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雁过留毛,人走留皮
长安城的城门再度打开。
无数或是恐惧或是崇拜的目光落在那些黑甲骑兵的身上,裴炎的阴谋阳谋都是看不见摸不著的东西,但所有人都实打实看到了今天城外的那两场廝杀,这是最直观的“秀肌肉”。
当然,或许在某些贵人眼里,他们大概会觉得自己又从这次判断出了武安的一些弱点,下次一定能贏!
武安对现在的问题並不意外,歷史上天后在称帝之前用了很多年的时间,自己私底下和她其实没有真正的血缘关係,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很多根基都是空中楼阁隨时都有可能塌。
所以不管天后表现得有多热切,武安一直都没有当真。
武安之所以要把那三个“兄弟”带到城外亮亮相,就是因为从今日之后,朝堂上第二大的势力裴炎又要倒台了,倘若天后一家独大,迟早会找到反制武安的机会。
所以为了平衡起见,武安需要临时扶植起来一个人和天后打擂台。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天街两侧挤满了普通兵卒和平民百姓,武安一直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平日里对皇帝吃不著看不著,但很多时候却能从心底把皇帝当成神明一般供著。
耳畔,不断地有人在山呼万岁。
看都不用看,少帝这时候肯定已经飘飘然了,外头那些杀气腾腾的黑甲骑兵都成了少帝和龙蠢的陪衬,不过武安倒是不反感这种效果。
如果外面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少帝的忠犬,从心底觉得轻蔑,那自己下一次依旧可以找到机会重拳出击,把那些躲在背后自以为算计成功的人一个个揪出来,锤烂他们的脸。
对,千万要保持你们的想法,我武子镇就是靠家世靠关係靠女人上位的。
我最大的优势,真的就只有一张好看的脸,
队伍缓缓前进,废太子李贤策马来到了武安旁边,他们兄弟三人其实被保护的很好,只是跟著骑兵们衝锋了一段距离,然后就躺贏成功。
天边的夕阳快速收敛光芒,黄昏將至,李贤的神情有些阴鬱,武安则是开口道:
“上次殿下给我用来买通將士们的钱,这次就当抵掉了,如果殿下有兴趣的话,可以继续给。”
李贤差点没气笑出声。
你收的是他娘的导游钱?
而且这武扒皮居然还想从自己身上再抠出来一笔钱粮?
但他咬咬牙,没有反驳武安,而是沉声道:“我有什么好处?”
武安挑挑眉头。
自己其实对那些世家大族没有什么恶感,就拿河东裴氏来说,不仅是支援过自己许多钱粮,后续经商和打理帐目商铺之类的事情也有他们家的管事在帮忙。
裴炎只是其中的一员,平日里前者得好的时候,那他自然是裴氏密不可分的一份子。
现在他坏事了,甚至都不用武安说什么,裴家自然会和他玩一出割袍断义。
裴炎没了,裴家在朝堂上急需扶植起新的人手,就算不能接过裴炎的全部政治遗產,至少也要保证裴家的影响力不会降的太低。
藉助这个机会,武安可以多敲敲竹槓。
不过裴氏今年已经出了好几波奶,再怎么强行挤估计也挤不出来几滴,武安的目標也就从河东过渡到了河北。
“殿下如果帮我从河北多弄来一些钱粮的话,凡事好商量。”
“你先告诉我,今天的事怎么商量。”李贤不傻,一口咬住今天的事情不放。
“戴罪立功......末將可以替殿下爭取一个留在长安城不死的机会。”
“就这?”
李贤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情绪,劝说道:“你如果帮我,我从今往后就只能依靠你,一旦....
“一旦殿下重新得势,到时候会怎么做?”
“你不必担心,我现在確实只能依靠你。”
李贤手里摩著粗糙的韁绳,借著轻微的刺痛感不断调整心情,儘可能地冷静道:
“如果你同意的话,不管是什么价,你都可以开。”
“再看吧。”
不管是少帝还是废太子,他们现在都只能充当天后的乖宝宝,但若是得到武安的支持,他们瞬间就能拿到朝堂的不少权柄。
相应的,武安在这过程中也能得到一些好处,比如说那些以往对武安爱答不理欲拒还迎的,马上就会一转態度心甘情愿投靠到他的派系里面。
废太子看见武安一副高攀不起的样子,心里暗骂一声,但这时候他也只能闭上嘴,跟在武安身侧。
自己已经不是太子了,但......只要活著,谁又能说得准呢?
一名千骑將领策马来到武安身侧,低声询问道:“大將军,我军现在是入营还是.....:
“千骑全军回玄武门屯营,挑一百骑隨我入宫。”
“喏!”
“慢著,”
武安想了想,又道:
“传我的手令,让兵部上下今晚立刻开始敘功,官职和爵位先记录名册,明日送给我过目;但钱粮今晚就要发到每个人手里,要是被我发现有人贪腐赏钱,死!”
“末將明白!”
“还有一件事。”
武安顿了顿,平静道:
“长安城继续封锁,让金吾卫准备开始抓人。”
含元殿。
城外的廝杀一结束,含元殿內就最先得到了消息,不少大臣脸上却没有喜色,因为入殿报捷的千骑將领直接当眾说出了裴炎的谋划。
事情要是私底下说,一切都可以谈。
可要是放到明面上,自然是得公事公办。
朝堂上也有人与裴炎是姻亲,或是和他站在一条线,现在不得不立刻亲自动手切割关係划清界限,心里恨武子镇不识抬举。
天后这时候却恨不得亲武安一口。
宰相裴炎本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就此倒了,天后就又能回到以往大权独揽的时候。
回到东內苑的寢宫里,太平公主正坐在御案后面翻看著文书,那模样倒是与天后年轻的时候很像,后者站在那边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感伤。
“母后。”
太平公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母后这是贏了?”
“嗯。”
天后让太平公主重新坐下,自己走到女儿身侧,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你也是时候该嫁人了。”
太平公主脸上的笑容一收,有些发。
“我还小.
“不小了。”
天后嘆了口气,她看到女儿的眼眶里开始迅速继续泪水,不过天后视若无睹,淡淡道:“裴家倒了,朝堂上自然还有其他家要填补进来,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还有一个办法。”
太平公主泪眼朦朧地看向天后。
“武安的正妻裴氏出身河东裴氏,要是她去世,你就可以给武安当正妻了。”
这样一来,天后也就可以彻底把武安彻底绑死在自己这边,女儿也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属。
古代讲究亲上加亲,亲兄妹自然是不可以的,但表兄妹倒是无妨。
天后很清楚武安並不是自己的亲侄子或是儿子,可若是武安从此娶了太平公主,那他在自己眼里才算真的有了做太子的资本。
但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道:
“若是能嫁给阿兄......没有名分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句话,天后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觉得心臟和脑子都开始泛疼。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武安到底是不是自已亲生的,毕竟自己生出来的这一窝儿子女儿,心性方面,还真就没一个跟自己接近的,相比之下,武安和自己倒是颇有类似之处。
而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名女官的声音,语气急促:“娘娘,出事了,羽林军动了!”
天后愣了一下。
不是打贏了吗,羽林军动什么动?
含元殿的殿门处,刘仁轨一身紫色官袍隨风轻动,他听著马蹄声从宫门外由远及近,不由得嘆息一声。
十几名黑甲骑兵在殿外停下,所有人翻身下马,在他们身后的宫门处开始有大量的甲士涌进来,刘仁轨收回目光,落在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武安身上。
“晚辈,拜见刘公。”
“別晚辈了,老夫当不起。”
刘仁轨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今日大捷,百官都在含元殿里等著见你,朝廷会给你论功行赏,武將军,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武安微微摇头,回答道:
“今日,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刘仁轨有些疑惑,但下一刻,武安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羽林军,给我把这含元殿,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