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富抵一郡回阳宗师 见招拆招 押注『一阳针法』(5.2k)
宋岳楼內。
两位中年身著金银缕紫袍,腰掛雕琢有生有独角,体大如牛,浑身毛髮旺盛的癣纹紫玉石牌,在几位身著轻甲,虎步势盛的护卫拥簇下,走入门中。
楼中食客看到来人装扮,无不起身躲避。
不少平日里吆五喝六的主,这会儿也遥遥的拱手,甚至都不敢上前递一句问候。
听到对方气势汹汹的喊出『王启”两个字。
食客们一时都没想起来,王启是谁,都面面相。
“那不是王一招吗?”
不知是谁喊了句。
眾人这才顿时恍然大悟。
“王一招不是旧武的武夫吗?他还懂驱邪?”
“那还真是奇了。”
站在柜头的宋大虎看著眼前之人来势汹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在原地都觉得烫脚。
一边是手眼通天的驱邪会,一边是自家大少爷请回来的贵客。
两边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但自己身为宋岳楼的掌柜,此时当个缩头乌龟倒是容易,但事后这掌柜怕是別做了。
他弓著身,硬著头皮走上前去。
“哎呦喂,两位贵客登门.——
“滚!”
宋大虎刚走到两人面前,就被为首的大鬍子巴掌抽飞出去。
他人在原地跟跪的转了两圈,才仓惶的扶住桌子,不至於摔倒在地。
宋大虎眼中也不由生出怒意。
这驱邪会也太霸道了!
来了自家地盘,一点面子都不给?
似乎是猜到了宋大虎的心思。
“识趣的就闭嘴退到一边,乖乖装死。”
那大鬍子冷眼看向他,“小小一个宋岳楼的掌柜,还想和驱邪会动手?”
宋大虎胸口起伏了几下,但还是低下头去。
“你岳爷仁慈,只赏你一巴掌。”
“再敢往前一步,动手的便是我身后的驱邪卫了。”
嗡!
身后数位身著轻甲的驱邪卫闻声前踏一步,整齐划一,杀气十足。
这一步,
让整个酒楼里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这驱邪卫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一位上了年纪,没有左臂的食客低声说道,“前些年不过是锦衣著身,如今都已经和军头的后院兵一样,能披甲上街了。“
“虽说只是轻甲,但也就是留了那一层窗户纸。“
“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內壮、搬血境,阔气啊。“
“卓怀安好手段~”
那老食客瞧周围的年轻人都一脸茫然的朝他看过来。
其中一人问道,“敢问老先生,这卓怀安是谁啊?”
老食客呵呵一笑,“富抵一郡的驱邪行会的行首,你们嘴里的『一指破邪、回春、还阳,从阴差手里夺命的回阳宗师,本名便是卓怀安。”
“也不怪你们不知道,这卓怀安常入北庭,渡水的行会实际上都是那三个里只有一个半是內行的行老撑著。“
一眾人闻言,纷纷朝著老食客离远了些,
这老头直呼回阳宗师的大名不说,字里行间都充斥著对驱邪会的不满啊。
还敢说,
三位行老里只有一个半內行。
这话·——
可不能乱讲啊。
那进门的大鬍子,也看见了老食客。
原本严肃的面孔陡然一变,露出一抹笑容。
但笑中却没几分恭敬,“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老。”
“诸位可能不清楚,这位江老十年前可是能和择善馆、修福馆、正平馆还有俗风馆和广和馆那几位並称的老驱邪师了。“
“可惜,拿自己的身体实验,琢磨如何消除陈年旧伤淤积邪气的恶症之时,被自己当做儿子来养的徒弟暗算。“
“结果不仅丟了一条手臂勉强保住性命,还死了亲儿子,连带著苦心经营的驱邪馆也就此倒闭。“
“给我们驱邪会敲响了警钟啊。”
大鬍子毫不避讳地將这桩丑事说出来。
不曾想,
这位江老並没有露出想像中气急败坏的暴怒神色,只是淡淡的冷哼了一声。
“我眼瞎是我活该。”
“养了一个只知名利,吃里扒外的败类。”
大鬍子见状,笑著拱拱手,“在理!”
外面热闹不已。
而屋中,
梁峰突然急中生智开口道,“入我择善馆吧,待会儿出去我和老苗帮你把这事圆过去。“
“这事怎么圆?”苗若愚一头雾水。
“笨!”
梁峰嘿嘿一笑,“就这你还说比我聪明呢。”
“多简单,就说王启是我暗地里相中的徒弟,前几日治李罡风兄弟的病,是我在动手驱邪,王启在侧旁观。不存在非法驱邪。“
“以咱们两个的脸面在,驱邪会的张鬍子就算心中不信,也不敢强来生事。“
苗若愚微微摇头,“难说。“
“人家本就看不惯我们这种『故作矜持』的老东西,不好说会不会藉此发难。”
“再说了,咱们这边是能帮著圆过去。”
“可李罡风那边呢?”
梁峰果断的摇头,“不会,以李罡风那小子的性情,肯定不会说。”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苗若愚开口。
“万一露馅了,他们保准会拿这件事咬我们。”
“大不了就碰一碰!”
梁峰肉眼可见的对驱邪会不满。
“也好!”
苗若愚点头,“咱们与小友互有著师徒之谊,小友又如此年轻———-真落在驱邪会的手里,那就不妙了。”
一旁的王启看著两人意见统一。
缓缓开口道,“那晚辈就先谢过两位前辈了。“
“不过后续之事,两位前辈不用担心。”
“我在渡水郡还留有一些人情,应该能帮上忙。真若事发,全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他说的人情自然是陇公子。
陇公子能让县丞之子做跟班,县尉下跪磕头。
其能量至少在渡水郡內都属於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再加上那日城门前,
王启瞧见陇公子之术,有疑似蛟龙之声。
让这位陇公子在王启心中越发神秘。
但总之,
只要暂且度过这几日,联繫上陇公子那边。
就像苗、梁二人刚刚所言一样。
这非法驱邪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也未必有多大。
有关係,
应当就能摆得平。
至於驱邪会若死缠烂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情?”
苗若愚和梁峰闻言,一头雾水。
一个少年能有什么大人物的人情。
两人疑惑,却也没有细问。
毕竟各人都有各自的秘密。
不过苗若愚想来,所谓人情只是个委婉的说辞。
这王启身后肯定有一位实力相当不俗的师父撑腰。
那这事就更好办了。
自己两人不过是做个短暂的顺水人情·
不是大事。
“那等会儿你先出去,探探张鬍子的口风。”苗若愚开口,“我俩想著找补之处。”
“好,那边这么定了!”
三人敲定。
屋外,楼中。
大鬍子瞧著这位江老油泼不进,毫无反应顿时自觉无趣,也没继续为难这位江老,而是朝著宋岳楼继续喊道。
“诸位听好了,凡见王启者,上报任一驱邪馆,可得纹银十两。”
“知情不报者,今后就別想驱邪了。”
说罢,
大鬍子一甩袖袍,转身就要离去。
下一瞬二楼就传来脚步声。
一身黑袍的王启,走入眾人视野之中。
“我就是王启。”
大鬍子顿时驻足,转头看向二楼的身影,眼中闪过狐疑。
这太年轻了。
虽然来时他就已经有了具体的情报,这位八成是给李罡风驱邪的王一招,是个少年武夫,听口音可能还是黑河县那边逃难的。
但真看见这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时,大鬍子还是觉得有点荒谬。
不过驱邪会监察的情报不会错。
大鬍子眯著眼,厉声呵斥道,“王启,你公然违令,非法驱邪,可知罪?”
王启微微摇头。
“此话怎讲?”
“我从未给人驱邪啊。“
大鬍子笑道,“那李罡风日前入邪那么重,结果转头和五品斋的楚玉堂又斗了一场,被楚玉堂重击胸口反倒平安无事。”
“若没人给他驱邪,怎会如此?”
“正巧,那天他只来见过你一个驱邪师。”
王启闻言,心中定了几分。
看来对方的消息並非出自李罡风之口。
而是和苗、梁二人一样,根据情报推出来的。
他继续开口道。
“我刚入此道不久,所以斗胆请问-给人驱邪是有什么罪?”
大鬍子闻言,冷笑道,“郡城之中,常有歹人以驱邪之名,將邪祟之物注入百姓体內,作为祸种。“
“一旦事发,將会让百姓立即墮为妖人魔头,祸乱安定。”
“再有就是,驱邪之术不精者,败坏驱邪师的名头-———-导致一些异化武夫不愿驱邪,寧愿自甘墮落。最后滋生祸端。“
“故而为了天下太平,才有此令。”
大鬍子的话,听得周遭食客纷纷点头。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只有江老,不合时宜的冷哼一声。
让场面有些尷尬。
大鬍子却恍若未闻,心中暗骂一声老不死。
隨即继续说道,“原本呢,非法驱邪要么重罚,要么取你性命!”
“但本师我,念你年轻,才气尚可。”
“给你指一条路。”
王启微微一愣,“还请大人明示。”“
“將你的驱邪之术上交驱邪会,让诸位驱邪师好好甄別。到底是驱邪正道,还是歪门邪道。”“
“若无问题,我张鬍子亲自为你作保说情,再替你缴纳罚款!”
“哎呦,这张大人做人地道啊。“
“还知道惜才。“
周围人闻言,又是一阵讚嘆。
大鬍子听得得意。
让王启上交驱邪之术,才是他的目的。
能在短短半日的功夫,让李罡风去了邪气,和楚玉堂酣战而不发作。
这驱邪术绝对相当高明!
若是能得到·..千两黄金都不换。
王启闻言,也是开了眼界。
这不就是巧取豪夺的典范吗。
想要自己的驱邪之术。
还是这么要?
他面露冷色。
同时,
身后也传来声音。
“那不好意思了,张鬍子。』
“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只见两位老人从厢房內走出来,
“苗若愚?梁峰?”
大鬍子眉头一挑,看向同伴。
后者微微摇头。
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王启是老夫最近物色的弟子,那李罡风身上的邪,是老子驱的,我这徒弟只不过是从旁观摩而已。”
梁峰开口,按照剧本表演。
可这种说辞,张鬍子怎么会信。
“梁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今天说这个话的若是正平馆的那人,我也就信了。”
“但你—·
“瞧著五大三粗的,实际上行的是细腻的针法。“
“怎能在半日之中压住那般邪性!”
梁峰闻言,也是丝毫不惯著,“这是老夫最近新练的,不行啊?”
“怎么,谁规定的驱邪术还不能有长进了?”
“还是你觉得谁都跟你一样,资质平平,只能靠一些歪门邪道来提升行內的地位。”
“梁峰!你血口喷人!”
张鬍子大吼。
“算了。”
张鬍子身边一直不曾开口,眼神有些阴邪的中年开口。
而苗若愚也从旁拉住了梁峰,示意其不要继续拱火。
眼神阴邪的中年遥遥拱了拱手。
“何须做意气之爭。”
“梁老在驱邪行里什么身份?哪里用得著撒谎。”
“梁老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嘍。“
张鬍子难以置信的看著中年,不知道这傢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紧接著,
眼神阴邪的中年人话锋一转。
“但下面的小辈会不会撒谎,那就不好说了。”
“犹可见江老当年那个徒弟,不就是蒙蔽了这位老前辈的双眼?!”
一旁的江老闻言,默默的低下头。
中年人的声音陡然增大。
“咱们直接去找李罡风,找他好好问清楚,到底是谁给他驱邪的!
他大手一挥,转身便走。
一旁的张鬍子心中大讚,豁然开朗。
梁峰和苗若愚若是咬死了没这回事,那他们一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可要是拿李罡风的性命来威胁,那就有了突破口了。
这梁峰身上江湖气素来极重向来是重情义。
而他看好李罡风,在都城里也不是秘密。
这一番倒逼。
就是让梁峰二选一!
保这个王启,还是李罡风。
二楼上的几人闻言,皆是变色。
尤其是梁峰。
若是寻常询问,他绝对相信李罡风会守口如瓶。
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可驱邪会里的手段可不光是驱邪啊。
李罡风的人能顶得住,但身体绝对顶不住。
梁峰面色挣扎的看向一旁的王启,眼神闪烁。
“慢著!”
突然,王启大喝一声。
將张鬍子和那眼神阴邪的中年人喝住。
也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李罡风如今接连经战,身体早已经虚弱不堪。两位这时候去难为一个重病伤者,不怕旁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
不等两人开口。
王启继续说道,“我观两位对梁师的新驱邪术兴趣极大。”
“不如这样吧。“
“咱们摆一场驱邪师之间的小比!”
“两位找出几位和我同龄的此道才俊,我们切一番。”
“我若是输了,梁师將新的驱邪术分享给两位,我任凭两位处置!”
“我若是贏了,此事就此作罢,我也看看两位的驱邪之术。”
“两位觉得如何?”
张鬍子和眼神阴邪的中年人对视一眼。
前者凑上前去,低语道,“梁峰若真要硬保这个王启,確实没办法。不如答应下来试试?“
眼神阴邪的中年人笑了笑。
直接看向王启道,
“这法子倒是不错。”
“郡城人尽皆知,梁老的眼光素来奇高。如今愿意收一个外乡人做徒弟,想来你在驱邪之道上的天赋相当高。“
“驱邪之术先比基本功,再比新意新法。”
“不如这样吧。”
“到时候小比,你与我徒皆用师门之法。”
“你用梁老的百转阴鬼针,我们派两个徒弟用我们的。”
“时间就定在十日后?如何?”
“不行!”
梁峰大喝,“你那些徒弟都修了几年了,再说王启是我刚收的徒弟,十天怎么可能会够?”
他朝著王启说道,“那最恶毒的男人,名叫史俊。是回阳宗师卓怀安的记名弟子。”
“也是如今驱邪会中,最年轻的四品驱邪师。”
“天赋极高。”
“早年衝著那记名弟子名號,拜他为师的好苗子就极多。隨著时间推移,这趋势越来越甚。”
“如今他膝下正好有个弟子,同样是驱邪会里最年轻的二品驱邪师,庄元。”
“你斗不过他的—..“
史俊闻言,转身便走。“那我还是去找李罡风问个清楚好了。”
“慢著!”
王启再度叫住对方。
“我答应了!”
“不过小比要放在一个月后!”
“十五日。”
史俊讲道,“这是底线。”
“好,十五日就十五日!“
王启一口应下。
十五日他未必学不成百转阴鬼针。
而且,
拖十五天,陇公子也该到了吧。
一旁的苗若愚这时候插嘴了,“那咱们先说话,你们派的徒弟,可不能超过二十岁。“
“那是自然。”
史俊微笑道,“小辈之间的切磋嘛。“
“哪能不讲规矩。“
说罢。
他一挥袖,带著身后的驱邪卫鱼贯而出。
楼里。
梁峰看著两人远去的身影,嘆了口气。
“小子,你衝动了啊。“
“且不说你十五日能不能修成我的百转阴鬼针,就是修成了·—--怎么用此针和两个自幼修行驱邪之术的驱邪师斗啊。“
“这庄元继承了他那出自卓怀安改编的一阳针法。”
“况且我这百转阴鬼针本就弱他的一阳针法一线的—.“
王启闻言,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行不行,比过才知道。“
自己能在无人指点下,摸索出一套让梁峰和苗若愚都惊嘆的物理驱邪之法。
说明自己在这条路上肯定也有非凡的天赋,
再加上有看破的能力在身。
就算到时候学艺不精,也是有增幅之法可用!
他觉得,
自己也未必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