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燻肉油脂滑过喉管时，林恩的牙齿已经咬穿了木桶边缘。
霍华德怔怔地看著这个新晋超凡者。
风乾鹿腿在他口中碎裂的声响如同冰层迸裂。
黑麦麵包碎屑隨著吞咽动作在煤油灯下纷飞，连盐粒结晶都被舌尖捲走。
当林恩撕开第三条燻肉时，霍华德注意到数条铁线虫般的黑线自对方身躯表面浮现。
那正是仪式阵盘的微型復刻，此刻正隨著吞咽节奏明暗闪烁。
对此商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的看著好似饿死鬼投胎的林恩。
“我知道始祖路径的超凡者都是大胃王，但也不应该这么饿吧......”
大厅內，风乾鹿腿在森白牙齿间碎裂的声响，如同冰原在春日崩解。
林恩只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吃的这么爽过。
狂暴的飢饿感在他暴饮暴食之下迅速消退，而橡木桶的內的食物深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霍华德终於反应过来爆喝一声：“你当自己是填鹅吗！”
林恩的喉结停滯在吞咽的半途，瞳孔里晃动的煤油灯火这才渐渐聚拢成焦点。
他鬆开咬出齿痕的麵包硬壳，发现自己的小臂浮现出蛛网状的阴影血管，此刻正隨著饱腹感缓缓消退。
“就算你是始祖路径超凡者，飢饿时也不能一次吃太多......”
霍华德的菸斗柄敲在橡木桶边缘，开口一阵训斥。
“不然你的胃会被撑爆的！”
这时林恩的眼神也彻底的清明了下来，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鹿肋道：“多谢提醒。”
打开酒柜，黑麦酒瓶塞弹出的脆响惊醒了大厅角落的座钟。
林恩斜倚著吧檯啜饮琥珀色酒液的同时，又拿起了之前那半块鹿肋。
不过这次他的咀嚼频率放缓，与蒸汽管道规律的排气声达成了微妙的和鸣。
橡木桶內的食物减缓速度慢了许多，而霍华德也不再打扰他的正常进餐。
当又一块黑麦麵包以文明人的姿態滑入食道时，林恩注意到霍华德正一脸的肉疼。
煤油灯將商人抽搐的嘴角映得格外清晰，对方正用一把鹿角匕首撬著仪式盘中央凹槽的金幣。
那枚金幣边缘现在如同被酸液腐蚀般缺损，林恩清晰记得它原本应该非常圆润。
“知道这玩意多珍贵吗？”
霍华德弹了弹金幣表面，金属震颤声清脆悦耳。
“这是灵金幣，由链金术提炼的纯度百分之百的纯金，一次普通的启蒙仪式就没了十分之一，你这傢伙怎么这么能吃！”
虽然霍华德说它很珍贵，但左手掌心的暴食之口却反馈兴趣缺缺——只是相当於一块冷硬的大列巴。
而当商人用鹿皮手套擦拭表面时，林恩忽然发现金幣表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这是...灵性？』
他终於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个超凡者了。
立刻在脑海中回忆起《狩之舞》与《黑衣手札》都提到过的有关灵性的简单操作技巧。
按照密传的內容指引，林恩尝试去调动体內新生的灵性，发现轻而易举。
伴隨著灵性匯聚双眼，眼前的煤油灯火突然分裂成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
整座大厅在他眼中蒙上一层薄雾状的朦朧光晕，橡木桶表面浮现金丝楠木般的纹理。
而霍华德海蓝色大衣上缠绕著蛛网状的银线，似是守护主人不被窥探。
但三米外的黄铜管道在灵性视界中褪成灰白剪影，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去了它们的辉光。
“別费劲了。”霍华德突然翻转金幣，阻断了他的观察，“你这个菜鸟的灵视连一块布都穿不透。”
商人菸斗敲了敲掛架上的绒布，林恩发现自己確实看不透绒布之后的灵性光芒。
霍华德將金幣收回怀表夹层，同时也开口问道。
“说说看，你现在是能徒手捏碎核桃，还是能嗅到三里外的血腥味？”
林恩听后下意识摆出《黑衣手札》中记载的呼吸法起手式，而煤油灯投在墙上的影子突然蠕动成一尊旋涡！
这不是幻觉，而是灵性视界中迸发的光晕。
伴隨著林恩一个个动作做出，呼吸节拍也充斥著某种规则的韵律。
《黑衣手札》呼吸法记载的动作可要比《狩之舞》的『成长之舞』正常多了，没有太过於夸张。
就好像前者是专门为人类设计的，而后者只適用於无面者这种非人的邪物。
伴隨著游离的灵性光尘如夏夜萤群涌入毛孔，林恩的识海中凝聚了一道成吞噬星光的漩涡。
一枚漆黑符文在涡心浮沉的剎那，四周光尘突然加速坠落，如同被黑洞捕获的彗星群。
“咳！”霍华德的菸斗柄重重磕在橡木台面，震得酒柜玻璃嗡嗡震颤。
林恩睫毛上的灵性光点如雪般抖落，墙面的阴影旋涡悄然復原成了影子。
“我是问你现在能不能隔空取物，”商人掸落菸灰的指尖缠绕著未散的灵性残光，“不是让你现场表演餐后冥想。”
林恩的瞳孔重新聚焦时，发现吧檯木纹间流淌的灵性微光尚未散尽。
那些游离的光尘正顺著《黑衣手札》记载的呼吸节律，在他皮下编织成网。
“呃，只是尝试了一下呼吸法，没想到就进入冥想状態了......”
之前脑海中的旋涡是《黑衣手札》冥想法的內容。
冥想时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旋涡，自外界汲取游离灵性，並且儘可能的过滤其中蕴含的污染杂质。
並且还要凝聚几个特定的符文他才能晋升下一阶段，每一枚符文都代表著一个法术。
呼吸法对应始祖路径，冥想法对应巫王路径，二者相得彰益。
而第一枚法术符文在启蒙仪式过程中，就已经刻印在了林恩的灵魂上。
【虚无之身】
“先试试这个法术......”
伴隨著这个想法升起，煤油灯投在墙上的影子突然坍缩成黑洞。
霍华德菸斗里的火星还保持著坠落轨跡，煤油灯焰保持著凝固的泪滴状。
而本该被林恩身躯遮挡的光晕却诡异地的透虚无，就像是有人用橡皮擦去了“遮挡”这个概念本身。
林恩已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素描线条，连呼吸声都彻底消失不见。
啪嗒——
菸斗直接掉落在了吧檯上，溅起了点点火星。
霍华德的单片镜泛起蛛网状的光点，在他灵性视野中，林恩站立处呈现出绝对的信息空洞。
灵性光尘如绕开礁石的溪流般自动分流，空气微粒碰撞產生的布朗运动轨跡在此处形成诡异的平滑曲面。
最令他震惊的是黄铜管道表面凝结的露珠——那些本该被体温蒸腾的水汽，此刻正违背流体力学的维持著绝对静止。
林恩消失之前站立的地方，在单片镜的扫视下，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他妈的不是隱身......”
霍华德指节捏得发白，情不自禁的骂出了脏话。
“黑衣杀手的隱身，原来是將自身存在从因果律里暂时註销了，老子当年怎么就没有选《黑衣手札》！！！！”