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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薨
  功臣?
  宫城?
  恭诚?
  韩王的文学修养不低,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很多读音相同的词语,但直到那一个个羽林军的军阵居然真的开始陆续进军,他脑海里便轰的一声烧开了。
  他知道武安身上有天子天后赐予的符信,但那玩意只能保证他在宫中通行,或是调动千骑营的兵马,其余的禁军根本不会鸟他。
  那,是谁有本事让他直接號令这么多羽林军的?
  韩王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武安没理搭理他,亲自驾著牛车开始回头。
  浩浩荡荡向前奔涌的“兵海”,自动在牛车两侧分开,武安和坐在里面的天后轻声交谈,后者似乎是敞开了心扉,说了一些比以前要更真切温柔的话。
  “如果还有明日的话,姑母帮你弄死李敬玄。”
  “李敬玄已经死了。”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天后隔著一道车帘,缓缓问道:“在哪儿杀的?”
  “半路上碰到,侄儿一刀杀了。”
  幸好不是在东宫杀的,要是他知道了李敬玄是我的人.::
  天后吐出一口浊气,觉得心里发寒,便把坐在旁边的上官婉儿楼在怀里,揉著她的小手。
  “仇人,杀便杀了,只是本宫在出来之前,迫不得已,已经给太子写了一封詔令。”
  “羽林军,已经在攻城了,侄儿过会帮姑母把那个詔令找回来便是。”
  天后沉默了一会儿,上官婉儿蜷缩在她怀里也不说话,天后下巴抵住她的头顶,心里快速转动著各种念头。
  终於,她试探著开口道:“陛下还活著?”
  上官婉儿一直默默听著,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正想然抬头,却被天后又把头按了下去。
  牛车停了。
  “请姑母下来说话吧。”
  武安掀起大的车帘,让天后搭住自己的手腕,扶著她下了车,然后上官婉儿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武安直接將她拖出来放在地上,彼此看了一眼各自身上没缺胳膊少腿,便默契的没有交谈。
  出现在天后面前的是一处略有些陌生的地方眼望不到尽头的木製柵栏,里头的营寨或高或低,里头旗杆悬掛著一道道族旗,迎风飘扬。
  “这里是左羽林军屯营,请姑母在这儿暂且歇一下。”
  武安掀起帐帘,领著天后走进去,里头早就有兵卒帮忙升起暖炉,天后在一处案几后跪坐下来,苍白的脸庞在暖炉的烘烤中,也慢慢恢復了几分血色。
  “陛下..:
  武安打断她的话,缓缓道:“陛下確实活著。”
  天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那一瞬间,武安就看出来这个女人对天子確实是有感情的“但是陛下知道了所有事情。”
  武安缓缓道,他觉得天后的脸这时候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看上去很有意思。
  “我知道,先前故太子李忠因为造反被废,陛下二话不说就换了个太子,但现在不同,陛下今晚经歷的事情太多,而且他也老了。”
  武安一边帮天后倒茶,一边头也不抬道:
  “经歷过这次事情之后,如果天子还活著,太子就肯定不能活,所以还得换一个新太子。”
  这当然不是问题,因为天子和天后还有两个亲儿子,年纪小,好掌控。
  “可您觉得自个还能撑到做皇太后的时候吗?
  武安抬起头,將茶杯推到天后面前。
  “臣今晚保护陛下一路奔逃出宫,臣发现,陛下的龙体,真的是太过於虚弱了。”
  天后的手在碰到茶杯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你保护天子?”
  “是,太子要臣弒君,臣不敢,一路都在保护天子。”
  某种程度上,武安说的確实是真话。
  “那现在,你指望本宫怎么考虑?”
  “太子的態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羽林军在宫城里没能抓到他..:..:
  武安轻叩了一下桌案,天后顿时身子一颤。
  “那他,也可以反过来说是我们,或者说,您弒君。”
  “您说,到时候大臣们更愿意相信谁?”
  天后的脸像是雕塑一般,武安缓缓道:“或者,侄儿再给您说说另一种结果。”
  “先帝驾崩,太子造反事败,自尽;
  您权摄三省,立幼帝,临朝听政......这不就是您一直在做的事情么,您是在帮朝廷维稳啊。”
  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是在阐述简单的事实,天后抬头看向他:
  “这些话不是你能想出来的,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武安愣了一下,心想著我平日里难道没有表现得很聪明吗?
  “是侍御史兼任大理寺卿狄仁杰教臣的。”
  他天后默然,她慢慢撑起身子,武安立刻跟著起身,要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本宫,今夜又少了一个孩子。”
  武安立刻毫不犹豫地拱手道:
  “母后在上,受孩儿一拜!”
  “呵呵....
  天后低头看向他,喃喃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让本宫如何说得出那种话?”
  “母后难道忘了王皇后和萧淑妃之事吗?”
  天后冷眼看向他,微微皱眉。
  “另外,孩儿手中如今有左右羽林军的兵权。”
  天后揉了揉眉心,良久后,才徐徐道:
  “知道了。”
  天子坐在营帐中,旁边还有几名河西兵服侍他,因为头又开始疼了,一名河西兵只能跪在他面前,让皇帝侧躺著,然后才能给他餵水。
  “麻烦......你们了。”
  天子喝了几口水,喘息一声,跪在那儿的河西兵当即硬咽起来,努力稳住手里的水碗。
  圣人,居然亲口对自己说麻烦了!
  帐帘掀起,外头跟看吹入一阵刺骨的寒风。
  一名兵卒回过头刚想呵斥,隨即,他听见那个女人冷冷道:“都给本宫出去。”
  “媚娘?”
  天子立刻想要坐起身,虽然今晚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看到她安然无恙的走过来,
  天子眼里还是露出些许高兴。
  天后走过来,跪坐在软榻前,动作熟练且轻快,又往天子头下垫了一个垫子,调整了位置,天子顿时满意的哼了一声。
  他仰臥在床榻上,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朕的头越来越疼,恐怕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天后默然不语,天子侧身看向她,眼里的笑意自始至终没有散去。
  “朕跟你,只有两个儿子了,再立一个大的吧。”
  天后轻轻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水囊,慢慢放在他手里。
  “陛下,喝点药,就不疼了。”
  武安站在帐帘外,上官婉儿对著手掌心哈气取暖,看上去鬱鬱不乐。
  “今晚被嚇到了?”
  “倒也没有.....”上官婉儿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只是觉得,这皇宫里,好脏。
  武安没有回答,伸手將她的小手捂住,看著上官婉儿红扑扑的脸蛋,示意她抬头看天。
  “天要亮了,去我家睡会儿吧,昨天才打扫乾净的。”
  “今夜做这种事情,你昨天还有心情打扫家里?”
  武安嗯了一声,解释道:“毕竟昨天才娶了一个老婆回家。”
  上官婉儿把手从他的手里拽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如果我是天后娘娘,我现在肯定想让你冻死在这里。”
  “注意用词。”
  武安掐著她的脸蛋更正道:“天后现在是我的母后,虎毒不食子。”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话,直到帐帘再度掀起,天后缓步走出。
  “武將军。”
  “末將在!”
  “你去前朝传詔,说昨夜暴兵入宫,太子造反,陛下惊悸而,速速詔百官入朝奏事十天后顿了顿,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道“废太子李贤为庶人,加封折衝都尉武安为左金吾卫中郎將,赐紫金鱼袋,严查东宫余党,许你无论何时何处......便宜行事,但凡与昨夜之事勾结者,死!”
  “末將,谨遵命!”
  “本宫累了,不想在这里歇。”天后说道。
  武安一愣,马上就侧过身子:
  “宫內才动过兵流过血,不方便歇息,儿臣的府邸昨日刚打扫过,母后如果不嫌弃,
  不妨暂移尊步。”
  “昨日才打扫过?”
  天后冷著脸,一边往前走,一边隨口问道:“你昨夜做那种事情,昨日还有心情打扫府邸?”
  “儿臣一直都很爱乾净,做事做人,都是如此。”
  送天后和上官婉儿上了马车,武安转头就看见了梁信领著几个亲兵走过来,
  “將军,羽林军抓到了一些东宫属將,还有北门禁军的兵头子。”
  “底下中底层的,一个也不要动,允诺但凡放下兵刃者,无罪;若是昨夜有人斩杀破坏宫闕者,不算擅杀,可自行出来登记姓名,朝廷重重有赏。”
  武安捻了捻手指,淡然道:
  “除此之外,领头的一个也不要放过,抓到就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