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斩马刀、长枪、方天画戟之类的还好。
可三百斤的长剑做出来,徐澜都不敢想像那画面多怪异。
与其说那三百斤的玩意儿是剑,不如说是个大棍子。
而听到徐澜的话语后,李光也是愣了愣。
他眼皮狠狠一跳,三百斤的武器,这般重量,光是抬起来就能累死人。
就连那“赫赫有名”的蒋门神,都只能勉强抬起而不能轻易挥舞。
“先生,此事我知晓了……只是能锻造出三百斤武器的铁匠,南乐县中不一定有。”
李光面露尷尬之色,小声说道。
不过他很快便又道:“您且不必担心此事,天下奇人眾多,能锻造此等重量的铁匠必然存在。”
“回去之后我便命人前往大名府寻找铁匠。”
“多谢了。”徐澜认真道。
李光微笑著点头,隨后道:“我此行过来,还为您带了些拜礼,现在已经放到了您府中。”
说著,他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见黄昏已至、日光渐沉,便起身的同时拱手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行告辞,您若是有其他事可以隨时来找我。”
徐澜和狗儿起身送他离去。
“当真是打了瞌睡就来枕头。”
看著李光离去的身影,徐澜不由在心中想道。
盔甲之事,倒还好办,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来说,希望通过盔甲来提高防御的效益已经不大。
而且宋朝製造盔甲的工艺有限,想要弄到一套和他身体强度完全匹配的盔甲,完全不可能。
因此,反而武器是他目前最適合弄到的装备。
“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到……要不然,拿其他重型武器来用也行。”
“不过正史上记载最重一批武器的重量,如《三国志·典韦传》记载:韦好持大双戟与长刀……军中为之语曰:『帐下壮士有典君,提一双戟八十斤。』,可於我而言,还是太轻了。”
“总不能以后战斗就扛个攻城弩吧?这未免太奇怪了。”
“虽然有伤顏值,但不伤武力值。”
……
一连数日过去。
就在徐澜以为等不到武器消息的时候。
李光终於派人来將有铁匠接了这个活的好消息告知於他。
只是不同於他料想的长枪画戟,哪怕大名府中有人接下了这活,这三百斤的武器锻造出来,也和攻城弩差不多了……
目前以宋代的工艺,想要將合乎他要求的武器锻造出来,还是可能性太低了。
不过毕竟有了武器,为了庆祝,徐澜当即带著狗儿去外面猛吃一顿。
正当他们吃完,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忽的听到阵阵沉闷的脚步声响起。
只见街巷的青石板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当一匹匹匹战马铁掌踏出整齐的轰鸣,两侧商贩的吆喝声戛然而止。
黑压压的军士向前方行进,给四周围观的一眾百姓看得面色发白。
哗!
领头的黑鬃马鼻孔喷著白气,马背上那具铁塔般的身躯几乎遮住朝阳。
当那披著鎧甲的铁塔身影勒住韁绳时,鎧甲鳞片发出毒蛇吐信似的轻响,令人脊背发凉。
“澜、澜哥……”狗儿轻轻扯了扯徐澜的衣袖。
“咱们往后走一些,別被这些傢伙注意到……看模样,他们还不是普通的军汉。”
徐澜闻言,轻轻点头,面色不变,轻轻拉著狗儿往后退去。
接著,便听到有街边酒肆里探头的汉子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原本沿街叫卖的货郎也早早躲了起来,同时向那为首的铁塔身影望去。
说实话,他们从未见过长这般相貌的人——对方阔口如同刀斧劈开的山岩,方頜似要戳破紫红麵皮。
右颊那道蜈蚣状的疤痕,则是蜿蜒进耳后泛白的鬢髮里。
更慑人的是他那双眼睛。
在阳光的照耀下却是闪烁著好似黑鹰撕扯猎物的凶光,扫过之处连身旁其他战马都噤了声。
他自辽东雪原淬链的筋骨撑得皮甲稜角分明。
身后亲兵甲冑上的刀痕在日光里明灭,铁锈味混著马匹汗腥渗进街边蒸糕的热气。
街边的布衣妇人神情惊慌的將哭闹的孩童拽进染坊,绸缎庄的竹帘后传出茶盏砸在地上的脆响。
狗儿缩在徐澜身后,偷眼打量那张明显出身北地的面孔——
那身影高颧骨投下的阴影盖住半只鹰目,结痂的耳垂缺了块肉,倒像是被狼崽子撕咬过的痕跡。
踏——
踏——
踏——
骑著黑鬃马的铁塔身影面色冷峻,向前方走著。
然而,就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的眉头紧皱,心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起来。
战场经歷无数廝杀產生的直觉,刚刚疯狂示警。
那种感觉无比诡异,就仿佛有一把刀悬在了他的颅顶、隨时会斩下。
又好像一头山君对他虎视眈眈……来自生命求活的本能让他瞬间浑身筋肉绷紧,无比警惕的扫视四周。
唏律律!!
胯下马儿被他猛地拉住,停在原地。
亲兵们见状,也纷纷將马停下,等待著那铁塔身影的下一步动作。
“这到底怎么回事?”
铁塔身影眉头皱的极深。
此地不过区区一县,为何方才会让他有种下一瞬会死的感觉?
他坚信,那在战场上救了自己无数次的直觉不会出错。
可是停在原地,环顾四周许久,都没有收穫,不由令他摸不著头脑。
愈发感到诡异的他不再犹豫,当即下令继续前行,儘早离开此地。
踏踏!
黑鬃马再度前行,速度较之先前快了许多。
他身后的一眾亲兵和军士也隨之而去。
只是,就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於此的时候,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骤然扭头。
就这一次扭头,让他扫过了一眾畏惧中带著好奇盯著自己的百姓。
这些百姓中,有相貌平凡的货郎、醉醺醺拎著酒壶的汉子、年迈佝僂的老人……
还有一名身形瘦削的少年,身旁跟著断了只胳膊、瞎了个眼睛的傢伙。
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没什么稀奇的。
他收回目光,沉著脸继续向前行进,不多时便穿过城门,离开了南乐县。
郭药师此行,是奉朝廷之命,阻击南下的金军。
只是……
自朝廷將同为降將的张觉交出去后,他便兔死狐悲,心里一直扎了根刺。
这些时日以来,心中难安。
他每每自黑夜中惊醒,都会想到张觉那惨死的面容。
哗!
忽的,郭药师一愣,脑海中浮现了一张人面。
那人面是自己的,不知遭遇了什么,五官被砸的扭曲粉碎,鲜血淋漓,狰狞可怖。
而在他的对面,则仿佛站著一名身形瘦削、面色平静到可怕的少年。
他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低下头去,却看到了少年的手上染著血,鲜血顺手指而落。
而被其手指夹住的,是自己那缺了块肉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