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甦歷,698年12月21日。
时值冬季,湿冷的海风呼啸的灌入东泽这座北境海港城市。
眼看天空那轮纯白的太阳渐渐西落,城市街道上的人烟也逐渐少了起来。
东区,阿克曼城堡。
虽然名字叫城堡,但这其实是一间位於靠近码头闹市区的酒馆。
只见外墙爬满黄铜蒸汽管,每隔半小时喷出灼热的水气,与冷风对流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柱。
相比外面的寒风呼啸,酒馆內的大厅在黄铜蒸汽管道供暖之下,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迷迷糊糊间,林恩的指尖触到冰凉的大理石吧檯时,终於睁开了双眼,还带著深深的迷茫。
手掌无意识的挥动时,撞翻了吧檯上的酒杯,残留的少许酒液浸到虎口疤痕上,冰凉的触感才让他终於惊醒。
“我这是......”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爆炸的火光淹没,但转瞬间就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突然起来的转变让他迷茫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丝警惕。
或许是这一丝警惕刺激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右手猛然摸向腰间,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金属质感。
“加雷斯672左轮,经过非法改装......”
残余的记忆闪回的同时,脑海中还浮现出一连串清晰的画面:三天前,原主就在这里用这把左轮手枪顶著一名帮派混混的眉心。
“小阿克曼,再来两瓶杜松子酒!”
沙哑的声线带著胸腔杂音,还伴隨著一阵浓浓的酒气。
听到这个声音,林恩回过神来,脑海中又蹦出了一个名字“林恩·阿克曼”,这是原主的名字。
他暂时將思绪压下,缓缓抬头,而在他的视线在转向声音出处的过程中又一次停住了。
成捆的钞票在檯面上堆成小山,最上面的一张10000000000...面值的纸幣还浸染著酒渍。
还未等林恩数清这张钞票面值到底是多少个零的时候,原主残留记忆忽然再次闪回。
“通货膨胀...马克贬值...一块隔夜麵包两千亿马克...父亲吞枪自杀...我现在是这间酒吧的老板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也许是对於通货膨胀有了深深的心里阴影,刺激的林恩喉咙发紧。
同时他也终对现在的处境有了一丝头绪,不再是一无所知。
这具身体的残余本能在通货膨胀的恐惧压迫驱使下,条件反射似的开口了。
“汉斯,我们熟归熟,但这里只收...兹罗提,再加上你之前已经赊了十天帐了,所以......”
说话间,他也抬起了头,终於看到了来人。
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脸颊偏瘦,眼眶凹陷,瞳孔泛著浑浊的灰蓝。
一股浓浓的颓废感扑面而来,上半身穿著一件灰色排扣大衣。
领口那褪色的少尉徽章代表著这是一件军装,本该是长长的呢料下摆被其主人粗暴的裁剪至膝盖上端,露出了下身马裤上的补丁。
“汉斯·恩德里克......”
林恩脑海中立刻蹦出了对方的名字,还伴隨著其他的一些记忆闪回。
这是一名退役军官,与林恩的父亲熟识,也是这间酒吧的常客。
原主除了经营这间酒吧之外,同时兼职著掮客,酒吧客人鱼龙混杂,各种正经或不正经的客人都有。
在债务的压迫下,原主也不介意去搞些灰色交易赚钱,不过都是小本买卖。
他就曾经通过汉斯的关係结识了一名军医,经常从对方那低价购买药品,其中不乏一些管制品与违禁品,然后再转卖给有需求的客人。
这个男人虽然带著几分醉意,但站姿笔直依然保持著刻在骨子里的军队纪律性。
而不等林恩去细想马克与兹罗提分別是哪里的货幣单位,砰的一声闷响將他的思绪拉回。
就看到汉斯將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檀木盒子,重重的拍在吧檯上:“用这玩意抵一个月的酒钱!”
林恩打量了一下,盒盖在昏暗的煤气灯下泛著迷濛的橙光,表面雕缝隙里还夹杂著暗红色的乾涸鲜血。
接著汉斯打开盒盖,就看到內部精密的机械结构与精致布景。
林恩认出这是一个八音盒,黄铜镶金铭文充满了歷史底蕴,镀银髮条齿轮没有沾染一丝锈跡,仍然维护完好。
八音盒不仅作工精细,而且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可能是一件古董。
林恩仔细端详著这个八音盒,心中也开始估算价格,凭藉这精细作工,就算是件贗品,用来抵一个月的酒钱也绰绰有余。
而就在这时,他心间忽然涌现出一阵淡淡的飢饿感。
“嗯?”
林恩察觉到异常,这飢饿感太过於突兀,他感觉好像是这个古董八音盒引起的。
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暂且先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视线又转到盒盖上的那一抹暗红色,皱眉开口说道。
“这东西好像有点不乾净啊......”
不提那异样的感觉,这玩意看上去见过血,可能不是什么正经货。
林恩虽然不介意做些灰色生意来维持生活,但对於这种东西还是有些敬谢不敏。
万一是牵连到命案的黑货很容易惹上麻烦的。
汉斯嗤笑一声,自顾自的从身边的酒架上拿起一瓶酒,林恩也没有动作,他们之间的交情一瓶酒也不算什么。
“这血跡两年前就有了......”
酒液顺著喉管流入胃部,干了一大口后的汉斯满足的呼了口气,才向林恩解释道。
“...血跡看著很新鲜,但我敢保证,洛斯河畔的每一颗子弹都要比它年轻的多,我的战友都知道......”
说话间他还一边將吧檯上那堆『亿元大钞』扒拉进大衣夹层的口袋中,接著又拿了一瓶黑麦酒,带著两瓶酒向离开了吧檯。
话虽然没头没尾的,但林恩眉头却舒展开来。
八音盒是汉斯两年前在战场上摸到的战利品,而且与其相识的军人都知道这件八音盒的存在,那这样就不至於担心其来歷问题了。
他的目光伴隨著汉斯移动,在对方走向酒桌的过程中也將整个酒馆大厅也尽收眼底。
十二盏煤气灯高高掛起,提供著昏黄光线,厅內共七张桌子,暂时也只有七八个人。
青年服务生自后厨走出,端著冷盘走向客人。
而酒客们显得不怎么健谈,只是默默的对付著桌上的食物或啤酒。
萧条与颓废的感觉扑面而来,让林恩也受到了感染,心中涌现出惆悵。
他还注意到酒馆並不是使用壁炉供暖,而是一根根黄铜蒸汽管道为屋內提供了温暖。
还有一座靠墙的柜式摆钟,外观混杂著哥特与蒸汽朋克风格,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这让林恩心中一阵明悟,这里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我確实是穿越了,而且可能还是一个蒸汽朋克世界......』
这时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袭来,打断了林恩的思绪,让他重新將目光转向吧檯上的八音盒。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就好像是某种本能的催促,催促他赶快去享用眼前的美食填饱那飢饿的感觉。
『美食?』
林恩心中疑惑,左手伸向八音盒,准备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一下。
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八音盒的那一刻,盒盖表面的血跡忽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微微蠕动。
这一幕让林恩瞳孔收缩,但来不及確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见他左手掌心忽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好似一张嘴。
八音盒表面的暗红剎那间化作鲜红,凝聚成一滴血珠,被漆黑的缝隙吸入。
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林恩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另一边,八音盒的音梳也开始自动刮擦音筒,一阵清脆的旋律响起。
伴隨著旋律奏起,酒馆大厅內的所有人都被定住。
而此时吸收了血珠的林恩,视网膜中所有场景都消失,一道模糊的身影凭空浮现。
这身影似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迷人的曲线让人想入非非,但具体肤色、面容全部都模糊不清。
全身上下都散发著一种野性与神圣交织的气质,高挑的身材非常完美,还有一头及腰的紫色长髮如瀑布般流下。
看到这身影,林恩感觉自己整个人思绪重新变成了婴儿般的懵懂。
只想要被眼前的神秘女子拥入怀中,感受著充满了母性气息的怀抱。
在他思绪迷茫时,那滴血珠却在瞬息之间便扩散到林恩全身,改造著他的身躯。
这改造却並不粗暴,温和、隱秘且迅速。
脑海中还有大量的记忆涌现,原主在世十九年的所有记忆都一股脑的涌入,好像还有某种力量在帮助他迅快速梳理並接收这一切。
『旧大陆全面战爭...普尔思帝国战败...极端通货膨胀...东泽港脱离帝国成为自由市,由萨尔斯公国代管......』
滴答...滴答...滴答...
本就不怎么喧闹的酒馆现在变得更加安静了,只剩下柜式摆钟的滴答声响。
只是一剎那,原主所有记忆就在未知力量的帮助下被林恩接收完毕。
而思维重新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却是:“艹!东泽港怎么和一战后的但泽那么像,这开局新手村莫不是波兰?!”
但来不及去深思,他又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好似在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吸扯一般。
林恩连瞬间都没有坚持便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还有一道信息传入脑海中。
【暴食之口吸收始祖之血,逸散灵性开启歷史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