的奇怪。
她貌似,也要变得奇怪了一可就在她逐渐坚持不住想移开视线时,黑洞里突然有了独特又奇异的光。
弱,縹緲,却又真实的存在著。
薄薄的光粒在黑洞深处舞动飘摇,一点点的向黑洞的入口处延伸,时间被拉的无限长,光芒涌现的速度无限慢。
直到一“你会读心术吗?怎么什么都能猜到?还有,你为什么越来越靠近了一一伴隨著微弱光芒的覆涌,一道清晰的声音响起,稚嫩和低沉在里面杂著,又有抹不开的纯洁和好奇。
苏恩曦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和路明非聊天,自己被路明非那副臭屁又拧巴的模样给气笑了,自己想看著路明非的眼睛来判断男孩说没说谎。
但是,等她彻底从那双铅灰色眸子的吸引中脱离时,她猛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姿態有些不太对。
或许是年岁和阅歷的缘故,她明明只比路明非高那么一捏捏,但是不论是看气质还是看气场,
她都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小屁孩路明非给老娘滚一边去”。
可是,这样成熟又稳健的她,正拥有著一个无比糟糕的姿势。
苏恩曦的身子向著副驾驶座的方向倾斜,发育良好且保养良好的胸膛即將压到路明非搭在两个座位正中央的左手手指,而她胸口佩戴的水晶吊坠,正在左右不安分负摇晃著。
她知道吊坠摇晃的原因,就像是她已经听见了自己突然急促混乱的呼吸声那样。
儘管苏恩曦很不想承认,但正是被她视为“小屁孩”、“没见过世面的处男”、“陌生的新老板”的路明非做到了这一切。
甚至更糟—·
路明非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她警见了路明非的双眸,便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该死的—这个姓路名明非的傢伙,难道是宇智波一族的转世身?
也没人明確说过和路明非对弈时不能看路明非眼睛呀!
苏恩曦在心底剧烈吐槽著,可面色上还保持著平静和理性,只有波涛未平的胸膛证明了她心中酝酿的震撼。
“我在考验你呢。”苏恩曦厚著脸皮说道,她不动声色的拉开了点距离,小心翼翼的警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好在,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勾引未成年老板的心思,所以今天穿的格外保守,不至於在路明非面前泄露半点东西。
“你在一一考验我?”路明非疑惑的皱著眉头,十分不解的笑了,人在无语时候確实会笑的,“你刚刚在一一考验我?没看出来啊?”
“嗯—只是考验你的意志力,是为了確保你接下来人身安全的必要举动。”苏恩曦一脸认真道,同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自己后脑勺。
她想到了酒德麻衣,想到了自己,又想到了路明非的同桌苏晓。
她们三人完全不一样,可有一点是相同的。
相比起其他人,她们发育的都不错。
可路明非,他已经不能说是纹丝不动的柳下惠了,更像是压根没长那玩意儿的神仙。
这让苏恩曦不得不怀疑一个事情·
如果路明非不是同,並且他对少年人特別热爱的大雷不怎么感兴趣,那岂不是路明非很有可能是喜欢.更不成熟一点的?
苏恩曦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很有道理,不信就看看陈雯雯,其他女生可能是丘陵可能是高原,唯独那个姐们十分接近大平原,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平原上还有些上下坡的起伏。
就这,路明非还追著人家舔了一年呢!
苏恩曦又想到了自己请来的那个女孩,那个自己认识了这么多年,可却又从未变过半分的女孩儿。
各种意义上的纹丝不变,不管是已经定格了的十四五岁的长相和身材,还是做事时的心態和手段。
苏恩曦曾一度怀疑过对方是由机器人假冒成了人类,直到某一天苏恩曦趁著员工三人一起洗澡时——..偷偷捏了一下对方。
儘管那个澡堂的故事,结局不是很美丽,以苏恩曦的惨叫声结束,但同时,苏恩曦才也確认对方是个真人。
可现在·
苏恩曦深深的看了一眼路明非,意味深长。
她现在觉得,要是对方就是个机器人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必担心路明非的死缠烂打,反正最后只要机械的说一句“mrobot!”就完了。
路明非被苏恩曦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总觉得那个眼神十分的不怀好意且异味满满。
就像是看著一块合格的猪肉,並且亲手为猪肉贴上了“检验合格”的標籤,
“你你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这大概不是你能操心的事情了。”苏恩曦摇头嘆息,“你能活著过完今天再说吧。”
她似乎已经见到了路明非被那小小的身影起脚来暴扣脑袋的画面。
不、不能想!
越想像就越想笑的口牙!
路明非看著笑容渐渐狞,渐渐狂妄的苏恩曦,很不舒服的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