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炼製魔药!爱莉冲冲冲!
眼前这景象,活脱脱就是一座血肉熔铸的洞窟。
事实上,它也的確是。
空气里漂浮著一种若有似无的甜腥,那是月桂血根吐纳的信息素。
这无形的饵,引诱著嗅到它的生灵。
它们循著气息而来,一头扎进血根编织的、光怪陆离的永恆幻梦,最终在沉溺中耗尽生机,骸骨成为根须缠绕的枯架,血肉化作滋养根系的温床。
人类?呵,这种低阶的把戏对他们无效。
若非如此,这些贪婪的植物,恐怕早就在猎人的清剿名单上绝跡了。
“这趟,算是来对了。”
修恩的指尖无声地划过冰冷的岩石表面。
卡吕冬诅咒的线索依旧渺茫如烟,但眼前这累累“尸骨”堆砌出的暗红宝藏,已是意外的丰收。
他屏住呼吸,像靠近沉睡巨兽的猎人,悄无声息地挪到那丛搏动著的暗红根须前。
指尖缠绕的灵息,薄如蝉翼,利若剃刀。
精准地切割,每一次落下都避开根须的核心,只为最大程度地锁住那致命的药力完整的根,在市场上才能卖出让人心颤的价钱。
当最后一根纠缠的藤蔓被无声斩断,地上堆积的战利品,已经塞满了几个硕大的藤筐。沉甸甸的分量压得筐沿哎呀作响,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药腥气几乎凝成实质。
修恩直起身,拍了拍沾满暗红碎屑的手。
他环顾著几乎被塞满的洞穴角落,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了扯,一丝灼热的兴奋终於衝破了他惯常的克制。
“发达了!”
那些所谓的圣女,在山里转悠,至多也就猎些野兔山猪。
至於那头散发看不祥恶臭的卡吕冬野猪?
呵,连根毛都没见著。
只有那股粘稠得如同腐烂沼泽的灵息,阴魂不散地缠绕在空气里,无声地宣告著它存在的痕跡,令人作呕。
修恩警了一眼腕间冰冷的金属。
约定的时间到了。
必须下山。立刻。
夜幕是山林真正的主宰。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山脊吞噬,蛰伏的爪牙便会甦醒。成群的异化兽,或者更糟一一那些流淌著古老蛮荒血脉的魔兽,將接管这片黑暗的猎场。
它们很少是落单的独狼,更可怕的是,成年的魔兽,瞳孔里几乎都燃烧著黄金般冰冷的火焰,那是足以撕碎钢铁的力量烙印。
这道理,和禁忌海如出一辙一一越是深入黑暗的核心,盘踞的怪物便越是挣狞。
没有熟悉每一条兽径、嗅得出每一缕危险气息的老猎人引路,一头撞进某个古老神话生物领地的蠢货,连哀豪都来不及发出,就会变成林间一滩无人认领的污跡。
所以,到点就走。
这是活命的铁律。
除非-你愿意將灵魂献给寧芙的庇护,或者,向那位大地母神之子一一乌瑞亚,献上最卑微的祭品,成为他最虔诚也最可悲的信徒。
那样,山林的阴影或许会为你让开一条生路。
代价?你的灵魂將永远打上山神的烙印,成为他脚下匍匐的、没有思想的泥土。
没有几个猎人,愿意把自己变成活祭品。
修恩的目光落回眼前这堆暗红如凝固血浆的月桂血根上,舌尖下意识地舔过有些乾裂的嘴唇。
喷,这世界和他记忆里那些被诗化、被美化的神话传说,可真他妈的不一样。
冰冷,残酷,带看生铁和血腥的味道。
不过,那又如何?
他的视线贪婪地扫过几乎塞满洞穴角落的藤筐,里面是足以让任何一个药剂师或者链金术士疯狂的“神话材料”。
一种滚烫的满足感,像烈酒一样衝上他的脑门,瞬间压过了对黑暗和魔兽的警惕。
“哈这么多月桂血根”他喉咙里滚过一声低沉的笑,带著点难以置信的沙哑,“这感觉—可比在海上飘著,看老天爷脸色吃饭强太多了。”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那些猎人,寧愿在刀尖上跳舞,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钻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山老林,也不肯去相对“安全”的海边当个渔夫。
原来如此。海岸线是穷人的绞索,山林,才是赌徒的轮盘。
“..还有这些,”修恩的目光扫过洞穴角落的阴影,指尖点向那些在血肉根须旁顽强生长的奇异植物,“毒堇,瓣边缘泛著不祥的幽紫;龙血草,汁液乾涸后像凝结的暗红血疝;岩缝虎耳草,叶片硬得能划破皮;枯荣月桂,一半焦黑一半青翠,生死同株;
还有地衣『记忆斑”,喷,摸一下能把三十年前的噩梦都给你抖出来———“
这些都是传说中月桂血根的伴生植物,是黑暗沃土上开出的诡异之。
拿到山下集市,也能换一座山一样叮噹作响的德拉马克。
但对修恩而言,它们真正的价值在別处一一在他脑海里翻腾的魔药配方里。
这些剧毒、坚韧、蕴含著生死悖论与精神污染的奇异素材,经过他双手的调配,能淬链出开启灵智的钥匙。
给小爱莉开启灵感,让她真正触摸到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灵息之海。
看著这些常人避之不及、在他眼中却闪烁金光的“宝藏”,修恩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值钱?当然值钱。”他像是在对小爱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地迴荡在充满血腥药气的洞穴里,“可这每一片叶子、每一滴汁液背后,都是拿命去填的窟窿。”
“在爱琴海,”他顿了顿,眼前似乎闪过咸腥的海风和破旧渔船的剪影,“就算是个窝囊废,只要肯撒网,总能捞上点塞牙缝的鱼虾,饿不死人。可在这阿卡迪亚的肚子里?”他环视著周围鳞的怪石和幽深的黑暗,冷笑一声,“几百里不见人烟的鬼地方,
想从毒蛇的牙缝、猛兽的利爪底下抠食?运气差一点,连骨头渣子都给你嚼碎了咽下去,
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他掂量著手中一株枯荣月桂,感受著它半枯半荣的奇异生命力。
“要不然,你以为魔药凭什么贵得能让国王都肉疼?”
小爱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裸露的胳膊:“原来是这样“
要不是我身体里流著巨人的血,光是那些能把人吸乾的毒蚊子,我都熬不过去。”她的语气里带著一丝后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修恩警了她一眼。確实,他白银巔峰的灵息如同无形的屏障,蚊虫毒瘴难以近身。小爱莉那稀薄的巨人血脉,也成了她在这片死亡山林里为数不多的护身符。
至於普通人?踏进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自杀。
“行了,別感慨了。”修恩利落地將最后一批素材塞进藤筐,沉重的分量让筐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趁天还没黑透,赶紧下山。”
他扛起一个藤筐,示意小爱莉跟上。
“我记得山脚,猎人歇脚的地方,埋著一口旧铁锅。
今晚的魔药,就在那儿开锅。”
没多久,两人便抵达了山脚下一处简陋的猎人聚集地。篝火的余炽散发著微弱暖意驱散了几分山林的阴寒。
“唔,提升灵息感知的魔药配方倒不算复杂。”修恩掀开那口厚重铁锅布满锈跡的锅盖,动作隨意得像是在煮野菜汤。两根刚从血肉洞窟里刨出来的暗红色月桂血根,“噗通”两声被丟了进去,在锅底滚了几滚,渗出粘稠如血的汁液。
爱莉紧张地盯著那口大铁锅。锅里的东西,最终是要流进她肚子里的。她小嘴张了张,想问那两根血根的分量是不是正好100克一一少爷的动作也太豪迈了些一一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质疑少爷?万一影响了魔药效果受苦的可是自己。
“九滴枯荣月桂汁液。”修恩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截半枯半荣的奇特树枝,指尖用力一捻。
滴答·滴答滴答晶莹的、带著奇异生命气息的汁液坠入锅中,融入暗红的血根汁里。
““.———十滴了!少爷,多了一滴!”爱莉眼尖,忍不住小声惊呼。
“哦?”修恩眉毛都没动一下,手腕一抖,第十滴汁液稳稳落入沸腾边缘的液体中,
激起一小团带著苦涩清香的雾气。“你看错了,小爱莉。”
“咕咚.”爱莉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咽唾沫的声音在安静的营地边格外清晰。
一股淡得几乎难以捕捉、却又异常安神的奇异芬芳悄然瀰漫开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她紧绷的神经,连心跳都莫名舒缓了几分。
“七片地衣『记忆斑”。”修恩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从那片能勾起人噩梦的诡异苔蘚上,精准地捻下七片边缘蜷曲、色泽幽暗的碎片,手腕一扬,均匀地撒入锅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带著山林深处湿冷岩石和腐朽落叶的刺激气味,隱隱约约地钻入鼻腔,与之前的安神香气形成奇异的对抗。
“三滴毒堇汁。”修恩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捏著一朵边缘泛著妖异幽紫的小,小心翼翼地挤出汁液。“这东西,沾唇即麻,入口即死。不想变成石头美人,就离它远点。”
爱莉嚇得猛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她刚才还觉得这紫得挺好看,差点伸手去摸·
后怕的寒意瞬间爬满了脊背。
三滴深紫色的毒液滴入锅中,与锅內的混合物接触的剎那,发出极其轻微的“”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著辛辣与冰凉、直衝脑门的“清醒”气味猛地炸开,霸道地驱散了之前所有的香气,让人精神为之一震,却又隱隱带著一丝危险的眩晕感。
“九克龙血草。”修恩看也不看,从腰囊里抽出一株通体暗红、叶片如同凝固血疝的草茎,隨手掂量了一下,就丟进锅里,抄起旁边一根被烟燻得乌黑髮亮的木勺,隨意地搅动了两下。
锅內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不断变幻的暗紫色,咕嘟咕嘟冒著诡异的气泡。
爱莉看著那隨意的动作,心里的小鼓敲得更响了。这这真的没问题吗?怎么看都像是在熬一锅毒汤啊!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疑虑,修恩忽然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狡点又带著点懒散的笑意:“其实嘛,前面这些玩意儿,多点少点,影响不大。
顶多—-口感差点,或者效果打点折扣。”他耸耸肩,“关键是把它们『煮”到一起,让药性融合。”
“啊?!”爱莉瞪大了眼睛,小嘴瞬间嘟了起来,脸颊气鼓鼓的,“少爷!你——-你坏心眼!”刚才自己可是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哈哈哈!”修恩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山脚下显得格外爽朗。笑够了,他才收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变得认真而锐利,目光重新投向那口翻滚著不祥液体的铁锅。
“但是,”他声音低沉下来,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最后的两样,才是真正的“钥匙”。分量可以酌情微调,但绝不能超出那个危险的临界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爱莉瞬间又绷紧的小脸。
“哪怕只多那么一丁点一一”他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轻则让你精神错乱,把石头当麵包啃,重则·-直接去冥河报导。死得透透的。”
爱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心臟,又骤然凝固。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看修恩的手。
只见修恩神情肃穆,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贴身皮囊里,取出了一个一一个质地温润、通体流转著月华般清冷光泽的玉盒!
“最后的主材,”修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手指轻轻拂过那玉盒冰凉的表面,“海神眷属的血肉一—”
“一坨。”
这个量词从他嘴里蹦出来,带著点不合时宜的粗感,却奇异地冲淡了玉盒带来的沉重氛围。
盒盖掀开,没有预想中的腥风血雨,只有一团·难以名状的、仿佛由最深邃海域压缩而成的胶质物,静静地躺在盒中。
它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天空尽头般的蔚蓝,表面不断有虚幻透明的气泡“咕嚕咕嚕”地生成、破裂,每一次破裂都逸散出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带著咸腥海风与古老低语的精神碎屑,仿佛直接连通著灵性汹涌的彼方。
吃下去?凡人沾上一丝,血肉骨骼便会瞬间被狂暴的神性灵息撑爆、溶解,连哀豪都来不及发出。
但此刻,它只是链金坩堝里等待被驯服的猛兽。
这是他自己亲手斩下的战利品。
修恩的指尖无意识地摩著腰间一个早已癒合的、被某种锋利节肢划开的旧伤疤。
由他亲手获取,亦將由他亲手淬链,榨取出每一分、每一毫的、属於深海之神的禁忌力量。
“全部倒进去。”
他手腕沉稳,没有丝毫犹豫,將那团蠕动著蔚蓝光辉的胶质物倾倒进翻滚著暗紫与浑浊的魔药中。
轰一一!
並非物理的巨响,而是一种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开的、无声的轰鸣!
蔚蓝与暗紫接触的瞬间,铁锅內的液体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如同万顷波涛在狭小容器內激烈拍岸的“哗啦哗啦”巨响!
浓烈到化不开的、带著神性威压的蓝色光辉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吞噬了篝火的橘红,
將整个营地、连同爱莉惊的脸庞,都染上了一层冰冷、深邃、仿佛置身无尽海渊之底的幽蓝。
爱莉仿佛沉入温暖、混沌、无边无际的羊水之中,灵魂被无形的潮汐温柔托起,向著某个难以言喻的、至高的源头轻盈攀升。
一种原始的、绝对的安寧与力量感交织著冲刷她的意识,让他几乎要迷失在这瞬间的永恆里。
仅仅一剎那,那感觉又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灵魂深处细微的震颤和一片冰冷的茫然。
铁锅內的液体在狂暴的蓝光中剧烈翻腾、融合,顏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淀、转化,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在锻造著某种非人的造物。
“最后一样了。”
修恩拿出了最好的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