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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希腊神话:从渔夫到万神之主 > 第111章 人脸鹿,乌瑞亚的標记
  第111章 人脸鹿,乌瑞亚的標记
  【人脸鹿】
  【介绍:游荡於古老密林深处的扭曲造物。其面庞承载著迷失者的绝望哀豪,所发出的尖啸非刺耳之音,而是直接啃噬理智的疯狂低语。直视过久者,將坠入无光的混沌深渊。】
  修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著脊椎攀升,san值狂掉。
  这就是献给山神乌瑞亚的“虔诚”?
  冰冷的月光穿过林隙,落在那张毫无生气的“人脸”上,映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蜡质光泽。
  祭坛下,猎人们的祈祷声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与-恐惧。
  “伟大的乌瑞亚,群山与深谷的主宰,岩石的塑造者,野兽的庇护者请您垂听子民的呼唤,接纳这卑微的献礼——.—.”
  领头的猎人,一个脸上刻满风霜、身形壮硕如岩石的男人,声音洪亮而嘶哑,带著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他的祷词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匍匐在地的猎人心头,也敲打在修恩紧绷的神经上。
  这仅仅是冗长仪式的序曲,空气中瀰漫著血腥、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於古老山脉的沉重呼吸。
  当繁杂的祷祝、低沉的唱和终于归於沉寂,一种更深的、令人室息的寂静笼罩了空地所有的目光,狂热、恐惧、期盼,都死死聚焦在祭坛顶端一一那张扭曲的人脸鹿面庞上。
  领头的猎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整座山脉的力量。
  他踏前一步,粗糙的双手沾染著猎物的血污,却带著一种神圣的仪式感,缓缓按向祭坛冰冷粗糙的石面。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岩石的剎那喻!
  一股沉滯、厚重、带著岩石碾磨般质感的力量,毫无徵兆地从祭坛深处涌现!
  並非圣洁的光辉,而是一种浑浊的、如同山体內部渗出的、粘稠的土黄色光芒!
  它如同有生命的泥浆,带著令人心悸的重量感和古老气息,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开来瞬间將祭坛上堆叠的猎物一一连同那张诡异到极致的人脸鹿一一完全吞没!
  光芒並非温暖,反而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来自地底万丈深渊的凝视。
  被它笼罩的祭品,在浑浊的光晕中扭曲、变形,尤其是那张人脸上的空洞眼睛,在土黄光芒的映照下,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凝固的嘴角勾起一个更加诡异绝望的弧度。
  修恩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岩石巨手狼狠住!
  神明——真的回应了!
  不是奥林匹斯山上那种恢弘的神威,也不是月神阿尔忒弥斯清冷如霜的注视。
  这是一种更原始、更蛮荒、更-贴近大地臟腑深处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的力量!
  它带著泥土的腥气、岩石的冰冷、以及一种—吞噬与同化的贪婪!
  这祭祀,何止是诡异?这根本就是將理智的边界,献祭给了山脉那沉默而疯狂的意志!
  浑浊的土黄光芒在祭坛上缓缓流淌、盘旋,如同粘稠的液体,发出低沉而令人牙酸的嗡鸣。
  光芒之下,祭品的轮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稀薄,仿佛正被这粘稠的光一点点“消化”、吸收,回归到孕育了它们、也最终吞噬它们的山脉本体之中。
  跪伏在地的猎人们,身体在光芒的映照下剧烈地颤抖著。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敬畏、被认可的狂喜,以及-某种精神被无形之物强行渗透、挤压的扭曲感。
  他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额头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面,仿佛要將自己整个融入这片被神明力量浸染的土地。
  修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这不是神圣的恩赐,更像是一场山脉对血肉与灵魂的餐餐盛宴!乌瑞亚,这位所谓的山神,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浑浊的光芒持续了大约十几个心跳的时间,才如同退潮般缓缓缩回祭坛深处,最终消失不见。
  祭坛之上,空空如也。
  连一滴血,一根毛髮,甚至一丝属於那张人脸鹿的诡异气息,都未曾留下。只有冰冷的岩石,在惨澹的月光下,泛著一种被“舔”过的、令人作呕的湿润光泽。
  空地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猎人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时间仿佛被那粘稠的土黄色神力冻结了片刻,直到那股沉甸甸的、压迫著肺腑的阴冷气息彻底消散於山林深处,跪伏在地的猎人们才像是被赦免般,猛地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粗重而贪婪的喘息。
  空气重新灌入胸腔,带著泥土和林木的微腥,却冲不散皮肤上残留的、令人极度不適的触感。
  那浑浊的神力之光在吞噬祭品后並未完全消失,而是如同有生命的尘埃,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悄然附著在每一个参与祭祀者的身上,包括角落里的修恩。
  那感觉—冰冷、粘滯,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所有权”意味。
  修恩只觉得皮肤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带著土腥气的苔蘚覆盖,又像被某种庞然巨兽用冰冷粗糙的舌头舔敌过,留下了一道道看不见却沉重无比的“標记”。
  这並非祝福,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宣告如同猛兽在领地边缘留下自己的气味,警告其他掠食者:此物有主,避让!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標记”感,正是猎人们深入险境所需的护身符。
  山中之物,无论野兽还是更诡的存在,都將本能地避开这属於山神乌瑞亚的“气息紧接著,如同紧绷的弓弦骤然鬆弛,压抑到极致的死寂瞬间被打破!
  空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囂。
  篝火被猛地拨旺,火星啪四溅,如同狂舞的金色飞虫。
  大桶的劣质麦酒被粗暴地撬开,浓烈刺鼻的酒气混合著烤肉的焦香瀰漫开来。
  猎人们拍打著同伴的肩膀,发出粗野的大笑,撕咬著还带著血丝的兽肉,仿佛要將刚才献祭时被抽走的生命力,用最原始狂放的吃喝填补回来。
  修恩冷眼旁观著这近乎癲狂的宣泄。
  他明白,这並非单纯的庆祝,而是进山前最后的、也是必需的“充能”。
  祭祀乌瑞亚,获取山神的“標记”一一这是无数猎户用鲜血和户骨换来的铁律。
  没有这层来自山脉本身的“庇护”,贸然闯入那片被古老意志笼罩的领域,无异於將血肉之躯主动送入绞肉机。
  在这片神灵行走、寧芙低语的世界里,山林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溪,都可能寄宿著超乎凡俗理解的存在。
  溪涧的流水或许倒映著水泽寧芙的容顏,古老橡树的纹理中可能沉睡著树寧芙的梦,鳞帕的岩石深处或许迴荡著山寧芙的低语。
  修恩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超凡痕跡。
  寧芙,这些由自然精魂化生的美丽生灵,大多对人类抱持著一种疏离而好奇的態度。
  她们並非邪恶,有时甚至展现出近乎天真的善意一一林间传说中,不乏迷途的孤儿被温柔的寧芙发现並抚养长大的故事。
  在凡人眼中,这似乎是人与自然精魂和谐共生的明证。
  若能幸运地得到某位寧芙的垂青与庇护,对猎人而言更是无上的助力。
  她们熟知山林的每一条隱秘小径,能与鸟**谈,甚至能平息突如其来的风暴。
  他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著手臂上那片残留著冰冷“標记”的皮肤。
  火焰在猎人们狂放的笑脸上跳跃,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修恩的思绪沉入记忆。
  奥德修斯船毁落海,奄奄一息之际,是海洋寧芙卡吕普索將他救起,在奥吉吉亚孤岛上庇护七年,赐予他不朽容顏与无尽珍宝。
  大英雄阿喀琉斯那刀枪不入的神力与赫赫有名的鎧甲,其源头正是他那身为强大海洋寧芙的母亲忒提斯!她甚至试图將儿子浸入冥河,只为求得那渺茫的“不死”可能。寧芙之力,竟能触摸到凡人成神的禁忌边缘!
  还有许门埃俄斯,那位在雅典宗教游行中神秘消失的俊美青年。最终找到他的,不是焦急的亲人,而是一群林间寧芙。
  她们不仅救了他,更引导他点燃了象徵神圣婚姻的火焰,最终使其升华成为执掌婚姻殿堂的神张!
  这些並非虚无縹緲的故事,而是流淌在这个世界血脉中的“歷史”!
  作为曾经的考古学者,修恩对古希腊神话的谱系与细节熟稔於心,这本是他的立身之本。
  然而,当冰冷的“神话”化作眼前触手可及的“现实”,当寧芙的低语可能就在下一片橡树林中响起,那种认知被彻底顛覆的荒诞与震撼,依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晨光终於艰难地刺破了林间的浓重夜色,將稀薄的金色涂抹在疲惫的人群身上。
  空气中瀰漫著篝火熄灭后的焦糊味、劣质酒液的酸气,以及猎人们身上浓重的汗味和泥土气息。
  持续整夜的喧囂祭祀终於走到了尾声。
  圣女们早已显露出不耐。
  芙拉轻轻掸了掸洁白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尘,夏洛蒂则微微著秀气的眉头,指尖无意识地缠绕著一缕垂下的金髮。
  祭祀乌瑞亚?这对她们而言,无异於一场漫长而粗鄙的乡间闹剧。
  她们侍奉的,是云端之上、执掌天地权柄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是宙斯的雷霆,雅典娜的智慧,阿波罗的光辉!
  山野村民供奉的区区山神?其位格与威能,在她们眼中,不过是萤火之於皓月,不值一晒。
  “野蛮的波吕斐摩斯,不也是某些闭塞山民信奉的『神明”么?”芙拉的声音带著一丝刻意压低的清冷,如同山涧碎冰碰撞,“结果呢?独眼,愚昧,生人肉——-彻头彻尾的怪物!”她警了一眼远处沉默的、如同巨兽脊背般起伏的山峦,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这乌瑞亚,想来也不过是类似的存在,些许蒙昧信仰堆积起来的泥胎木偶罢了。”
  在芙拉,乃至绝大多数侍奉主流神明的祭司看来,那些更为古老、原始,甚至带著血腥人祭习俗的提坦神或大地神灵,其本质与波吕斐摩斯並无二致,是旧时代的残渣,是文明光辉未曾照亮的幽暗角落滋生的扭曲之物。
  修恩沉默地听著,指腹无意识地摩著意识深处那本古朴书页粗糙的边缘。
  怪物?野蛮?他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晒笑。
  波吕斐摩斯之流,不过是流淌著些许提坦神血的畸形巨物,空有蛮力,离真正的“神明”位格相差何止云泥?
  它们更像是被时代遗弃的、充满兽性的活化石,是神性血脉在漫长岁月中劣化、扭曲的悲剧產物。
  真正的神明,其存在本身就是法则的具象,是权柄的源头,如同他书页深处潜藏的那份浩瀚可能。
  乌瑞亚展现的力量虽诡异,但那吞噬祭品的浑浊神光,其本质与层次,绝非独眼巨人那种只有食慾的野蛮存在可以比擬。
  猎人们开始整理装备,粗重的呼吸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圣女们则在隨从的簇拥下,摆出矜持而疏离的姿態,准备踏入那片被她们轻视、却被山民视为禁地的古老山林。
  夏洛蒂听完芙拉对山神及野蛮“神明”的鄙夷,精致的唇角却弯起一抹带著冰碴的笑意。
  她那双如同爱琴海浅湾般清澈的蓝眼睛转向芙拉,声音轻柔,却字字如针:
  “芙拉姐姐,您这般义愤填膺·比我倒真像个忧心信徒疾苦的圣女了。”她刻意停顿,让那讽刺的意味在空气中瀰漫,“可惜呀,您我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就算就算那些乡野泥塑真有什么食人的癖好一一”她拖长了尾音,带著一种事不关己的慵懒,“又与我这些奥林匹斯神坛前的侍奉者,有何干係呢?莫非您把自己当成了那些山民的守护者?”
  芙拉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压顶的乌云。
  她岂是忍气吞声之辈?一声短促而冰冷的晒笑从她鼻间哼出,带著毫不掩饰的嘲弄:“守护者?呵—夏洛蒂妹妹这张嘴,倒是越发伶俐了。”
  她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得如同淬毒的冰凌,“不过,我倒是听说———雅典卫城那边,最近可不太平。神庙里的“灰尘”积得太多,似乎——又要换一批人去打扫了?”
  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夏洛蒂身上象徵著雅典娜智慧的圣袍纹饰,“这阵风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吹到我们阿卡迪亚了呢?您说—是不是该提前想想『退路”?”
  夏洛蒂脸上那抹优雅的假笑瞬间冻结,如同被寒霜覆盖的朵。雅典神庙高层近期的动盪与清洗,她自然有所耳闻,芙拉这一刀,精准地戳在了她最敏感的神经上。
  她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声音也失去了方才的慵懒,带著一丝被激怒的尖刻:
  “神庙再如何清扫,终究是供奉智慧女神的殿堂!倒是你们凡人”她刻意加重了凡人的名字,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敌意,“年年战火,城头变幻大王旗。姐姐与其担心神庙里的“灰尘”,不如多想想———万一哪天城破做了奴隶,该如何让自己———.不被那些粗鲁的征服者,灌成一颗颗『希腊甜甜球”才好!那,才是您真正的“正事”吧?”
  (註:loukoumades是一种古希腊流传至今的油炸蜂蜜甜点小球,外形金黄酥脆,內部蓬鬆多孔,类似泡芙。)
  朱利安看著两人之间陡然升腾、几乎要溅出火星的敌意,眉头微。
  她作为阿尔忒弥斯的圣女,虽同样侍奉奥林匹斯主神,但狩猎女神相对边缘的地位,
  让她此刻的调停显得不那么有分量。
  “够了。”她清冷的声音介入,如同林间流淌的溪水,试图浇灭这无形的火焰。“芙拉,夏洛蒂,爭执无益。”
  她的目光扫过两人,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无论其他神域如何,我们供奉的,
  是云端之上的奥林匹斯眾神。他们的光辉与秩序,才是我们信仰的基石。至於这些山林间的”她警了一眼远处残留著祭祀痕跡的祭坛,语气淡漠而疏离,“不过是蒙昧时代的遗存,野蛮的余响,確实不值得为之耗费心神。”
  这场由信仰鄙视链引发的口角,最终以圣女们之间瀰漫著无声硝烟的不欢而散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