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跟你爆了!
政斗,宫斗,
武安是真的不擅长,有时候人家夹枪带棒说出来的话,武安甚至都听不懂。
自己,毕竟是很纯真的一个孩子。
武安觉得自己最近的名声有点太好了,所以需要重新强化一下人设,巩固一下长安內外对自己的印象。
左散骑常侍韦弘敏走的时候腿都在打摆子,以往天后咆哮朝堂的时候他在底下都没这么害怕过。
都说大唐的公卿们是出將入相的人物,但除了歷史上留名的那些人杰,常驻在朝中直到老死致仕的大臣们,才是大多数。
裴炎心里很想笑,他巴不得武安跟这些关中大族全都闹了,而双方要是进一步干起来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裴家打算出多少?”
裴炎脸上的笑容一滯,纠结了片刻,小声道:“我家前不久才出了一大笔钱粮给你,
现在也有点周转困难,你不是不知道。”
“粮食没有了,还有地吧?”
裴炎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是以他的涵养都觉得武安这廝太过分了。
“你以为那就是一点田地吗,那可是我裴家的.....
“不,那些也可以是朝廷的。”
裴炎开始觉得面前的青年像剪径的马匪。
马匪没有给他思考和反驳的时间,而是开口道:“我最近准备上疏提个建议,为天后营建一份『官用田”。”
“什么叫官用田?”
“就是营田所得只归朝廷所有,所有出產和收入专门给天后用的。”
裴炎暗暗鬆了口气,他还以为武安要从那些大家族和权贵手里收走田地,那样做无异於开战。
原来,他只是要给天后抢一点好处,那还可以理解。
这玩意就跟功臣的封户或是公主的汤沐邑一样,人死户销,不会长久。
“现在的这些流民,从里面筛选出青壮,到时候除去一部分人手另作他用,如果可以的话,我准备將这部分流民转为官用田的佃户。,
“嗯...:..那倒也说得通,你准备弄多少官用田?”
武安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八千顷?”
裴炎差点想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他艰难的咽了下去,在他眼里,面前的青年已经从马匪变成了强盗。
“弄田是要钱的。”
裴炎不敢正面嘲讽武安,开口劝说道:“买田本身就不是有多好听的事,更何况要在这时候买田,一个不好你就是引火烧身。”
“我当然不会买田啊。”
..什么意思?”
“天后的寿宴虽说已经过去老早了,但毕竟是天后她体谅朝中上下困难,把日子提前,办了简单的寿宴..::..天后可以不拘小节,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太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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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想说当初祝寿的时候,裴家的大小官员们也是送了礼物的,但他转念一想,忍气吞声道:“本官倒是有点想不出来,武侍郎乾脆给个定数吧。”
“这种事情哪有定数,”武安笑道:“全凭大家的孝心嘛。”
裴炎:“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田是我们买,钱是我们出,
我们这些大族,全成了你的钱袋子?”
“裴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不愿意对天后尽孝心?”
裴炎翻了白眼,决定不与这个强盗一般见识“我们裴氏牵头,帮你各处说和,大概能帮你再弄来六万斛粮米。”
他冷冷道:“六万斛,真的不少了,你心里的那些念头,也就到此为止吧。”
“田呢?”
“你差不多就得了啊。”
武安的语气忽而冷漠下来:
“我与裴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裴公就不以世家身份自居,自称要为大唐开一世太平。
我向来敬佩裴公为人,这官用田施行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裴公也不会不清楚。”
就好比是兵制,现如今大唐要么是府兵制,要么是募兵制。
若是涉及到土地,最简单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是,私有化和国有化。
但要是让裴炎来同意这种事情,就好像是將一只刀放在他手里,然后命令他切掉自己的命根子。
“放心..:::.我只是要给关中那些流民找个活路,总不能让那么多人修完运河之后无处可去吧?”
武安循循善诱道:“你们裴氏不是在河东嘛,只要你帮我促成这件事,官用田的好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裴炎觉得这廝说话越来越不知道轻重了,他冷冰冰道:
“细说。”
“一成里的一成。”
裴炎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於露出了感慨的神色:“都说我这户部尚书是替朝廷理財的,我看,我还是不如你会抢啊。”
“裴公不必妄自菲薄。”
武安站起身,当著裴炎的注视下,又把佩刀重新系回腰间。
“你......要去哪儿?”
“去抢东西。”
现在放粮,用的自然是朝廷的粮食,但武安迟早要开始自己做好钱粮方面的准备,不管来源,不管手段,自己必须得有做事的底气。
“这..::..这不就是抢东西么?”
一名看上去风流俊逸的年轻文士站在街上,看著一队队兵卒並然有序的踏入府邸之中,里头不断地有人被牵出来,哭豪之声听上去非常悽惨。
在文士旁边的是一个穿著黑色常服的青年,神情冷峻,身上隱隱散发出有一种让文土很不舒服的气息。
青年身侧还跟著几名隨从,听到文士的话之后,有人开口冷冷道:
“里头的人故意在放粮的时候抬升粮价,用无数饥民的性命获利,因此要杀他。”
年轻文士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可是直接派兵进去杀,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你是哪家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可有官职?”
年轻文士尚且还没意识到这几个问题在如今的朝堂上可以算是死亡问题。
他犹豫片刻后,缓缓道:“在下陈子昂,字伯玉,今岁进长安入国子监就学,考科举......未中。”
“原来是个落第举子,什么都不懂,还是回家去好好读几年书吧。”
那个看上去就很凶的青年奚落了一句。
而前者身著黑衣的“主人”却回过头看了陈子昂一眼,端详了片刻后,淡淡道:“过来。”
陈子昂心高气傲,家里也不算小门小户,怎么可能被人唤狗似的叫过去。
但他看到黑衣青年的眼神后,不知怎么的,还是慢慢挪动了脚步。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陈子昂本应该在明年尝试考试,但他本性狂傲,在家里也读了几年书,眼下时局特殊,被同窗一摄就去考了。
可就算是少年心性,考试不中,也难免失落。
“你家有钱么?
“呢.:
陈子昂愣了一下,心想京城里的贵人要钱就这般直接么?
“家中,在地方上..::..略有薄產。”
“你家里,有人做官么?”
“並无。”
“原来是寒门。”
黑衣青年指了指面前正在被查抄的府邸,淡淡道:“每年科举就那么几十个名额,能中举的寒门子弟屈指可数,但大部分人並不是真的靠才学爭取,而是靠家世。
你猜猜,是谁占了你们的名额?”
陈子昂的嘴唇懦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不断往外搬运財物的兵卒,缓缓道:“但这么做,怕是要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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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青年认真道:“这些都是民膏民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有什么不对吗?”
陈子昂还在思考的时候,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
“大將军,这些人犯是否要交到刑部?”
大......將军?
陈子昂豁然看向那名黑衣青年,后者的名声在最近多有反覆,也渐渐有人讚嘆说这武氏子弟是外表暴虐,心中锦绣。
但...::.哪有半点暴虐的样子?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光是看上去,这个“武大將军”就要占至少六个字。
黑衣青年微微摇头,对看那名校尉淡淡道:
“男的杀了,老弱送回原籍,全府內外,不要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