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武將军,现在不过是天明,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大理寺里没有什么好的下酒菜下官临时去了一趟西市,让那里做了几桌上好的席面。”
一名身穿緋色官袍的官员站在牢房外面,客客气气地拱手道:“大將军,请你出来吃饭吧。”
“那可不行,本官纵容属下滋事,又擅闯官衙夺印盖公文,如果我不坐在这里,难道要换我的手下和百姓坐在这里?”
“大將军.....
外头的官员差点没哭出声来,哀求道:“你如果不吃饭,外面的那些兵马可就要吃我们了。”
“王寺丞。”
武安抬头,房间里光线昏暗,站在外面的大理寺丞和几名小吏当即悚然后退。
这时候一只手按在了大理寺丞的肩膀上,嚇得他声音都变了调。
“哎呦!”
“王寺丞是堂堂大臣,没甚来由冤枉我们这帮子武夫作甚?”
梁信笑嘻嘻地用力按了按大理寺丞的肩膀,把他往后轻轻一推,自己在牢门前蹲下,
顺手打开了放在那儿的食盒,把里面的菜餚一道道端出来。
“大將军,外面的人全部打理好了,天后才醒,说让大將军想清楚怎么说话再过去见她。”
梁信顿了顿,补充道:“原话。”
“以末將来看,天后似乎不想管这事。”
“户部和南衙能咬起来也是稀奇事,但我要你把这件事的本来面目给抹掉,变成户部既不肯通人情面,把南衙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又不肯放粮賑灾,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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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吐出八个字: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梁信愣了一会儿,嘴里咀嚼著这八个字,一时间颇有些敬仰的意味。
不愧是大將军啊。
“最后一件事。”
“说。”
“末將发现,宫里又不少宫人都有些手段,昨夜似乎是有什么事惊动了她们,有兄弟报告说,看见有宫女手里拿著匕首去陛下住的地方。”
“宫里没这帮人才奇怪,母后怎么可能完全把她和陛下的命交到我手里。”
“末將已经赏了那几个兄弟一笔钱。”
“不,升他们的官。”
梁信应了一声,试探著问道:“我替大將军把牢门打开,大將军可以出来吃点东西,
休息一会。”
“上早朝的时候,裴尚书他们一个个委屈巴巴,我要是满口酒肉气味,会犯眾怒。”
“那...:..有没有什么末將还能做的事情。”
“听说越王殿下也住在这里,你替我把他请过来吧。”
“喏。”
越王看上去比以前清瘦了很多,看样子大理寺的伙食並不好,他跟著梁信一路来到武安的牢房前,看到坐在里面的青年,越王愣了一下。
“你这是..
”
武安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站起身来到牢门前,淡淡道:“別来无恙。”
“看你的样子,倒像是我站在牢房里面,而你站在外面。”
“大王好像不怎么惊讶?”
越王冷笑道:“你这种狗贼要是死的话只会死在乱刀之下,但要是活著,就一定能活得很好。”
武安指了指牢门外摆著的那些食盒和酒肉,开口道:“故人相逢,身无长物,聊以酒菜为礼。”
唐人之间尚礼好面子,何况权贵之间,越王见武安忽然一下子懂礼貌了,他也懒得再拘谨什么,坐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仰头饮尽。
“你们武氏兄弟之间,看样子是一点亲情都没有。”
越王晃著酒盏,笑道:“我只不过是对武承嗣教唆了几句,他就真的敢和你对著干了,结果......死了。”
“武承嗣做的那些事,是你教的?”
越王像是没听到一般,又饮下一杯,模样,已经有些然。
“好酒...
“还有肉呢。”武安提醒道。
“嗯,好吃......
越王自顾自吃喝几口,看看站在里面的青年,笑了一声:“你怎么不吃,是被关在里头出不来吗?”
武安看著居然因为几口酒肉就放下芥蒂的越王,微微摇头。
“我怕里面有毒,如果你被毒死了,我就有理由再杀一个大理寺丞了。”
越王:“
站在大理寺官衙外面整理衣冠准备上朝的王寺丞:
大明宫,含元殿。
朝堂上最近每次似乎都有要议论的重大事务,比如说今日,北疆传报说突人的叛乱已经被彻底平息下去,右驍卫大將军、检校侍御史薛礼率领铁骑三千,奔袭百里,一战踏灭新立起的突厥汗帐。
但是为了阻止薛礼上今日的头条,右羽林军大將军武安昨晚带人和户部干了一仗。
朝堂上,只有御史们和少数大臣在一如既往的拼命弹劾,更有甚者,先弹劾武安横行不法,再弹劾崔知悌故意怠慢朝廷事务。
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做。
少帝坐在那儿,终於忍不住转头看向天后,压低声音:“母后......这......
“你是皇帝。”
天后回答道。
平日里不放权的天后,这时候忽然开始装聋作哑了,反正事情就在这儿,你看著办吧。
少帝这时候心里很气,一个两个的,平日能拿主意的,这时候不拿主意,平日里不讲道理的,这时候开始讲道理了。
你们要干嘛?
干起来嘛!
我一个皇帝能干嘛?
皇帝也皱著眉头不说话,这时候人群里声音忽然一滯,殿外映入一道狭长的阴影,隨即一袭红袍踏入殿內,百官的声音如潮水般依次平復下去。
“臣武安,奉天后之命入朝。”
有人立刻看向殿门处,首先映入眼帘的红袍如血,穿著红袍的青年则是第一次露出了疲惫之色,看上去好像是一夜没睡,脸上过分的发白,眼神比之往日,有些憔悴。
看样子..:::.八成是昨晚吃了个闷头亏啊。
有人心里笑了一声,正要转回去但在武安后面,则是又有几道人影渐渐出现,隨即,几名宦官合力抬著一只担架走进来。
上头躺著的,赫然是身著官袍的崔知悌。
百官里面当即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当今朝堂上,硬骨头是真的少之又少了,武安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黄门侍郎崔知温又惊文怒地走出人群。
崔知悌,是他的兄长。
“陛下!”
崔知温直接摘下官帽,对著少帝跪伏下来。
时至今日,大臣们本身就有很多是天后的狗,这时候指望天后亲自出手抽某人的屁股基本上等同於天方夜谭。
但他们还有一个选择。
“陛下,臣参右羽林军大將军武安跋扈!”
兵部尚书岑长倩摘下官帽,跪伏下来:
“臣参吏部员外郎周兴贪赃枉法,助紂为虐,帮助武安在民间大肆敛財。”
礼部尚书高智周年事已高,腿脚跪不下去,坐在绣墩上颤巍巍地拱手道:
“臣,参左右羽林军中郎將、駙马都尉权毅、王二人,在军中私自结党。”
户部尚书裴炎缓缓开口道:
“臣......奏户部胥吏宋璟无故殴打上官,请陛下降詔,严惩之。”
其余几个人都回过头看著他。
我们参的那都是结党营私卖官爵的大事,你为什么要破坏队形?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大问题吗?
职场暴力?
裴炎神情平静地站著不动。
少帝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又想回头看自己的母后,后者终於有些忍不住了,皱著眉头轻声道:
“昨日才送入宫的六千贯,还有从去年年底开始,直到今日,送到宫里维持开支的钱粮用物,都是你阿弟供给的。”
怎么选?
少帝一下子坚定起来,站起身,对著面前一片死寂的朝堂,开口道: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