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双时刻(十二)
星期一,下午三点三十,社团教室,
没有爭吵,没有欢笑。
甚至没有多少声音,沉默在此地蔓延著,像是一道道抹不去的刻痕。
陈雯雯望著已经走进社团教室的路明非,只是一瞬间,她的眼神居然有些迷离了。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干出来的这件事会多么令她一一羞涩。
元老成员们都要来和她单独谈心,聊聊社团发展的事情?错了,事实並非如此。
她只是想找一个合適的理由和某人单独谈谈,並且顺便约见了其他人。
“原来社团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居然还要单独和我聊聊?”路明非从书架上隨意拿下一本书,书封厚实又精致,接著坐在了陈雯雯的对面。
別误会,他不是要看书,他只是找个东西放在自己面前,这样可以融入社团教室的沉静文雅的氛围內。
如果一个人能自然的融合进他所处的环境里,那么有些话有些事,聊起来也就自然而然的会减少许多隔和生疏。
听见了路明非的声音,以及他那张渐渐放大、拉近的面容,陈雯雯呆愣著微笑了一下,从身下拿出热水壶给他倒了杯热水,低声说道:“啊一一你来了,快坐。”
路明非:
”......?
他有些不自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目前的状况,手边是一杯热茶,双手中间摊开了一本书,屁股底下挨著凳子。
这样的话就不是他的问题了,单纯是陈雯雯没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有点傻的话。
路明非眯了眯眼睛,这並不是他特有的习惯性动作,准確的说,这是从苏晓那里学来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习惯,一旦出现了某件值得他注意的事情,他就会提醒自己咪咪眼晴,一来可以为这件事情在心底打上一个特殊的符號,二来提醒自己。
眼前的一切已经足够他提醒自己小心了。
从昨天开始-大概是从他正式迈入陈雯雯住的那片小区开始,他就隱隱约约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就像是有著什么东西,当著他的面破碎了,然后又一瞬间重新拼接好,但已然变成了另一种模样的东西。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往后,就只剩下程度的问题。
路明非所说的“程度”指的是情况的恶化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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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暂时不知道。
“所以到底要找我聊什么事情?”路明非说,他的腰板挺得笔直,紧贴椅子的靠背,像是一根不可逾越不可弯曲的树干,“还有什么社团的事情是我不知道而且需要你找我聊的?”
“一些—发展的事情。”陈雯雯的话语有些中气不足,虽然平时她说话也是这样柔弱软糯,
但和现在是完全的两种情况。
柔软和虚浮,是两码事。
路明非视线向下,看向了陈雯雯放在桌上的手掌,女孩右手的五指不自然的舒展又收缩,像是在扣著桌面上不知名的小突起,又像是因为她现在有点不舒服有点紧张,所以需要给手指找点事情做来缓解这种状况。
他突然有点警惕了。
虽然完全不知道陈雯雯到底想和他聊什么,但他知道,绝对不是社团发展的事情。
陈雯雯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很不对劲,现在反而更不对劲了。
【情况】在恶化。
“什么发展的事情?”路明非稍稍頜首,他眼帘微垂可並未紧闭,恰恰相反,这反而让他的眼神更有穿透力以及.平静。
陈雯雯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他眼中的那点平静。
路明非到底把她当什么了?这样平静的眼神,就像是在把她当成路边的一朵、一棵树、一块石头。
她是特殊的,她应该是特殊的,这才对!
陈雯雯脸上的笑容渐渐苍白、难看,她轻咬贝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底这份纯粹的不满。
而就在这时,路明非突然又说了一句话,让她的脸色更难看,连那苍白的微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不是什么社团的事情,对吧?”
路明非只用了这么一句话,让陈雯雯彻底沦入沉默,笑容收敛,暗淡无色。
真是一一犀利,陈雯雯心想,她觉得路明非说的话可真是既犀利又直率,让她得不到半点开心。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陈雯雯別过头去,她看向窗外,风声不成形状,却吹进了她的胸口,“这么厉害,这么直率,这么—“能看破人心,我在你面前就一点防都没设吗?”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你以前从来都没发现。”路明非顿了顿,他顺著陈雯雯的视线往窗外看了一眼,沉默了几秒钟,或许是十几秒、几十秒,他又说,“我以前假装盲人假装看不见自己已经看见了的东西,你以前是一个看不见我的盲人,我是怎么样的、会变成什么样的,你都看不见———不,你根本就没看。”
“不是什么社团的事情,我找你来不是聊社团的事情。”陈雯雯承认了路明非的猜测,她缓缓將视线重新移了回来,落在了路明非的脸上,
她看著路明非向下弯著的唇角,自己的唇角却向上勾了些。
局面看上去有点奇怪,其实一点也不正常。
“我想和你聊聊一一私事,我和你,就我们俩。”
“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吗?”
“清楚、明白,我很清醒。”
“可我觉得你需要理一理。”
“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
“我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不需要!”
陈雯雯的声音渐渐放大了些,直到话语落下,回音盪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站起了身,意识到路明非的脸上除了平静以外终於流露出了惊,她才迟钝的惊醒。
她深吸了几口气,好几口。
陈雯雯觉得深呼吸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成功的舒缓情绪的动作,比她憋在原地想一个小时、一个下午、一整天,要好多了。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杂乱的长髮,重新坐下,並说:“我不需要理一理思绪,我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