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卿吶,朕任你为协理京营戎政,你不是说要二十万大军嘛,你去练吧,什么时候练出来了再谈收復辽东。”朱由检笑眯眯地说道。
“陛下!”王在晋急眼了。
“朕乏了,今天的朝会就到此为止吧,退朝!”说完朱由检也不待朝臣反应,直接起身开溜,留下满堂公卿面面相覷。
“元辅,这是为何啊?”王在晋面色有些发白,神情恍然,惨白稀疏的鬍鬚隨著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明初公,放宽心,陛下並非不喜於汝,只是……唉。”黄立极微微嘆息,论资歷王在晋比他还老,他停顿了一下,凑近了耳语道,“只是咱们的陛下似乎无有远志啊,当日停推,初次並未有汝,是陛下驳回再次廷推才將汝选上,就是因为看中汝之稳重啊,汝今日之言陛下如何肯从?!”
王在晋恍然大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黄立极握住了他有些冰冷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陛下难道是要捨弃辽东乎?!”一个青衣小官对著好友惊呼道。虽然他压著声音,但是却还是引来了一眾大员的注视,然而眾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屈尊与之攀谈,话却听进去了。
青衣小翰林被一眾大佬围观,后背汗都出来了,等大家把注意力挪开以后,他连忙拉上自己的好友混入勛贵队伍溜走了。
勛贵们才不管谁谁经略辽东呢,反正也轮不到他们,武官都是那群文臣爭来爭去,所以在皇帝退朝以后,他们也都第一时间跟著开溜了。吉祥物要有吉祥物的觉悟,早点下朝去勾栏听曲不好吗?
“今上莫非真有弃辽之意?!”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昔年高皇帝提剑定中原,成祖五征漠北,何曾以退缩为策?辽东者,京师之咽喉也!建奴据辽阳、屠广寧,若放任其坐大,他日铁骑叩关,居庸关能挡女真劲骑乎?”另外一人皱著眉说道。
“是极,寧远、锦州如利刃出鞘,正插建奴肋下。今其国中大飢,蒙古与朝鲜皆怀二心,此天亡后金之时!若此时退缩,士气一溃,再无復振之日!”兵部的官员附和道。他觉得刚刚王尚书的平辽策很好,即使耗费钱粮颇多,缓一缓便是了,五年平辽可以改成十年平辽的嘛。
“若弃辽东,恐辽士民寒心吶!”辽东道监察御史悲声疾呼,他才是最伤心的一个,他的老家就在辽东,如今却有家难回。听到群臣的论调,对於圣意的揣定,他的心都要碎了。
“臣等正欲死战,奈何陛下先降?!”
“先帝呕心沥血为图收復辽东,今上对辽东弃之不顾,如何面对先帝在天之灵,吾等身为臣子不能坐看陛下背负弃地骂名,正应犯顏直諫,以图陛下回心转意,吾决心叩闕,诸君可愿同往?!”
“壮哉,合该如此,吾愿往!”
刚刚回宫的朱由检还在心烦意乱,让太监泡上茶还未喝上两泡,却听闻了群臣堵在乾清门闹事的消息,他的心情更糟糕了。
“魏忠贤?!”
“臣在!”
“你带一队净军驰援白杆卫,不许伤人!天天叩闕,没完没了,扰得朕心烦。”朱由检阴沉著脸说道。
“喏,臣这就去办。”魏忠贤佝僂著腰说道,他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多问了一句,“陛下可有口諭?”
“唔,你让他们上你那报名,看一下谁中午不打算走的,也好让光禄寺给他们准备饭菜。”朱由检淡淡道。
“是,陛下!”魏忠贤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皇帝是会埋汰人的。
乾清门外,一队白杆卫长枪放平守在门前,一个寒光凛凛的枪尖抵在了內阁首辅的鼻子前,再向前一寸就见血了。
“混帐,你一个臭丘八竟敢对元辅大人无礼?!”有人怒斥道。
然而向嘎鲁只是翻了个白眼,心想:“尔母毞的谁啊,元辅是什么东西,我又没吃你家大米,凭什么听你的?!俺们白杆卫只听从皇帝的命令!”
听到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向嘎鲁把枪尖往上抬了三寸,直接对准了那人的眼睛。
黄立极心生畏惧,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他的心中愤恨不已,之前他们要见皇帝,谁人敢拦,如今换了这群蛮兵,一点规矩都不懂,实在是太可恨了。
不久之后魏忠贤来了,他阴阳怪气地传达了皇帝的口諭。
听说皇帝又要请吃饭,还他娘的是光禄寺的饭,不少人面色发白,机灵一点的不动声色地退至眾人身后,准备找机会撤离。看来皇帝今天是铁了心不会见他们了。
“岂有此理,昏君,昏君吶!”
“贪图美色,枉顾朝政,塞言闭听,此乃亡国之君!”
“昔日先帝大渐之时,言『吾弟当为尧舜』,今陛下所作所为如何对得起先帝的期望?”
“住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誹谤君父,该当何罪?!”魏忠贤尖声怒斥道。
“魏阉,就是你蛊惑皇帝,我锤死你!”
“奸逆,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別拦我,我今天就要清君侧!”
蹭!魏忠贤拔剑,对著白杆卫说道,“放他过来!”
“你又是谁啊?”白杆卫看了魏忠贤一眼,撇了撇嘴,不为所动。
魏忠贤尬住了,不动声色地把剑插回剑鞘中,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刚刚还叫囂要打死他的那几个人,如今面色苍白,不敢吱声。
“来,签字画押!”魏忠贤带著手底下的太监军一个个找人签字,说是为了统计中午饭,但谁人敢签?!签了这玩意怕是会被秋后算帐,家破人亡吧。双方僵持许久,渐渐地,这帮凭藉著一腔血勇叩闕的朝臣们终於是作鸟兽散了。
看著这帮人纷纷离去,魏忠贤面露不屑,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对他齜牙?!魏忠贤已经在心中谋算著怎么构陷他们了
“他们走了?!”朱由检躺在躺椅上问道
“启稟陛下,他们都走了,可依臣之见此事恐怕仍有波澜啊,方才臣听到他们在怨懟陛下!!!”魏忠贤气愤地说道。
朱由检抬起眼皮子看了魏忠贤一眼,淡淡道:“隨他们去吧,让人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陛下雅量!”魏忠贤夸讚道,然而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