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龙族:路明非不想成为恋爱怪兽 > 第186章 双时刻(九)
  第186章 双时刻(九)
  我背你吧。
  多简单的一句话。
  没有无奈,没有厌烦,没有爱慕和小心翼翼。
  只有简单的平静,难以想像又难以形容的平静。
  可能在路明非眼里,她只是一个路过的、正好遇上了一点小麻烦的陌生人,而伸出援手並不是因为她是谁,而是因为她目前是谁。她目前正是一个遇到了麻烦的人,没有其他身份了。
  陈雯雯默默的將手搭在了路明非的袖子上,或许是执,或许是自尊心,她现在想站起来。
  只要站起来就好了,她想在路明非面前站起来,就这么站著,就行了,而不是以一种糟糕的姿態面对路明非,不管那个姿態是高高在上毫不在意,还是屈身低头。
  她渴望著平等的关係降临。
  陈雯雯没能站起来,刚刚不小心摔倒的那一下让脚踝处的伤更重了些,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能拉著路明非的衣袖强行站起身,可接下来的一段路,她或许只能单腿蹦蹦跳跳了。
  那样太丟人,尤其是当著路明非的面。
  当著谁的面都好,別当著路明非的面变成这样,她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体面些。
  路明非缓缓蹲下身子,他的目光穿透了陈雯雯垂落在眼帘前方的丝丝长发,透过那一抹说不清的湿雾,平静的看著陈雯雯那掺满了躲避的眼眸。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背你吧,刚刚那一下应该不轻。”
  “我——.”陈雯雯张了张嘴,优美柔和的唇瓣上下嘿动著,可却说不了太多的话。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无话可说。
  比起脚踝处的阵阵温热和阵阵刺激,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心臟更难受。
  路明非紧紧握住了陈雯雯的两只手的手腕,稍微用了一点点力气,將它们从自己的衣袖上拉了下来,接著,他將那两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而他已经转过身,背对著陈雯雯。
  他没说话,但態度已然是容不得陈雯雯继续拒绝或者犹豫。
  星期天,下午六点,陈雯雯半反抗半屈服的將双手搭在了路明非的肩上,脚踝处有一片醒目的红色,她低垂著眼帘,眸子是水润的。
  地球离了谁都会转,同理,地球不会因为谁出了点小状况,而突然发生变化。
  天气还是那么好,橘色的晚霞泛起柔和的火,推开重重堆叠的云,將它们一点点的摆成此起彼伏的波浪。
  陈雯雯埋低了头,双目无神的看著路明非的后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很放鬆,什么事情都没想,也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想。
  她低著头,单纯是因为晚霞在远处高楼大厦上的玻璃里留下了剪影,她难得不想去看这么优美又自然的一幕,她觉得自己的眼睛疼。
  少年的背部不算特別宽,以陈雯雯的来看,或许堪堪能撑起西装,假扮成大人,可依旧是一个很清瘦的大人。她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心、手指,感受著双肩上下的肌肉轮廓,以及令她觉得有些烫的体温,她的指尖轻轻搭在贴和於后颈部的那一块皮肤上,很细腻,又很—有生命力。
  晚霞停留在街边的窗户里、橘色的云朵里、路边未乾的小水洼里以及一一路明非的直视前方的眼睛里。
  陈雯雯愣愣的看著前方,余光似乎能穿过路明非的后脑勺去看向路明非的眼睛,晚霞很美,她知道,但她更想知道路明非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將头埋的更低了,鼻尖几乎要抵著路明非的肩脾骨,縈绕在她脑海里的满是路明非衣服上淡淡的洗涤味道,混合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乾净、简单的气味。如此简单的气息,却怀著一种令她安静、沉思的包裹感,以及安全感。她似乎能感受到路明非呼吸时的胸膛起伏,充满规律的平静节奏就像是无声的安抚。
  但这份安抚却让她意识到了更多问题,
  “很疼吗?”路明非突然问了一句,声音平静,却又轻鬆的打破了凝固的沉默。
  可听起来像是没话找话,陈雯雯心想,
  陈雯雯想说“还好不疼”“还是有点疼的”,可喉咙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堵著,叫她说不出来半句清楚的话。
  她低低的点了点头,额角轻轻碰了碰路明非的后颈,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便没了下文真的很疼吗?其实还好。
  她其实还好。
  “原来你也知道疼一一”路明非笑了一声,笑声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风吹走了,只留下后半句的不容置疑停留在此地,“知道疼就別乱动,再乱动就又会摔一跤,那样就更疼了。”
  陈雯雯一时僵住了。
  她没从路明非的声音里听见任何责备的意思,同理,也完全听不出来安慰。
  路明非只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过、未来也可能再次发生的事实。
  縈绕在她鼻尖的气味愈发浓厚,像是被阳光晒过,气息和路明非背部的温度一起变得温热了不少,有一种奇怪的包围感盘旋在她周边。她被裹在了里面,很安心,却又让她心慌。
  或许是荷尔蒙在作崇,她莫名觉得这股气息的侵略性太强了。
  她不是没预想过这种情况,这种於晚霞之下的亲密接触,可那都是在羞怯的梦里,男主角没有脸也没有具体特徵,声音也是她想像出来的,可那画面却很美,美的像是印象派的油画。
  梦境里,她品尝过甜蜜的悸动,心照不宣的暖昧和欢喜,更有心意相通后的自然而然,
  现实里却完全不一样,她变得如此狼狈,就像是被人小心翼翼照料了那么久的玫瑰,最后的结局却被那人隨手丟进了垃圾桶。
  她摇摇欲坠,她狼狐不堪,她几乎要將自己的矜持完全餵给了飞走的候鸟,可背著她的这个人再也没有动摇过,平静的像是立在原地千年万年的石头,眼底的水泉映照不出任何她想要的、想得到的、想再次拥有的东西,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
  甚至,映不出她的模样。
  冷漠不可怕,憎恨也不可怕,它们都没有聂立在她面前的这块顽石可怕。
  平静最可怕。
  那些她以为会有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因为以往经歷的,而会遭受到的优待或者厌恶,
  其实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沙子,风一吹就散了。
  路明非就是那阵风,他把那些臆想都吹散了。
  疼痛像是冰冷又紧迫的滕蔓,从脚踝处开始蔓延,悄悄往上爬,揪住了她跳动的心,刺激尖锐的疼痛也渐渐变成了沉重又钝钝的暗痛,她分不清这是因为扭伤还是·某种更深的失落。
  她已经习惯了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又带著柔光的注视,有些卑微也有些轻柔的喜欢。她已经將那些东西当成了自己生活的背景音,就像是窗外的风声,鼻尖的香,黑板上的粉笔字,是理所应当的存在。
  后来背景音没了,消失了,她这才觉得孤独的死寂,很恐怖。
  “能不能—可不可以”陈雯雯愣愣的低垂著眼帘,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可又觉得世界如此清晰,像是被水洗过。
  “什么?”路明非疑惑的问了一句,他的確没太听清楚陈雯雯那从喉咙里涌出来的小小呢喃。
  “咳咳一一走慢一点好吗?”陈雯雯用力的咳了一声,像是要把堵在自己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我·.—“”“
  她抿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接著才將那没说完的话重新续上:“我有话想和你说——“
  “需要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吗?”路明非顿住了脚步,他的双臂托著陈雯雯的腿弯,像是一个沉默的架子。
  架子不会说话,不会动,不会有情绪,只是默默的立在那里。
  “不用,只是一点点话,只有那么几句,边走边说也是一一也是一样的—“”
  “好吧。”路明非调整了一下手臂,步履更加平稳了一些。
  “路明非一一”
  陈雯雯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带著乳白色的柔软,丝绸般的质感在她的声音里蔓延,拂过了路明非的耳蜗。
  “嗯,怎么了?”
  “我最近好倒霉啊——.”陈雯雯轻轻的笑了一声,她的嘴唇距离路明非的耳垂很近,几乎每一声清晰的低吟都能直接穿透路明非的听觉。
  “忙社团的事情忙的头晕眼,整理书架清理杂又乾的太混乱完全没效率,被社团的几个老人架在火上烤要我改革社团內部条例,身体又差还容易生病,今天下午又忘记时间结果崴了脚,就在刚刚又伤上加伤-”陈雯雯一件一件的小声说著,路明非没从她的语气里听见半点遗憾和苦闷的意味。
  恰恰相反,她说这些话时,她很开心,像个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一个人做这些事情真的好麻烦啊,我或许真的不適合当一个社团的社长吧,我应该去—.当一个简单平凡的社员,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去帮社长处理事情,但我其实並不適合做这些。”
  “可我又觉得很开心,因为我是社长,所以我能看著喜欢读书的人好好的读完一本书,也能为了这些和我有一样爱好的人们处理问题。”
  “我还能得到好多收穫,来自同好的书籍推荐,大家的尊重,以及·以及一一路明非沉默的继续走著,他目视著前方,晚霞渐渐褪去,天色缓缓的沉沦下来,有银白的月色,或者是路灯的光,沉静的停留在大街上。
  他突然说道:“被別人喜欢一定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吧?”
  陈雯雯回答的很快:“嗯,被別人喜欢,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你可以不用说了。”路明非的声音里掺入了不少坚硬,“我觉得你刚刚说的话很没逻辑也很没理性,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这样的话很容易把自己藏在心底的小秘密也一起说出来。”
  风声里裹紧了硬硬的东西,似乎是沙子,似乎是冷酷和坚决。
  可陈雯雯却似乎毫无察觉,她呢喃著:“你好坏,你好恶劣。”
  路明非脚步顿住了半秒钟,迅速恢復平静,继续向前走著,女孩的嗓音也轻轻的徘徊著,沿著耳蜗走进了大脑。
  “我最近好倒霉,遇见的各种事情,出现的各种意外,只靠我一个人是处理不了的。”
  “而且你每次都和麻烦一起出现,我甚至都以为是你把麻烦带到我头上来的。”
  陈雯雯低低的埋著头,她轻轻闻了闻路明非衣服上的味道,是洗涤剂的气味,混合著少年专有的乾净清新的气味。
  她很少观察路明非,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观察过路明非。
  当她意识到自己需要回应那份注视时,对方已经不再给她回应的机会了。
  她很感谢自己不小心崴了脚,也很感谢自己不小心崴的更严重了。
  还要谢谢那次发烧,要谢谢赵孟华突然的发难,要谢谢那些处理不过来的工作,要谢谢那记不清的人名和人脸。
  她感谢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所有麻烦,因为它们让她变得需要帮助。
  因为它们让这个已经视她如空气的少年还留在她身边,每一次她需要时,那个少年就会在她身边。
  她细细的数过,没有一次例外,只要路明非在她身边,那就一定不会让她孤独的被卷进麻烦里不是路明非把麻烦带过来的,麻烦和问题,倒霉和意外,它们一直都在,只是等著她走近。
  路明非只是做了几件他自己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可陈雯雯却不那么想,她只知道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真心帮她的人,叫路明非。
  她最需要的帮助、陪伴,以及一些—其他东西的时候,身边其实一直都有人在。
  所以一“开个玩笑,麻烦不是你带来的,你只是恰好和麻烦一起出现了。而且你每次出现的都好及时啊!每次都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陈雯雯笑了笑,路明非能感觉到她抽走了一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或许是正在捂著嘴唇,藏好了那些因为开心的笑容而露出的牙齿。
  他想,陈雯雯一定笑的很开心,但陈雯雯的眼里一定是另一种情绪,是他从未见过、也无法分辨的情绪,女孩的眼晴或许不再是水润色的,而是亮色的,就像卷著月光不断翻滚的海浪,一层又一层,闪烁著银白的伶俐。
  “谢谢你,每次都是你在帮我,每一次。”陈雯雯的声音似乎从深绿色的森林里晃出来,穿过了茂密的枝叶,清楚,並带著回音。
  “我只是做了几件顺手的事情。”路明非说。
  “那以后呢?”陈雯雯小声问道。
  盘旋在路明非脑海里的各种印象派画作,隨著这声呢喃般的追问,通通消失的一乾二净。
  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觉得陈雯雯的语气里藏著一丝半死不活的灰败气息,他只能联想到棺材、坟地、死亡之类的东西。
  “以后?”路明非脚步顿了顿,立刻又重新平稳,並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陈雯雯对此这是笑著,她的笑声像风铃,又像是飘落的枫叶,只有在笑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她鲜活的存在。
  “路明非,我一”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